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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銜月將他的舉動盡收眼底,趁談翌不注意的時候,摸進他的口袋,拿走了其中一張。

  談翌察覺到他的動作,輕聲一笑,「我以為你對這種東西不感興趣。」

  「你管我?」

  陸銜月神色淡淡,落在談翌眼中變得異常可愛。

  他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陸銜月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假裝無事發生,牽著陸銜月往外走。

  「……」

  再下一站是遊樂園,以前的陸銜月認為這是個既幼稚又吵鬧的地方。

  談翌在射箭換禮的攤位前停留片刻,往陸銜月手裡塞了一支冰淇淋,然後拿起弓箭「咻咻」出手,十發十中,贏得了兩對發箍。

  發箍分別是小貓耳朵和小狗耳朵,談翌拎著其中一個發箍看向陸銜月。

  陸銜月當即看穿他的想法,「我不戴。」

  「戴嘛戴嘛,我好不容易贏回來的。」談翌再次使用撒嬌大法。

  十發十中是一等獎的水平,他卻選了個三等獎,這也能叫「好不容易」?

  談翌哄了陸銜月好半天,男朋友才願意戴上毛茸茸的貓耳發箍和他一起拍大頭貼。

  陸銜月說好,「只拍一張。」

  「好!」談翌答應得十分爽快。

  他高高興興地攬著不大樂意的陸銜月,和他頭挨頭拍了好幾張照。

  照片列印出來,陸銜月才發現是連拍。

  後半段他以為已經結束了,看著談翌的小狗耳朵覺得十分貼切,心情不錯地牽了牽唇角。

  談翌捏著照片驚喜道,「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沒有。」

  「再笑一個。」

  「……」

  這個全城最大的遊樂園,有著足以俯瞰整個霂城夜景的巨型摩天輪。

  他們在摩天輪的最高處接吻,氣息里裹挾甜蜜的冰淇淋味。

  最後一站是天文館,陸銜月的確猜對了一點點,談翌幾乎帶著他把適合約會的知名景點都逛了個遍,挑選的還是最受歡迎、最不容錯過的部分。

  天文館的穹頂如同深邃的宇宙,將塵世的喧囂隔絕在外,談翌牽著陸銜月的手步入其中,剎那間被無邊的星光包裹,仿佛置身於浩瀚星河之間。

  巨大的球幕上,星雲如輕紗般舒捲,瑰麗的色彩在虛空中暈染開來。

  雷射投影勾勒出行星運行的軌跡,木星的大紅斑緩緩旋轉,土星的光環如絲綢般輕盈。

  談翌低聲向他講述著,億萬年前的星光是如何途經膨脹的星雲、扭曲的時空,甚至險些被黑洞吞噬,才最終跋涉至今,落入一名站在夜空下抬頭仰望的人類眼中。

  陸銜月仰著頭,瞳孔里倒映著流轉的星河,星光在他的眼底浮動,漂亮得不可思議。

  談翌忍不住俯下身親了親他的眉眼。

  陸銜月回過神的時候,肌膚上傳來絲絲涼意,談翌環過他的脖頸,替他戴上了一條長款項鍊。

  「這是什麼?」

  談翌回答,「隕石碎片。」

  陸銜月拿起吊墜一看,禁不住愣了愣神。

  吊墜是一小塊方牌,表面覆滿交錯的維斯台登紋,神秘而獨特,是金屬在太空中以每百萬年冷卻一度的速度,慢慢析出的結晶圖案,斷面露出細小的橄欖石晶體,像是被揉碎的星辰。

  陸銜月的指腹碰到幾處凸起,他翻過方牌一看,只見吊墜背後雕刻著一整個周期的月相,排列成鐘錶的形狀,中間的指針永遠指向那一輪最為圓滿的月亮,意為「昭昭」。

  談翌的拇指摩挲了一下隕石的表面,像在撫摸時光的刻痕。

  「這塊隕石在宇宙里流浪了四十六億年,它可能見證過太陽的誕生,穿越過無數星雲,最後在某個夜晚落進大氣層,燒得只剩這麼一小塊。」

  「它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可能就是為了現在,能有幸被你握在手心裡。」

  談翌看向陸銜月,眼眸含笑,「我也一樣,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幸運。」

  陸銜月垂眸看向手中的吊墜,心臟驀然柔軟。

  他以前覺得,怎麼會有談翌這麼討厭的人?世界上簡直沒有人比他更討厭了。

  但他現在認為,遇見談翌才是他一生不可多得的幸事。

  談翌輕聲問,「喜歡嗎?」

  這次陸銜月少見地沒有嘴硬。

  「嗯。」

  談翌粲然一笑,牽起陸銜月的手,「那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陸銜月跟在他身後,握了握胸前的吊墜,又不動聲色地將上衣口袋裡的盒子往裡推了推。

