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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樾無聲挑起眉梢,緘默不語。

  寂靜的包間因為蘇槿戈的到來變得更加安靜,侍酒師送了兩杯白開水進來又退出,裴樾不語,只是低頭剪開雪茄,點燃,然後遞到嘴邊。

  他吐了口煙,煙霧繚繞後的冷眸微微眯起,煙霧散盡前,裴樾懶洋洋地靠在沙發背上,兩指夾著雪茄放於桌面,指尖似有若無地輕敲,觀賞著這張圓桌上的電光火石。

  他們之間的視線相碰,像磁鐵的兩極,誰也不讓著誰。

  靠在傅硯辭懷裡的蘇梨月察覺出危險的氣息,勉強睜開眼,在瞳孔猝不及防映入蘇槿戈的冷臉時,打了個寒顫。

  蘇家家規森嚴,未成年之前她和蘇妗禾滴酒不能沾。

  成年後雖口頭同意,但還是以『女孩要優雅』為由,不讓她們喝酒,怕酒後影響形象。

  蘇槿戈更是為了她的安全明令禁止她喝酒,蘇梨月成年那晚,偷偷和施晴出

  去喝酒被蘇槿戈發現,他當場動怒把她帶回了家,罰她一星期不准出門。

  那是蘇梨月第一次見蘇槿戈這麼生氣,以至於後來她到京城才敢喝酒。

  這會兒酒後看見蘇槿戈就坐在自己對面,從前恐懼的記憶湧入腦海,應激的倏地坐直了身體。

  「哥哥…」

  話音未落地,扶在她腰間的手又把她按了回去。

  蘇梨月重新倒在傅硯辭懷裡。

  她想動,可男人的手臂收緊了力,讓她無法抗拒。

  蘇梨月知道蘇槿戈對自己的那點心思,從前不敢讓他知道和傅硯辭的關係左不過是怕他拿蘇家的家規說事,現如今連爺爺都知情了,她也就沒打算瞞著了。

  更何況,只要在傅硯辭身邊她就什麼都不怕。

  蘇梨月的表情都被蘇槿戈收入眼底。

  相較於她又重新依偎在傅硯辭懷裡,她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的驚慌才像一把開了刃的匕首,狠狠刺進蘇槿戈的眼睛。

  他甚至可以接受她不喜歡他。

  可他接受不了他的朵朵現在居然在害怕他。

  緘默片刻,裴樾將雪茄捻滅在菸灰缸里,磁沉的嗓音破開了詭異的寂靜。

  「怎麼提前回來了。」

  他在問蘇槿戈。

  明知故問。

  蘇槿戈剜了他一眼,沒有好語氣,「你說呢?」

  然後問,「到底怎麼回事?」

  最後幾個字被加重了音,如炸。雷一般,迴旋在蘇梨月耳邊。

  在他們進來前,傅硯辭餵蘇梨月喝了杯醒酒湯,加上剛剛被嚇到,所以她現在的意識還算清醒。

  蘇槿戈冰冷有力的幾個字砸下,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他生氣了。

  在她的記憶里,對她和蘇妗禾,蘇槿戈極少有生氣的時候。

  這麼多年除了成人禮她偷喝酒,再就是她去接近傅硯辭的時候。

  平日溫和慣了的人一旦生起氣來,便是如狂風暴雨,顯而易見。

  擔心連累傅硯辭和裴樾,蘇梨月先開口解釋,「全是假的,我和裴總只是在演戲,這是謝楚雲和裴夫人的計劃,把我嫁過去既能和裴家強強聯手,也能一輩子將我控制在她掌心。」

  整件事情不長,蘇梨月很快就講完了假結婚的前因後果。

  包括是謝楚雲去刺激穆雅香才導致她媽媽放火自殺的事。

  蘇梨月喝了酒看不清楚,但傅硯辭觀察得一清二楚。

  在蘇梨月說出謝楚雲所做的事情後,蘇槿戈並沒有感到驚訝或是憤怒。

  他早就知道了。

  傅硯辭的視線落在蘇槿戈身上,濃雲覆蓋的眼裡多了幾分審視,目光如刀逼人。

  蘇槿戈模稜兩可地說了句「我會讓她給你個交代」,然後端起手邊的酒杯,仰頭飲盡。

  這些年他不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謝楚雲在事發前找過穆雅香的事,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查到了。

  當時他生氣的去質問謝楚雲,問她那場火和她有沒有干係,謝楚雲哭著對他發誓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我發誓,她的死和我沒有關係。」

  「我只是懷疑她和你爸爸有染,所以去說了些可能不好聽的話,可我沒想到她居然這麼脆弱,就這麼自殺了。」

  「小槿,這件事千萬不能讓蘇梨月知道,她好不容易走出那場火災的陰影,若是被她知道,她不光會承受不住,還會恨我們。」

  「同意收養蘇梨月是我對她的彌補,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不會在蘇家住,我們怎麼保護她呢。」

