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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霎時全身僵住,愣在當場。

  我的阿珊哥哥。

  是當朝太子——皇甫珊。

  第16章

  「哪宮的婢子,活膩了?」

  謝將軍厲聲呵斥,一把長劍眼看就要朝著我的脖頸劈下去。

  周圍驚起一片低呼,片刻後,劍卻未落在我身上。

  「謝將軍!」

  太子殿下橫手握刃,明晃晃的刀鋒被阻在半空,動不得半分。

  「三千太學生血染明理堂不夠。」

  「如今還想血濺靈堂不成!」

  他直視眼前的屠夫,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都帶著滴血的恨意。

  謝將軍露了怯,卻又不甘心一般緊握劍柄,同他僵持。

  盧妃娘娘見狀,連忙開口為我求情。

  「這婢子剛剛入宮,鄉野丫頭,尚不懂得宮中規矩,我回去必嚴加管教。謝將軍威名赫赫,胸襟廣闊,還望將軍寬恕於她。」

  謝將軍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盯在盧妃娘娘身上,半晌,施施然收了劍。

  「罷了,不過是窮山惡水裡出來的一界刁民而已,本將軍饒她一命。」

  「窮山惡水?」太子殿下悽然冷笑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我說:

  「人心勝卻山川險,此處才是惡地。」

  言罷,他沒再看我一眼,轉身走出靈堂。

  清冷的背影,像一葉孤舟,寂然漸遠。

  第17章

  一場宮變,無聲無息落下了帷幕。

  柳妃娘娘草草的喪儀過後,宮人們又各自忙碌起來。

  除了病中不能上朝的皇上。

  除了禁中不見蹤跡的太子。

  除了明理堂洗了三天三夜也洗不淨的血痕。

  除了察後無罪,榮歸故里的謝氏族人謝老爺。

  一切如常。

  爹娘又給我來信了。

  這次,是盧妃娘娘幫我念的。

  信里說。

  剛還回來的地,還沒等到春耕,又被謝家搶回去了。

  村里被抓走了好多人,都是從前出面作證謝老爺罪狀的。

  我爹也被抓了,娘把好不容易攢下的銀錢全給了縣官,才把人從大牢里弄回來,但爹的一條腿卻折了。

  我一邊聽,一邊急得眼淚直往下掉。

  盧妃娘娘不耐煩地把信塞回我手裡,「哭什麼哭?」

  「有這功夫哭,不如省省力氣。將來有機會出宮回了老家,才有力氣幫你爹娘幹活兒。」

  「煩死了。罰你今晚多吃一碗飯,一粒米都不許剩!」

  人人都說盧妃娘娘是個冷麵冷心的冰美人。

  但其實,她面冷,心可不冷。

  她出身官宦之家,卻沒半點官家小姐的脾性。

  白天冷著臉,但能與下人吃一樣的飯,從不挑剔;

  夜裡冷著臉,也喜歡聽小宮女們講的民間話本,聽得津津有味。

  謝皇后不喜歡她,她在宮裡的日子便不好過,但她從不自憐自艾。

  沒菜,便領著我們一幫小宮女、小太監,一起翻了花圃改種菜;

  沒肉,就找人從宮外送進來幾隻小雞仔,在院子裡放養。

  謝皇后的貼身嬤嬤從玉芙宮門前路過,大聲揶揄她上不得台面,把宮殿作賤成菜市口。

  她不搭理,依然冷著臉,將一盆洗地水往外潑了個天女散花。

  氣得惡婦一邊擦著臉,一邊罵罵咧咧走了。

  阿燕來送衣裳時,很是擔心,拉著我的手問:

