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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

  「這就更奇怪了,這麼說,陳定舟交代我這件事時,你們兩個還沒一塊兒。」

  司徒靜不笨,雖比不過那些自小在高門望族裡長大的人精們,但經年的周旋給予了她豐富的聯繫能力。既然是少薇能陪同出席的場合,說明能帶女伴。六年前,陳定舟身邊還是黎康康的地盤,但黎康康現在已經出局,絕無必要對陳寧霄私生活多舌。那麼……答案就只剩一個了。那年,是誰在陳定舟身邊初出茅廬,低眉順眼?

  嗑的一聲,司徒靜不動聲色地將碗蓋輕壓回茶碗上,淡淡疑惑著問:「是誰,在捕風捉影?」

  指尖隨著她這耐人尋味的一問而抽了抽。

  少薇的腦海中,不得不飄過一張臉。一張甜美的,帶著一絲柔弱,曾對她施展過兩次好意的臉。

  當年在盛怡園陪在陳定舟身邊的是她。

  司徒靜所說的時間往前一些,在醫院撞見她和陳寧霄的,也是她。

  周景慧。

  但少薇沒有說出口。

  她不知道周景慧是抱著怎樣的動機和心情和陳定舟說了這些,又或者她只是無心之語,只是恰好聽者有心,無辜中起了些推波助瀾的作用。

  見她不答,司徒靜輕蔑哼笑一聲:「是那位周助理吧。」

  少薇沒否認。

  司徒靜靜靜看了她半晌:「你這孩子,倒是寬宏大量。」

  「無所謂。」少薇勾了絲唇。

  「是覺得,不論她摻不摻一腳,你和寧霄都不會有結果?」

  「我和陳寧霄的結果,不由外界決定,是我和他的事。」

  司徒靜驀然一震,早就枯槁的內心,隨著她這樣平靜的一句話而泛出漣漪。

  要讓沼澤泛出漣漪,該是多麼巨大的力量從地心湧出。司徒靜現在捨不得這股感覺,品味著。

  「不怕家裡拆散?」司徒靜眯了眼。

  「只要他需要我,我就在後面跟牌。他要梭。哈,我一無所有,陪他梭。哈。」

  司徒靜簡直是開玩笑般問:「要是我給你一千萬,要你現在離開他?」

  「阿姨,我過慣窮日子的。我這一輩子無牽無掛,身體沒有感受過綾羅綢緞,舌頭沒有品味過山珍海味,眼睛沒有沉迷過金碧輝煌,一千萬的好,我不知道。」她抬起眼,「但我知道陳寧霄的好。」

  本來只是開玩笑,看到她這一眼,司徒靜卻愕然,接著莫名震怒激憤起來。

  「我倒沒想過你還有這麼伶牙俐齒的一面。」她酸氣起來,平日老尼般的倦怠平靜蕩然無存,剛剛的氣定神閒也蕩然無存。

  「只是我的真心話。」

  「好得很,那要是陳定舟許諾給你一個億呢。」

  「如果叔叔願意用一個億收回我和陳寧霄的關係,那不是因為他看得起我,而是說明他認為陳寧霄對我的決心值這麼多,有這麼棘手。我只會覺得高興的,阿姨,換句話說,這一個億,我已經在擁有了。」

  司徒靜發出短促的一聲笑,繼而冷下面容:「牙尖嘴利。」

  「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換算等式,只不

  過大部分人要等式的那頭,而我要這頭。」

  「你又知不知道,他伯父為他介紹的程小姐,是哪個程?你覺得,讓寧霄放下這麼高的聯姻,跟你結合,是愛他?」

  少薇沉默了一下。

  「除非伯父有什麼手段逼他,否則……這件事依然是我和陳寧霄之間的事。他有選擇權,我沒資格替他著想。」

  「好啊,看來你是巋然石,任憑風吹雨打,只信他一個,只看他一個。」司徒靜點點頭,指節在桌角堅硬地抵著。

  這麼坦然,水滲不進,刀撬不開,卻讓司徒靜難辦了。

  末了,司徒靜緩緩地說:「你媽媽看到你變成這樣,會很失望的。」

  少薇眼睫顫了顫。

  「我也很失望。我教過你很多遍,女人這輩子要靠自己,不能想著靠男人安身立命。」司徒靜臉上失望絲毫也未掩飾,「我教養你,是為了讓你不要步你媽的後塵。到頭來,你還是跟她一樣。」

  「阿姨,我靠自己安身立命。我是事業和陳寧霄無關,我會越來越好。不好也沒關係,不餓死就行。」少薇用稀薄的記憶回想,溫和地反駁:「我媽媽也沒有靠男人安身立命,她一直做裁縫掙錢,還想上服裝學院。」

