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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對歸雪間而言。

  歸雪間談到自己的死,第一魔尊的死,那是他第一次聽說於懷鶴的名字,記起這人原來是自己的未婚夫,之後聽到無數次。

  談及於懷鶴的龍傲天之名時,歸雪間沒忍住笑了。

  最後一次,是在雪地里遇到的那幾個少年人。

  歸雪間歪著腦袋,不太好意思:「那時候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婚約了。」

  於懷鶴望著歸雪間,他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

  有一瞬間,歸雪間以為這個人也有難過到無法表述出言語的時刻。

  重生之後都和於懷鶴在一起,好像沒什麼好說的,但於懷鶴沒喊停,歸雪間就繼續回憶了。

  婚契在自己掌心中消失時的茫然無措,見到於懷鶴時的不可思議。

  歸雪間認真地說:「從白家逃出來時,我原以為,自由地活著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了。」

  「我沒有得到過幸福,所以連想像都太過貧瘠。後來,和你在一起,喜歡上你,是我之前無法想像到的幸福時刻。」

  無論身處怎樣的境地,無論是怎樣危機的時刻,只要於懷鶴在身邊,歸雪間就無所畏懼。

  他的嗓子顫了顫:「於懷鶴,我好喜歡你。」

  於懷鶴一怔。

  下一瞬,他伸出手,將歸雪間攬入懷中,抱的很緊,似乎忘記了克制,力道大到歸雪間會覺得疼的地步。

  歸雪間渾身上下都卸去了力氣和靈力,任由這個人將自己完全塞入懷中,像是要將自己融入骨血間。他沒有任何抵抗。

  於懷鶴的嗓音有一絲的沙啞,在歸雪間的耳畔響起:「我喜歡你。」

  指尖微微顫動,撫摸著歸雪間的眉眼,好像在確定著什麼,又好像是在害怕,那樣複雜的情緒,明明不是自己的,歸雪間的心臟也酸澀起來,他分辨不清了。

  於懷鶴說:「你是死而復生,屬於我的未婚夫。」

  良久,又重複了一遍:「歸雪間,我愛你。」

  莫名的,歸雪間有點想哭了。

  為什麼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痛苦不再痛,他也不在意了,還是會想流淚呢?

  可能源於愛,喜歡,和對於懷鶴的在意。

  兩人抱的太近,劍柄抵在石頭上,微微錯開,歸雪間的眼淚墜落至拔出少許的劍刃上。

  淚水沒有被無堅不摧的斷紅割斷,而是順著鋒利的劍刃表面往下流淌,緩慢而溫柔,直至隱沒入劍鞘中,就像這把劍的主人一樣,對待歸雪間永遠與眾不同,獨一無二。

  過了一會兒,於懷鶴往後退了一些,慢慢吻掉了歸雪間的眼淚,嘴唇自歸雪間的睫毛上掠過。

  這個人的性情再冷淡,體溫再冰冷,嘴唇也是柔軟的,用力也不會弄疼歸雪間。

  天色將暗,於懷鶴的嘴唇是潮濕的,泛著黯淡的光澤,他說:「你之前不是有很多想去的地方?現在要一起去嗎?」

  好像連於懷鶴也有迫不及待想要完成的事。

  歸雪間沒有任何猶豫地握住了於懷鶴的手。

  *

  又是一年春。

  這大半年來,歸雪間和於懷鶴到處遊山玩水,逛遍九洲,其中很多都是人跡罕至之地,仍聽到很多與自己有關的消息。

  巒錦城中與第一魔尊的一戰,不僅被人從頭看到尾,還是被幾十個人同時看到。

  戰後,攻城的魔族不再在第一魔尊的操控下行動,就算渴求修士的血肉,也多了對死亡的畏懼,大多四散逃開,少數失去理智,但也不成氣候,被紫微書院和趕來支援的正道眾人拿下。