  「盧妃娘娘從來不笑,你不害怕嗎?」

  我搖搖頭。

  其實,盧妃娘娘會笑呢。

  每次她犯頭疼的時候,殷太醫都會來為她看診。

  隔著帘子,兩人都默然不語。

  只偶爾,她看向搭在腕上的那隻手時,嘴角會不自覺掠起個淺淡的笑。

  不是開心,也不是歡喜。

  倒像是……遺憾。

  第18章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才換了夏衣,不知不覺,又添上了冬衣。

  今年除夕,格外冷。

  太極殿外依舊要放火樹,我卻再沒去年的那般勃勃興致。

  因為我知道,金碧輝煌的望景台上,不會見到那個曾在月下向我走來的身影。

  現如今,前朝謝將軍攝政,後宮謝皇后執掌。

  太醫院的湯藥一日一日往皇帝寢宮裡送著,陛下的身子卻不見好轉。

  曾經熱鬧非凡的東宮,大門緊閉,無人敢問。

  為了擺脫謝將軍色心不死的糾纏,盧妃娘娘自請入昭覺寺,伴青燈古佛,為皇上祈福。

  年後,我就要隨她一同出宮入寺了。

  我又偷偷跑去了那條無人問津的小花徑。

  這次,不為去太醫院。只為站在路的盡頭,遙望東宮。

  這是我能走到的,離阿珊哥哥最近的地方。

  從前離家,我不傷心。因為我總會有回去的一天。

  如今離宮,我卻有些難過。

  當日靈堂之上匆匆一別,怕是從此沒有再見的一日。

  遠處的宮殿黑黢黢的,沒有一絲年節的喜氣。

  我朝著那個方向,遙遙地磕了個頭。

  救命的情,此生不忘。報恩的心,只有來世再償了。

  夜空里,火樹驟然綻開,比去年更盛大。

  不知道此刻,阿珊哥哥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看著同一片天空。

  第19章

  離宮那日,大家忙著把物什往馬車上搬。

  殷太醫也來送行。

  他往盧妃娘娘手裡塞了一大包專門調配的治頭疼的藥材。

  一人道「多謝」,一人說「保重」,便又是相顧無言。

  小太監抱了盆院裡的君子蘭,跑來問娘娘要不要帶走。

  我攔住他,抱過花,不許他去打擾。

  我想,哪怕只能相顧無言,對他們來說也是珍貴的時刻。

  不料,這份珍貴下一刻便被打斷。

  太醫院的醫徒急匆匆狂奔而來。

  「殷太醫,不好了!」

  「東宮、東宮……」

  「太子殿下,瘋了!」

  一聲脆響,驚動眾人。

  我怔了片刻,才發現手裡的花盆,不知何時墜了地。

  溫潤的白瓷,破碎成無數片,迸濺開來。

  獨剩一株孤傲的君子蘭,孤零零地躺在四散的濁泥里。

  第20章

  玉芙宮走得乾乾淨淨。

  盧妃娘娘領著大家往西,去了昭覺寺。

  我獨自一人往東,入了人厭鬼嫌的東宮。

  大家都說,太子得了失心瘋。

  見物便砍,砍得寢殿七零八落。

  見人便殺,殺得東宮雞犬不留。

  連自小跟他一起長大的貼身護衛,都被砍得幾乎丟了半條命。

  那護衛拼死抵抗,甚至亂中割了太子一刀,才得以衝出宮門,撿回一條命來。

  現下,除了嚴守在門外的侍衛,再沒人敢進踏進那「鬼門關」半步。

  殷太醫前腳剛匆匆離開,我便跪在地上,求盧妃娘娘讓我去東宮。

  盧妃娘娘斥問我。

  「你知不知道,離了這座宮城,不肖兩三年我便可放你回鄉?」

  「你去他身邊又能做什麼?不過短短十來日的相識,在這宮裡,他幫過的人多去了,你以為他還會記得你嗎?」

  我不求他能記得我。

  我只知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的恩情呢。

  盧妃娘娘為我好,不肯放我。

  我執拗地跪在馬車前,頭磕了一個又一個。

  想起過去在浣衣局大通鋪的閒聊夜話。

  阿燕說,誰要是能讓她去東宮當差,她能磕一百個響頭。

  一句戲言,不想在我身上成了真。如今,別說一百個,就是一千個、一萬個,我也是磕得的。

  盧妃娘娘沒讓我磕一百個頭。

  她攔住我,生氣地往我手裡塞了一袋銀錢,便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跪別了娘娘,坐在空蕩蕩的玉芙宮裡,我仔細數出一部分錢。

  先去找管庫的太監換了些炭火,又去御膳房找幫廚的僕婦換了些吃食。

  當夜便去了東宮。

  第21章

  夜裡,天很黑。

  東宮,比夜還要黑。

  背後的宮門緩緩關上,灌起的冷風吹得我打了個寒戰。

  我壯著膽子往前走,才發現,大家說的「雞犬不留」,是真正的雞犬不留。

  一路上,不是看到倒在路旁的死狗,就是踩到扔在路上的死鳥。

  最可怕的,是從殿前階梯上蜿蜒而下的長長血跡,像一條毒蛇往外吐著信子。

  順階而上,進了宮中。

  殿內空蕩蕩、靜悄悄,沒有一點活氣,只有陣陣腥腐的血腥氣味撲鼻而來。

  一個沒留心,我踢到個什麼東西,猛地跌倒。

  痛得轉頭時,正對上一張慘白臉龐上的空洞眼睛。

  是個死人!

  是個我認得的死人!——從前柳妃娘娘宮裡的貼身嬤嬤。<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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