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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星燃捏了捏他的手指,看了他一眼,這才開著車,帶他回了家。

  兩日後, 斯星燃的演唱會二巡正式在上海站拉開序幕。

  答應斯星燃去往他的演唱會現場時, 鍾缺也覺得自己或許是瘋了。

  他不是沒有在電視上看過斯星燃演唱會的現場, 也知道當天會有多少人前往這裡。如果他真的想要避嫌,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 只在家裡靜靜地等候斯星燃回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他一回想起先前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畫面, 就會生出一種自己不得不去的衝動。

  潛意識告訴他, 要去,一定要去。

  他想要親眼看到那個在舞台上散發著光芒的斯星燃, 想要親身體會那種在狂熱又充滿力量的現場,想要親自為自己所愛的人舉起燈牌,拿起應援棒。

  所以他說:「好啊,我去。」

  斯星燃原本只是試探著提了一句,萬萬沒想到鍾缺真的能答應,他幾乎是要跳起來, 接著趕忙和蘇青岱發消息,讓她留一張明天演唱會的親屬票給鍾缺。

  鍾缺頓了頓,說:「我還沒去看過別人的演唱會,需要注意一些什麼嗎?」

  「不用。」斯星燃親了他臉頰一口,說,「你只需要負責在台下為我舉起螢光棒就行。」

  等真的到了斯星燃演唱會開場的那一天,鍾缺反而開始有些焦慮,在網上拼命地搜索別人演唱會都穿些什麼。

  他平日裡一出門都是隨便穿衣,襯衫陪運動褲是常有的事情。但因為這是去看斯星燃的演唱會,他不想那麼敷衍,於是在家裡花了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才挑好衣服,最後穿了一件宮廷風的長袖襯衫,戴了一條Regalia的新款項鍊,下面套了件黑色的工裝褲,在鏡子前看了半天,把自己遮著眼睛的劉海往左邊掃了掃,這才滿意地出了門。

  當他到達現場的時候,蘇青岱直接讓他走了員工通道進去,並把他領到了最前排的位置。

  座位上配備了伴手禮,旁邊放著統一中控的螢光棒。鍾缺剛把它們拿起來放在一邊坐下,斯星燃就發來了消息。

  【-:到了嗎?】

  鍾缺舉起手機拍攝了空無一人的舞台,發送給了斯星燃。

  【Clock:[圖片]】

  【Clock:到了,你給的這票也太近了】

  斯星燃正在做頭髮,昨天鍾缺剛答應他要來這次演唱會,他今天就讓髮型師把他的頭髮染回了水藍色。他與鍾缺第一次見面頭髮就是這個模樣,今天鍾缺第一次來看他的演唱會,他也要讓這片水藍色占據鍾缺心中所有的位置。

  看見鍾缺的回覆他笑了出來,隨即回復他說。

  【-:這可是vvvip的位置,別人求都求不來呢,我讓小蘇給你留的,你安心坐著,等我出來驚艷你】

  鍾缺看到這個回復,覺得好笑。

  【Clock:哪有自己說要去驚艷別人的】

  他這句話剛發完,場館內就傳來極重的躁動聲,鍾缺下意識往後看去,意識到是其餘觀眾檢票入場了。

  不過十幾分鐘,剛剛空閒的座位基本上全部都成了人頭。在電視裡頭看見是一回事,親眼看見這麼多人又是另外一回事。鍾缺看著現場烏泱泱的一片,心裡都有些打鼓。

  他還從來沒跟這麼多人同處於一個場地之中過,對於他而言,的確很厭惡在人多的環境之下待著,那總會讓他感到不自在。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身處在體育館中,卻沒有任何厭惡的反應,反而生出了一些驕傲。

  ——那麼多人愛著斯星燃,而斯星燃愛著他。

  整個場館已經暗了下去,只剩下前面的LED大屏閃著燈光,告知著場館內的觀眾們應該注意的注意事項。

  而鍾缺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是斯星燃給他回了消息。

  【-: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鍾缺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加速,跳動得極其劇烈。