  司徒靜冷笑一聲:「你媽那時候過的什麼苦日子,你想必是記不清的。要不是她執意要跟那麼個男人生孩子,她用得著的一直做裁縫掙錢嗎?」

  「那……」少薇目光流露困惑,「你到底是看得起她靠自己安身立命呢,還是看不起她居然靠自己安身立命呢?」

  司徒靜習慣性地張了張唇,但發現自己竟一時說不出話。

  少薇抿了抿唇,形似笑了,很溫和的笑意,「其實,你自己也沒想清楚吧。你厭惡恐懼的,不是女人不自立,是女人沒有把自己賣上好價錢。」

  啪!的一聲。

  少薇被這一巴掌打得猝不及防,偏過臉。左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淡紅的掌印。

  「你簡直油鹽不進!」司徒靜一點也沒後悔或震驚於自己居然打了她,相反,她認為自己作為一個她人生的執劍人、明燈,完全有資格這麼做。她這麼做時,有種迫不及待,仿佛晚了一秒,就會泄露自己的心虛。

  「不論女人自不自立,只要過得不好,就是愚昧的底層,只要過得好,就是聰明。」少薇偏著臉,面孔和眼底都一派平靜,不疾不徐而字字清晰地說:「如果你真的看重的是女人的自立自強,往上飛,為什麼,你會給我介紹那個條件很好父母雙亡的劉醫生,一再暗示我留在頤慶當老師呢?劉醫生,想要一個賢慧的妻子,他理想中的模範家庭是夫主外,妻主內。你明明知道,當老師不是我的理想,是我為了照顧外婆不得已的妥協。但是,你想我留在頤慶陪你,照顧你。你不會讓薇薇回來,因為你要她飛得很高,讓大家都看到。阿姨,要是我靠你在頤慶安身立命了,給你當乾女兒,給你養老送終,靠你過體面穩定的日子,算不算靠別人?」

  她很少講這麼一大堆話。很多時候,這些話在她心裡浮現,甚至復現,但很少會出口,因為她知道口舌之爭徒勞。她總是看得多,分辨得多,而說得少。

  直到現在把這些字有條不紊地說出口了,少薇方覺身上的一道繩子鬆綁了,壓在井口的石頭鬆動了,一絲久違的氧氣,灌滿了她的肺。

  司徒靜一雙手不可遏制地發起抖來,眼睛也瞪得很大:「你真是大逆不道,目無尊長,愚昧糊塗得無可救藥!」

  雖然臉上火辣辣地疼,但少薇唇邊居然有絲笑意,目光如此澄淨:「我沒有弱點,除非陳寧霄不再需要我,否則我不被勸服,也不被收買。是的,我無可救藥。」

  司徒靜冷笑一聲:「你不用在這裡給自己打氣,自己感動自己,我從一開始也沒說過要拆散你們。我只不過提前幫你預演一下你會遇到什麼招數而已。」

  她重在沙發椅上坐下,搭起腿:「你和寧霄之間,多的是人著急上火,個個都比我難纏。阿姨一向是祝福有情人的,只不過……」她端起那盞泡濃泡苦了的茶,垂目抿了一口:「看樣子,你也不在乎你媽的下落了。」

  門外有人影靠近,但未有人發覺。

  樓下院門外,一台黑色奔馳靜停。

  傭人一如既往沒有通傳,因為知道分得清誰是真正能兜底的主顧。

  隨著司徒靜這句要命的一句,少薇的眼眸也被點亮到了快要燃盡的頂點:「你知道?你真的知道?!」

  「我累了,也很受你欺瞞我這件事的打擊。這些相片,你就當沒看過好了。」司徒靜轉手收拾起相片來,像收拾沒談攏的合同廢紙。

  「沒看過?」少薇不敢置信,熱淚再度滾了下來,哽咽道:「你知道我找了她這麼多年……告訴我她在哪,為什麼不要我,為什麼不見我?」

  「薇薇,你剛剛的樣子,不像是想求我的。」司徒靜將相片鎖進了抽屜。

  少薇痛苦地閉了閉眼。

  「你想……我做什麼?」

  一定要這樣嗎?要讓她在下落不明的母親和陳寧霄之間做選擇?一邊是人倫和這一生的執念,一邊是愛情。巨大的能量,已預先撕扯著她。她的肉身往任何一方偏移一寸,都會帶來劇烈的皮開肉綻般的煎熬。

  「周景慧,看來你一早就見過,一早就認識。」

  少薇指尖一抖,猝不及防,意料之外。

  司徒靜扔下了另一疊相片,「看清楚了。既然是舊識,她還嫉妒你,那你應該很容易約到她。」

  少薇聲音飄渺得不似自己:「你想幹什麼?」

  「不是我想幹什麼,而是你要幹什麼。」司徒靜眯了眯眼,剛想說話,卻注意到了門外影子,不悅道:「張姨,這裡沒你的事,要添茶我會叫你。」

  張姨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男人,得他示意後,揚聲應了一聲:「哎!好的太太。」<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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