  天文館不是最後一站,澄月湖才是。

  「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湖邊的路燈好像壞掉了,今晚的澄月湖格外黑,陸銜月下意識牽緊了談翌的手。

  「等等。」

  「要等多久?」

  「3、2、1……」

  倒計時結束的瞬間,流星驟然躥上雲端,在升至最高處時轟然綻開,千萬點銀白的光屑傾瀉而下,像有人把銀河揉碎了撒向人間。

  緊接著,絢爛的光團在夜空接二連三地綻放,開出一朵朵焰色的花。

  湖面倒映著不斷明滅的光點,晚風掠過,水中的光影便碎成跳動的金箔。

  煙火漫天,噓鳴不止。

  陸銜月忽的想起昨日,談翌回家時衣服上沾染的煙火味,原來如此。

  談翌問他,「好看嗎?」

  陸銜月點了點頭。

  這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一場煙火。

  談翌不由得揚起唇角,這可是他挑了好幾個小時的成果,還險些被燎了頭髮。

  煙花仍在持續綻放,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陸銜月不知道談翌究竟準備了多少。

  夜幕流光如瀑,璀璨奪目的煙火好似銀河傾落,像這樣一閃而逝的華麗事物,終究逃不過消亡。

  陸銜月原本並不喜歡這樣的東西,但和談翌一同並肩仰望的時候,掌心傳來令人安心的溫度,風輕輕地從身旁繞過,漫天煙火都彼此落入眼中,他的心臟忽然被柔軟地擊中。

  瞬間即永遠,此刻即永恆。

  他喜歡的是身旁的人。

  「談翌。」

  「嗯?」

  談翌低眸望來,神色溫柔。

  陸銜月抓著他的衣襟仰起頭。

  他們在漫天煙火下接吻。

  談翌低頭吻得更深,他摟著陸銜月的腰身,卻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手感略硬的東西。

  「兜里放了什麼?揣一路了。」

  聞言,陸銜月把口袋裡的盒子往裡推,談翌抓住他的手腕追問。

  「是給我準備的禮物嗎?怎麼不送?」

  「……」

  被他猜到了。

  陸銜月猶豫著不肯把東西拿出來,直至被談翌親到氣喘吁吁,他才將一個小盒子放到了談翌手心。

  盒裡是一對精緻漂亮的隕石耳釘,還有一塊和陸銜月胸前差不多的隕石方牌。

  耳釘雖是一對,但並不規則,一枚是月牙,一枚是太陽,被打磨得十分漂亮。方牌一面保留著天然的維斯台登紋,一面雕刻著精緻獨特的太陽紋。

  談翌看到的第一反應也是愣了愣。

  他這才品出了陸銜月忽然改主意的原因,沒忍住笑了笑,「撞禮物就不送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陸銜月伸手去夠,想把盒子拿回來。

  「不想送了。」

  談翌手一抬,陸銜月便拿不到了。

  他仔細端詳著小巧精緻的耳釘,可以看出細微的手工痕跡,大概是製作者還不太熟練的原因。

  談翌驀地想起陸銜月手指上的傷口,劃痕很深,邊緣整齊,還騙他說是被剪刀劃的。

  他怔怔地回過神來,「這是……你做的?」

  陸銜月不大想承認。

  「不好看嗎?」

  耳釘和太陽紋的圖紙都是陸銜月設計的,他本來想自己做,但是不小心被銼刀劃了手,堅持把耳釘完成後,太陽紋的雕刻還是交給了店主。

  「好看,特別好看!」

  只要一想到陸銜月會親自動手給他製作禮物,談翌心花怒放,微微一晃,就溢出滿滿當當的甜。

  他將手工隕石耳釘和方牌通通戴上,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

  戴上了就是他的,陸銜月想收回也是不能了。

  談翌喜滋滋地問,「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

  「想送就送了。」

  陸銜月在他家的相冊里看見了十七歲的談翌,少年意氣風發,張揚恣意,手裡的獎盃也蓋不過他的光芒銳氣,而他背後是一幅繪滿宇宙銀河的插畫。

  他在那一刻想起了很多事。

  紀茗說,談翌高中時每門課都學得很好,其中最突出的是物理,談翌大學時修的專業是天文學,門門課業都拿A,而他本人的所有作品,無一例外,都有關宇宙和星空。

  他想,談翌應該會喜歡這份來自天外的禮物。

  煙火結束後,周圍的光線黯淡下來,陸銜月依舊能看清談翌亮晶晶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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