  斯星燃在發完這條消息之後將手機扔在化妝檯上,他走到與自己已經並肩作戰許久的樂隊老師和賴費雅旁邊,朝他們伸出右手示意,然後放在了所有人的正中間。

  隨即,賴費雅的右手交疊在他的右手之上,然後是其餘每一個人,他們依次交疊,最後用力下壓。

  「加油!」

  人群中爆發出一聲歡呼聲。

  斯星燃走在最前面,說:「走吧!」

  而在那一刻,舞台之上的大屏也已經轉變為倒計時。

  場館內所有人都在倒數著。

  「五!」

  鍾缺將頭抬起來,他看見舞台的燈光開始變化,像是那一日他與斯星燃在村莊裡看到的銀河。

  「四!」

  粉絲們一邊倒數,一邊做出祈禱的姿勢,他們期待著自己的偶像出現的那一刻。

  「三!」

  賴費雅將撥片放在吉他上,等待著音樂響起的剎那。

  「二!」

  斯星燃已經站在了舞台之上,他舉著話筒,準備開場。

  「一!」

  在倒計時結束的那一秒,架子鼓的聲音響徹整個場館,就像是什麼東西爆開。吉他聲、鍵盤聲、貝斯聲,也隨之響起。而台下的尖叫聲更是掀翻了屋頂,所有人都如同信奉者一般,以這樣的方式迎接他們的王。

  「《頑疾》送給各位!」

  就要掉落在血液池裡

  骨頭快壓碎玻璃

  心臟分離獨自壓抑

  請別訝異我真恨你

  所有觀眾都跟著鼓點蹦了起來,他們舉起右手做出搖滾的姿勢。鍾缺坐在第一排,他看著斯星燃那頭水藍色的頭髮在舞台上蹦跳,那一刻他誰的聲音都聽不見,只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放下如此精緻的人皮

  氧氣已抑制呼吸

  停止交易放棄頑疾

  請你留意斗轉星移

  鍾缺在想,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因為飄雪而延遲出門時間,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因為錯過末班車而滯留在車站,如果那一天他沒有因為這頭顯眼的藍色頭髮而去與斯星燃搭訕,如果那一天他沒有答應葉瑰的電影邀請,那麼今天的他,會是怎麼樣?

  他不太確信,也許他會獨自想開然後繼續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地過完這一生,也許他可能真的會走進哪個死胡同里,去相信死亡與他更相宜。

  謊言被拆穿心虛不已

  唯有卑劣生生不息

  若非你說情非得已

  我又怎會痛苦解體

  此時此刻他坐在這個場館裡,在斯星燃的國度里感受到什麼是生命的流動,他的心裡忽然生出一片餘悸,慶幸還好,還好這些都不會發生。

  拜託那個不拘一格的你

  如果可以請停止奔向葬禮

  放下玫瑰放棄回憶

  最終與我去尋生命真諦

  鍾缺流著淚說好。

  一場開場曲把整個場館的氣氛都抬到了高//潮,所有人都已經興奮無比,他們跟著斯星燃的節奏不斷擺著手,跟著旋律一起大合唱。有人流著淚說我愛你,有人在抒情情歌之中求婚,更多的人是沉浸在這份狂歡里,不想逃離。

  鍾缺看見舞台兩側的大屏幕實時播放著無人機里拍攝的畫面,電視裡看到的橙黃色花海此時就在他的身後,是那樣的震撼,那樣讓人永生難忘。

  舞台上的斯星燃連續唱了十多首歌都沒帶喘氣,他在又一首歌結束的時候摘下了自己的耳麥,握著話筒,問台下的觀眾們,「今晚我帥不帥?」

  「帥——」

  「今晚我唱得怎麼樣?」

  「超——級——好——」

  舞台上的斯星燃挑了挑眉,說:「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因為今天現場來了一個很特別的人,我有點緊張。」

  鍾缺的手攥起來,他心想斯星燃不會是想說他吧?

  這兔崽子根本沒有提前告訴他還有這麼一回合,又先斬後奏!回去一定要他跪搓衣板!

  在這一刻,他的眼睛與斯星燃的眼睛對上。

  就這一眼,鍾缺就知道斯星燃想做什麼了。

  他忽然記起來之前斯星燃曾裝作不經意地問過他,如果演唱會上把他cue到舞台上宣傳電影,在不在他未公開前兩人同台的接受範圍之內。

  他當時回答的是「在」。

  斯星燃壞笑著退了一步,然後舞台兩側的大屏幕上出現了鍾缺的臉。

  一瞬間,整個場館爆發出鋪天蓋地的驚訝聲與尖叫聲。

  「嗨!」斯星燃熟捻地與鍾缺打招呼,說,「鍾老師覺得我今晚表現得怎麼樣?」

  鍾缺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笑著說:「挺好的,滿分一百分我給你九十九。」

  「那扣了的一分是為什麼?」

  「是因為怕你驕傲。」鍾缺說。

  全場齊聲大笑。

  斯星燃做出一副很受傷的樣子,說:「那好吧,我一定謹遵鍾老師的囑咐,不驕傲。」他說完,兩側的屏幕突然就黑掉。

  「一首《驕傲》,送給大家。」

  鍾缺沒想到自己隨口說的話竟然給他做了串場,不由得啞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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