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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平地一道驚雷,祝聞祈心跳跟著錯了一拍,下意識去看婁危。

  不知何時,婁危臉上的神情翛然間發生變換,他盯著面前的林沐同,一字一句道:「你沒資格提他。」

  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婁危驀地伸手摁住林沐同手臂,手腕一翻,林沐同整個人便「砰」地摔向地面!

  碎石四處飛濺,地面陷下去一個足有半尺深的大坑,林沐同正正好嵌入其中,連動一下都顯得費勁。

  林開霽默默拉著祝聞祈走到一邊,防止兩人的戰火波及到他們。

  婁危仍舊站在原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尾眉梢透出的寒意讓人不寒而粟。

  「我和祝聞祈之間的事情,與你何干?。」

  「他回不回來,我是否還有人形,與你何干?」

  祝聞祈目瞪口呆地看著婁危,頭一次覺得面前之人有些陌生起來。

  「不殺魔物,」婁危俯下身,一字一句道,「怎麼才能見到他?」

  七年來,他不曾有一日休息過。在無邊無際的魔窟中廝殺,精進修為,磨鍊心性……都只是為了早點見到他。

  人在何處,是死是活,他都要去見。

  宅院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祝聞祈看了眼地上的大坑,又看了眼婁危,突然對自己的未來有些不確定起來。

  這修為是不是太高了點?

  連林沐同在婁危手底下都沒有還手之力,萬一哪天婁危發現自己一直就在旁邊待著,還故意不暴露身份,會不會也把他拎起來甩過來甩過去?

  況且到了晚上,只要婁危打開那間上了鎖的廂房……

  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小身板。

  像是下定決心般,祝聞祈轉過頭,目光堅定地望向林開霽:「林道長,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

  林開霽有些懵:「啊?」

  祝聞祈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緣再會!」

  第80章

  沒收拾包袱, 沒通知劍來,祝聞祈悄無聲息,毅然決然地跑路了。

  邊境遙遠, 一連趕了許多日的路程, 祝聞祈才在第十日黃昏時分望見不遠處裊裊升起的炊煙。

  城鎮比起原先所住的鎮子還要大, 街道上擠滿了人,摩肩接踵地走在一起, 還能聽見偶爾傳來的小販叫賣聲。

  直至此刻, 他才有機會停下來喘口氣。臉上的易容術早在半路上就已經失效,不少人的目光紛紛朝他投來。

  身上的長袍因著長時間趕路破損了幾處, 袖口破破爛爛的,最上方的盤扣不知何時已經消失,連衣領處也抽了絲, 露出下方帶著兩道交疊在鎖骨上的疤痕。

  即便如此,塵土也沒能擋住他那張蒼白又動人心魄的臉。

  一直到心跳平息下來後,祝聞祈才站起身,繼續朝著既定的方向向前走。旁人的目光被他拋卻腦後,他四處看著, 腳下步履不停, 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

  百花樓,百花樓……

  祝聞祈在心中不斷念叨著,手中還緊緊握著百花樓的令牌。

  好在當初出逃時沒忘記把百花樓的令牌拿走, 即使到了如今這種境地, 依然還能給自己留出一條後路。

  每個地界上的百花樓都相當顯眼,只要對照著記憶中那棟花花綠綠的小樓,大概率都能在城鎮最繁華的地方找到對應的建築物。

  這次也不例外。

  祝聞祈順著主道左拐右拐,直到看見那棟掛滿了五彩斑斕彩綢的小樓時, 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門口站著兩位年紀尚輕的女子,正百無聊賴地等著什麼,看見祝聞祈時眼睛一亮:「這裡!」

  嗯?她們怎麼會認識自己?

  原本向前的腳步一頓,祝聞祈站在原地,手中還攥著百花樓的令牌,心底升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這個場景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見祝聞祈不動,那兩人乾脆跨步上前,一左一右地攬住他,笑眯眯道:「等您好久了,怎麼這個點鐘才來?」

  什麼等他好久了?

  祝聞祈嘴角抽了抽,試著想將胳膊從兩人手中抽出,抽了一下,沒抽動。

  無法,祝聞祈朝左看看,又朝右看看,語氣猶疑道:「……兩位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

  「怎麼會?」右邊的姑娘眨巴著大眼睛,眼神相當清澈,「嬤嬤大清早就讓我們等在這兒了,我們已經等一天了,決計不會認錯!」

  可他根本沒和任何人說過自己要來啊!