  這件事被蘇槿戈壓在心底,這麼多年一直不敢告訴蘇梨月,因為他怕說出來他們連兄妹都沒得做。

  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還是被蘇梨月查到了。

  ……

  從私人酒莊離開,已經入夜。

  傅硯辭不好送蘇梨月回去,是由裴樾和蘇槿戈一起送回去的。

  車子抵達蘇府門前,蘇槿戈先解了安全帶下車,欲想抱起在睡覺的姑娘,可他的手還沒碰到她,蘇梨月卻忽然驚醒,越過他的手自行下了車。

  她的醉意還沒散,但意識已經回籠了一大半。

  站在車身旁,蘇梨月沖蘇槿戈露出了一抹禮貌又疏離的笑,「謝謝哥哥,不用麻煩。」

  然後對裴樾也說了聲謝謝後,搖搖晃晃的走進蘇府。

  橘黃的路燈透過夜色,在地面投出兩道頎長的黑影。

  裴樾倚在車旁,雙手抄兜,順著蘇槿戈的目光望向路都走不穩還拒絕他幫助的姑娘,徐徐沉沉開了口,「你跟我說放不下的女孩就是她?」

  「嗯。」

  蘇槿戈生的出眾,那雙一貫清冷出塵的眉眼此時稍稍低垂,像被打碎的美玉,孤寂又脆弱。

  裴樾站在他身後,很輕地落了道笑,「你從不做沒把握的事,知道不可能就應該及時止損。」

  不用裴樾提醒,蘇槿戈也十分清楚他和蘇梨月是不可能的。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從小到大,蘇槿戈自詡自控力滿分,任何事情都無法讓他分心。

  可這些平靜在蘇梨月被傅硯辭帶到京城之後,心就像碎了的鏡子一樣。

  他第一次嫉妒一個男人,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站在蘇梨月身邊,摟著她的腰,親吻她,做著他不能做的事。

  明明他也可以這麼做的。

  蘇槿戈閉著眼輕嘆了聲,「安家沒出事前,或許有可能。」

  讀幼兒園的安思芸就是個小霸王,在明知蘇槿戈不好惹的情況下,還要三番五次的招他生氣。

  可那時的蘇槿戈只是覺得她幼稚,沒放在眼裡。

  兒時,安家和蘇家交好,安元良夫婦常常會帶她來家裡玩,每次玩過家家蘇妗禾和安思芸都會拉著蘇槿戈一起,就是在那一場場過家家裡,安思芸對他說,以後要他的新娘。

  這些塵封的記憶他還小心翼翼的保存著,可故事的女主角卻早已遺忘。

  他像回憶長河中的拾荒者,抓著這一點兒回憶久久不肯離開,獨自守著那段回憶過了二十多年。

  直到今天,蘇槿戈看見蘇梨月依偎在傅硯辭懷裡,眼角眉梢的幸福滿的都要溢出來,他知道,他該放下了。

  不過是小孩子的一句遊戲話,又怎能當真。

  即便是曾經定下娃娃親,可就因為她現在叫蘇梨月,他和她永遠都不可能。

  他是被命運遺棄的孤兒。

  ……

  蘇梨月酒醒後對前一晚的記憶不深,但依稀記得在她說完,蘇槿戈好像說了句需要他幫忙儘管開口。

  次日,吃過午飯,蘇梨月和昨天一樣出門和裴樾「培養感情」。

  臨出門前,謝楚雲叫住了她,「昨天進展怎麼樣,聽說你喝了酒回來的?」

  蘇梨月懶懶的抬眼,眼底划過一抹厭惡,語氣無瀾地反問,「你想問什麼?」

  「一點用都沒有!喝了酒還能被送回來。」

  謝楚雲恨鐵不成鋼的睨她一眼,「如果你不想被送出國去,就牢牢抓住裴樾這棵大樹,穩住和他的婚事,在他還沒有反悔之前,趁早懷上他的孩子。」

  短暫的停頓,謝楚雲往她手裡塞了一小袋像是粉末的東西,「如果裴樾反悔不肯娶你,你就會被冠上退婚沒人要的頭銜,到時就別怪我不念舊情送你走了。」

  蘇梨月眼神淡淡地瞥她,眼尾向上微挑,「哦?念誰的舊情,我爸爸的,還是我媽媽的?」

  話落,謝楚雲臉色頓時沉了幾分,雖然很快又恢復如初,但還是被蘇梨月捕捉到。

  謝楚雲裝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自顧自的叮囑她,「今晚找個機會讓裴樾喝下這個,趁早坐實你們的關係,知道沒?」

  蘇梨月煩悶地扯了扯唇角,敷衍道,「知道了。」

  那包被寄予厚望的藥物,在蘇梨月上車後經過的第一個拐角處,從車窗投出,扔進了路邊的垃圾桶里。

  -

  「老闆,金子默開口了。」

  餐館私人包間裡,關默沉聲匯報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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