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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兩人對話,廚房門口的李寶福亦是落寞。

  李元鳳大兒子孫瓚牽著和兒過來,說:「舅舅,和兒要四姨。」

  李寶福擺擺手,把和兒接過來,帶孫瓚走遠些,說:「等會兒再去。」

  孫瓚說:「四姨真決定了?」

  李寶福瞥了眼比他高只比他小兩歲的外甥,說:「我哪兒知道?不管怎麼樣你都別跟別人說。」

  孫瓚點頭,隨即看趙莊生舂完米在歇氣,便挽了袖子說:「舅舅,我來。」

  趙莊生讓位,孫瓚立即舂起來。

  「和兒,舅舅帶你去找薛雲玩行嗎?」李寶福看趙莊生扛著鋤頭要下地,便說。

  路上有個小暖陽,李寶福牽著和兒的手,說:「孫瓚說你有點嚇人。」

  趙莊生迷茫:「我?」

  李寶福點頭,說:「他說你總是陰著臉。」他端詳趙莊生的臉 ,沉思道:「哥,你多笑笑嘛,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的。」

  趙莊生思忖須臾,扯扯嘴角牽出一個僵硬笑來。

  李寶福:「……」

  「還是陰著吧。」

  「好。」

  翌日,兩家長者開祠堂商議和離,陳家父母對此十分不情願,鬧著想休妻。

  但一說休妻,李家叔公們就說李多福有三不去,律法規定有三不去仍要休妻的話,陳璋是要服刑打板子的,鬧到官府面前,再來李多福罵陳母老虔婆的話,那便是義絕。

  可這義絕損雙方家族的名聲和關係,加之陳家生意如日中天,決不能在此時有名聲受損的事出,為此雙方一商議便談妥和離。

  再對孩子進行協商,陳父陳母對和兒跟李多福表示無所謂。但說若是李多福這胎是男孩那就要送回陳家養,再怎麼樣他們都不能讓孫子在外面吃苦。

  孩子這事多是丈夫決定,陳家幾位叔公在陳璋耳邊念叨許久後,他同意了父母的說法,且依律法這孩子未斷乳前都是母親帶,倒也能成。

  李寶福見李多福臉色頓時不好看,可能將和兒要回膝下已是不易。至於男丁,陳家是不會放手的。

  議好所有事情,便是寫書。

  這放妻書是陳璋昨兒請鎮上一讀書人寫的,文采盎然,內容情切,黃紙黑字訴盡十二年夫妻情。末尾言陳璋會依律給李多福母女三人三年衣糧好維持生活,並要求李多福得允許他來探望孩子。