  事了之後,全城大開慶功宴,幾十個人,幾十張嘴,將歸雪間和於懷鶴的英姿重複了成百上千遍,而後,又被這些來自各門各派的正道之士傳遍九洲。

  歸雪間和於懷鶴的名頭已經響徹修仙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對此歸雪間很是苦惱。

  準備回書院前,歸雪間還在擔心此事。

  於懷鶴似乎不以為意。

  歸雪間蹙了下眉,找到理由:「你是龍傲天,已經習慣了眾人的圍觀。」

  於懷鶴瞥了歸雪間一眼,視線停在他的嘴唇上,淡淡道:「龍傲天,你不也是了。」

  歸雪間:「。」

  好像也是。

  但和於懷鶴這種龍傲天還是不太一樣。

  重回紫微書院,歸雪間戴著幕離,兩人規規矩矩地步行上山,不想引人注目。

  期間迎面撞上幾個學生結伴而行,歸雪間隱約聽見自己的名字,拽著於懷鶴的手,做賊心虛似的躲進了竹林間。

  這幾個學生閒的無聊,在爭目前公認的當世高手於懷鶴和歸雪間究竟誰更厲害。

  只聽他們越爭越厲害,走到離歸雪間不遠處,直接停下來專心吵架了。

  「要我說,歸雪間的法訣雖然有無窮的奧妙,但畢竟沒有武器。論起鬥法,還是差點意思,應該還是打不過於懷鶴的。」

  「你既然知道法訣的奧妙,就知道法訣能夠開天闢地,扭轉乾坤,於懷鶴的劍難道還能斬開一個世界嗎?」

  「法訣厲害!」

  「劍法無堅不摧!」

  終於,有一個人不耐煩了,大聲道:「你們別吵了,吵來吵去吵不出什麼結果。他們兩人是未婚夫夫,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沒聽說過嗎,斬殺第一魔尊后,人家就抱成一團,親的不可開交了!」

  ……這都什麼和什麼,怎麼還造謠啊!

  歸雪間在竹林里躲著,聽的臉都熱了,慶幸自己戴了幕離,又有先見之明,躲了起來,才不必面對如此尷尬的場景。

  猝不及防間,眼前的帽紗被人掀開,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面前。

  還沒看清,於懷鶴就吻了上來。

  ……看來有人不僅對造謠無動於衷,還想弄假成真了。

  歸雪間被親的頭暈目眩,腳下不穩,踩中鬆軟的竹葉,發出些許聲響。

  一個大乘期的修士,說出來有點丟臉。

  經歷了魔族入侵之後,書院十分警惕,那幾個同窗後輩聽見了,厲聲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在那裡!出來!」

  歸雪間瞪圓了眼,渾身僵硬,於懷鶴的眼眸里滿是笑意。

  片刻後,幾個學生循聲而至,又面面相覷。

  「什麼啊,是有樹枝掉下來了啊!」

  歸雪間和於懷鶴早已無視校規,使用法術飄然遠去。

  在此期間,他們回來過一次,但作為逃課的學生,不是很敢光明正大出入書院,只偷偷和幾個舍友在山下見了面。

  此次回來,孟留春不在,出門遊歷去了,別風愁和嚴壁經一如既往吵鬧不休,但也沒人提出搬到另一間空出的院子裡去。

  因歸雪間的名頭太響,花先生的課陡然受人歡迎起來。大約是抱有幻想,覺得歸雪間可以,自己未嘗不行。

  試了後發現,真的不行,又被花先生折磨得半死,不僅是夢想的破滅,更是肉體的痛苦。

  周先生也不在,去太初觀拜訪師友去了。歸雪間和周先生通過信,知道其中緣由。巒錦城之戰時,太初觀的弟子前來助陣,大約是發現生死之間,名聲算不得什麼,周先生解開心結,太初觀也力排眾議,迎他重回宗門。

  至於司徒先生,還是那麼忙,見到他們兩人進門,頭也不抬道:「你們這次回來,是作為討伐第一魔尊的英雄,還是書院的學生?」

  歸雪間恭敬道:「自然是書院的學生。」

  實際上是在外玩膩了,又想念書院的生活了。

  司徒先生冷笑道:「你們身為學生,以為書院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上課,想走就出去玩?」

  歸雪間道:「請先生為我們排課,我們才讀了三年書,還有幾年的課要上呢!」

  說完,兩人一同逃了出來,沒有給司徒先生拒絕的機會。

  只聽司徒先生大怒道:「什麼三年……」

  為了避開旁人,兩人在山中胡亂走動,最後鑽入一片沒人的林子。

  歸雪間看到一個木樁,有些眼熟。

  他記起來了,於懷鶴曾經在這裡送他天青垂水,對他告白心意。

  海棠樹被魔族毀了,有點可惜。

  歸雪間走了過去,彎下腰,指尖放在了木樁上。

  下一刻,海棠重新生長,變成了記憶中的模樣。

  歸雪間走了過去,坐在樹樁上。

  海棠重新煥發生機,迅速生長,轉瞬間就恢復成了記憶中的模樣。

  歸雪間坐在海棠枝頭,綠枝粉花之間,身形纖瘦,膚色雪白。

  看起來很脆弱,仿佛風一吹就會被刮跑,很需要另一個人的保護。

  於懷鶴在樹下站著,仰起頭,看著樹影之間的人。

  歸雪間閉上眼,從枝頭跌了下去,墜入於懷鶴的懷抱。

  就像過去的每一次。就像未來的每一次。

  作者有話說:

  終於寫到了想像中的圓滿結局!

  以下是很長的完結感言,基本是連載過程中有點想說的就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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