  心底不好的預感成了真,祝聞祈在心中慘叫一聲,又嘗試了一次抽走胳膊,還是沒抽動。

  「先等等,這裡面是不是有誤會!」

  他轉身欲跑,兩位「護法大將」力氣出奇的大,一左一右架住祝聞祈,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將人往裡帶:「有什麼話,您還是進去再說吧!」

  說著,左邊的姑娘伸腿「砰」一聲踹開了兩側木門,裡面的人視線齊刷刷投來,在看見祝聞祈後開始竊竊私語:「這就是今年的花魁吧……怎麼從未見過?」

  「我也沒見過,這是鎮上的人嗎?」

  「估計是別地來的,長得真漂亮。」

  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傳進祝聞祈耳朵里,他掙扎的動作一頓,幾乎是立刻明白了什麼。

  怎麼這種事還能出現第二次?

  合著百花樓就逮著他一個人薅??

  祝聞祈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兩位仍舊在哼哧哼哧準備把他往裡帶的姑娘:「誰和你們說我是花魁的?」

  左側的姑娘置若罔聞,右側的姑娘隨口敷衍了兩句:「誒呀,有什麼話您去和我們嬤嬤說吧,我們只負責把人給她帶到。」

  說著,繼續將祝聞祈往樓上帶。

  木質樓梯踩起來咚咚作響,一直到了盡頭的房間時才停下來。

  兩人鬆開手,朝著祝聞祈恭敬地鞠了一躬:「就在這裡,請您自己進去吧。」

  兩側胳膊被拽得生疼,祝聞祈活動了下肩膀,總覺得這副場景實在是太過熟悉,盯著面前的木門,總覺得還會發生什麼事情般。

  靜默片刻後,他伸手推開木門。

  房間內的女子穿著水綠色的長袍,聽見開門聲緩緩轉過身,在看見祝聞祈時眼睛一亮:「誒!?怎麼是你?」

  祝聞祈站在原地沒動,半眯著眼辨認了半天,才認出這是誰來。

  「綠枝姑娘。」和回憶中的綠枝不太一樣,凡人幾年間的變化可謂脫胎換骨,當初那個青澀的小姑娘抽出枝條,連眼神都沉穩了不少。

  綠枝顯得很驚喜:「你怎麼會在這兒?」

  「……說來話長。」祝聞祈一言難盡地開口,踏過門檻後,將手中一直緊攥著的令牌放在木桌上,「那兩個是你的心腹嗎?怎麼跟你當年一樣,喜歡逮著人就往裡面帶?」

  綠枝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們二人毛毛躁躁的,做事不仔細,實在不好意思啊,祝道長。」

  這些年祝聞祈遊歷了不少地方,因為有百花樓的令牌在,大部分時間都在百花樓暫時歇腳。有時候會碰到最初在玄霜派山腳下的那批人,綠枝便是其中一位。

  百花樓表面做的是皮肉生意,實際上是各方勢力交換消息的地方。一開始祝聞祈還懸賞過和婁家滅門有關的消息,但等了許久一直無人前來領賞,也只得作罷。

  後面在鎮上定居下來後,他便放棄了從百花樓打聽消息這條線,轉而開始自己尋找線索。

  收回思緒後,祝聞祈在綠枝對面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在這裡待了多久?」

  「一年半載的……記不清了,這個不重要。」綠枝回答完話鋒一轉,眼神認真地看向祝聞祈,「祝道長,當初你托我查的消息有線索了。」

  話音剛落,祝聞祈端著茶盞的手一頓。

  窗外蒼翠樹木鬱鬱蔥蔥,陽光被縫隙剪碎,順著木窗投到屋內,他像是沒聽清綠枝剛才的話一般,抬眼看向她。

  「什麼線索?」半晌後,祝聞祈開口道。

  「雪綢又出現了,這次是在金羽閣附近。」

  又是金羽閣。

  追殺婁危在先,雪綢出現在後,再後來又頻繁多次去婁宅探查……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那場大火中不只婁危一人活了下來,倖存的人或許正是那場大火的真兇。

  所以之前黑衣人口中提到的「他們」,就是縱火真兇?

  所有線索在瞬間串聯起來,腦中忽地顯出一線清明。

  祝聞祈放下茶盞,茶水順著點點灑了出去,他毫無察覺,只是神情肅穆起來:「有看到正臉嗎?」

  綠枝搖搖頭:「來信者只是簡略寫了幾句,別的沒有多說。」

  躲藏這麼多年,「他們」必然事事小心,不會輕易讓旁人看清容貌。

  沉思片刻後,他對著綠枝道:「此事重大,我需要把這件事告訴他。」

  說著,祝聞祈拿起放在一旁的紙筆,本欲蘸墨寫信時,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把筆換在左手上,歪歪斜斜地寫了幾個字。

  信件上墨跡未乾,他仔細端詳片刻後,確認這上面的字認不出來是自己,又抬起頭去看綠枝:「能否幫我把這封信寄給婁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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