  簽了名蓋好手印,這份和離書便成了。到了日子,李多福去鎮上的參軍處把戶籍遷回李家自此兩人就再無瓜葛。

  議完事情,陳父陳母招呼著陳家長輩們離開,看都沒看李多福一眼。

  三叔公拉著李寶福出門,還跟李元鳳說:「家裡有什麼難的跟叔公們說,大家左湊點右湊點日子就過去了。一大家子人,就得互幫互助。」

  李元鳳紅著眼點頭,李寶福也溫和著應下,隨即他回頭瞧了眼走在最後的沉默前夫妻。

  兩人一路出祠堂都沒說話,但就在分別時,陳璋忽然道:「多福妹妹。」

  李多福駐足平淡地看著他,陳璋拱手道:「以後保重。」

  李多福語氣極輕:「璋哥你也是。」

  話音才落,走前頭的陳母又折返回來拉陳璋,剜了眼李多福:「跟她有什麼好說的?咱家裡的母雞下蛋都比她厲害。」

  李元鳳「噯」了聲,皺眉道:「陳伯母你那麼厲害怎麼不讓公雞自個兒下蛋?我妹妹生不出兒子,還不因為你老兩口口孽太多!」

  李寶福附和道:「你應該讓你子孫娶母雞過日子。」

  「你們兩個小畜生罵什麼呢?」陳母說著就要上去撕爛李元鳳的嘴,卻被陳璋強行拖走了。

  三叔公搖搖頭,說:「當年陳老三娶她時我就說這人德行不好,看吧如今報到子孫頭上了。」

  請六位叔公堂伯到李家吃了個午飯,李元鳳和李寶福給六位叔公堂伯每人十個雞蛋、一包板栗、三顆冬筍。

  這些都是李寶福、趙莊生、孫瓚昨天上山挖的,族親們來說理幫人,自然不能讓人家空手歸,為此送的都是一家子能吃的。

  送走族親,這李家院又安靜下來,李寶福讓李元鳳先進去,自己挎了個籃子去後山坡找到鋤草的趙莊生。

  「你也不歇歇。」李寶福蹲在地頭挖芥菜預備著剁碎了清炒拌飯。

  「一點草很快就完了,」趙莊生頭快埋進地里,「晚上燉雞,你回去燒水,我等會兒殺。」

  「感覺家裡天天吃雞吃蛋,」李寶福掐了一籃子芥菜起身說,「都快變黃鼠狼了。」

  「明天給你做鱸魚燉豆腐。」趙莊生說。

  李寶福「唔」了聲,說:「明兒大姐吃了午飯要回去,多做兩個菜。」

  趙莊生看了眼地頭逆光的李寶福,笑道:「那明早我去買肉。」

  李寶福笑著大步踏進地里,蹲下摟著趙莊生脖子在他臉上親了兩口:「哥你真好。」

  諸多話語都表不盡心中情意,李寶福只會用這些簡單話表達自己心意,趙莊生蹭蹭他的臉頰,說:「快回去,風大。」

  李寶福笑吟吟地點頭,挎著籃子回去。

  一進廚房,李寶福就看李元鳳已經在燒水,李多福坐在她身邊,姐妹倆說著話。

  李寶福往院裡瞧了圈,說:「和兒呢?」

  「去李嬸家玩了。」李元鳳看水燒開,讓劈柴的孫老二殺雞去。

  「李婆家孩子多,和兒就喜歡跟他們玩,」孫瓚吃著桔子看李元鳳洗芥菜,「都不理我這個表哥了。」

  「你多大她多大?」李元鳳說,「還理你?」正巧李寶福提著熱水經過門口,李元鳳埋怨道:「孫大少爺幫你舅舅提下水嘛,老大不小不幹事,早知道帶老五來了。」

  李寶福道:「姐,小五來了才是真不幹事。去年來家吃飯,可是摔了祖父傳下來的一個花盤子呢。」

  提起這個,李元鳳就頭大,說:「生兒子費神,還是女兒好。」

  孫老二在外面殺雞,孫瓚給他打下手,李寶福找來稻草綁緊準備等會燒雞毛。

  李多福說:「那你還又生個?」

  李元鳳生無可戀道:「你以為我想生啊!老七跟老大差二十二歲,要不是大媳婦金玉幫我帶著,我真是要累死。」

  想起前年李元鳳又生個兒子,李寶福就想笑。

  滿月時,李元鳳是滿臉憂愁地直嘆氣,孫老二牽著才學走路的孫子,蹲在院裡一臉生無可戀。

  幸而孫家一家子分了家,否則這人丁興旺的還不夠住。

  李多福指了指拔雞毛的,作個剪刀樣:「把他這樣。」

  李元鳳正色道:「那不行,我還要用呢。」

  李寶福沒忍住噗呲一聲笑,李元鳳和李多福皆轉頭看向他,兩人神情慾言又止。

  李寶福:「……」

  「哎呀,雞毛拔完了,我去點火。」李寶福風似的跑了。

  「他笑什麼?」李元鳳把淘洗好的芥菜放入熱水中煮。

  李多福:「不知道,許是瘋了。」

  李元鳳「嘖」了聲,說:「他瘋了還不是我們操心,不准這樣說。」

  李多福撇了撇嘴,李元鳳在芥菜中撒鹽,說:「老四,你後面還嫁嗎?要的話,我去孫家給你看看。」

  回想起祠堂里,陳家父母用醜惡嘴作出的指責謾罵,為子嗣絞盡腦汁的利益爭取,以及陳璋漠然的態度。在掌心下噼啪作響的桌椅板凳都讓李多福久不能忘,她道:「跟頭栽一次就好了,想我再嫁?除非那人有擔當。」

  李元鳳撈起芥菜,李多福烤火吃桔子,李寶福點好稻草杆熏雞毛,孫氏父子理著雞內臟。

  燒到一半,鋤完草的趙莊生幾大步過來,拿過李寶福手裡的雞,說:「我來。」

  李寶福挪開兩步,蹲著看趙莊生用火過雞。

  然不知為何,趙莊生總覺李寶福盯著自己下盤看,說:「怎麼一直看我?」

  李寶福撐著下頜,懶懶道:「就想看你。」

  趙莊生挪近李寶福一步,說:「小色鬼。」

  李寶福:「……」

  「那你是老色鬼。」

  金光暖陽覆蓋著李家院裡的一切,趙莊生面前的稻草杆飄起點點黑灰,李寶福覺著好玩便伸手去抓,趙莊生雙目含情地看他玩鬧,跑散山坡的雞肉香味在冬日院裡瀰漫。

  李元鳳走了,李寶福和趙莊生終於能睡床,他在趙莊生懷裡翻了個身趴在他胸膛上。

  被子是前段時間翻好曬了整整一天太陽的,蓋在身上有股冬陽味道,趙莊生伸出一臂把被子在李寶福身邊壓實,說:「還沒睡著?」

  「家裡還有多少錢?」李寶福沿著趙莊生結實的手臂下滑,十指相扣地握住他手。

  自院裡鋪了磚,兩人也把感情說開後,日子是越過越好,李寶福也不常生病了。

  加之每年養蠶織布賣的錢交完賦稅都剩許多,閒時趙莊生亦會去打魚、編竹筐販賣,再有前年新天子登基,減了些雜稅又輕了糧稅。如今李家的糧倉還有前年的穀粒沒吃完,木箱裡也有滿滿半箱銅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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