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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哪怕程朔試圖說服自己,這點錢對傅晟來說不值一提,不過是新的煙霧彈,可這終究是一場投入和耗時都所費巨大的遊戲。他想不出來,傅晟能從他身上獲得什麼利益。

  再多回報也填不上今日一擲千金。

  做到這一步,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之前的關係。

  程朔低頭翻開合同第一頁,關於房子的各項信息已經完完整整填寫好,是傅晟過去常帶他去的那個大平層。當時他還做過類似的美夢,如果能在如此奢華的公寓裡開一次趴就好了,結果這個中彩票一樣不切實際的願望居然真有一天能砸中他。

  「你做這種決定前,好歹給我個預警。」

  「今天是你生日,禮物如果不在當天送出就沒有意義,」傅晟輕描淡寫地笑,「至於新房,我們明天再去看,這是兩碼事。」

  他表現得太自然,太不容置喙,好像將這一幕演練過千萬遍。

  程朔幾乎要忘了自己前腳才和傅紜星分手,還是他甩的對方,結果現在,分手冷靜期都沒有過,他手裡拿著一沓來自前男友他哥給的價值千萬的禮物,似乎誰也沒有要主動提起這件事的意思。

  他都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自從成年後,他就不再會和周圍人說起這件事,被人記得是一件麻煩,代表他也不得不欠下對方人情。久而久之,連自己也要記不清了,反正過不過都一樣。

  而這已經不單單是人情二字可以概括。

  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鑽進眼睛,程朔沒再看下去,他合上,繞到傅晟那一側,不帶一點客氣地靠著書桌,問道:「裡面不會有什麼隱藏條件吧?比如不允許晚上十點後回家,比如你的消息我必須秒回?」

  傅晟後仰靠上椅背,「你倒提醒我,可以再加一條。」

  「加什麼?」

  「不能出去沾花惹草。」

  ……毛病。

  程朔毫不猶豫地說:「那算了。」

  傅晟上揚的唇角噙著一抹冷意,渾身上下透出危險的信號,「所以你真的想要出去找別的男人?」

  「什麼叫做出去?你搞清楚我們的關係,」程朔似笑非笑,把合同輕拍在他的胸口,「謝謝,你的禮物我挺感動的,這就夠了。如果真拿了你的房子,豈不是就等於被你買斷了一樣?別人不知道,但對我來說這個買賣不太划算,萬一你突然反悔,收回去怎麼辦?你有錢請保鏢請律師,我就一個普通人,鬥不過。」

  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就差直接說出『虧本買賣』這四個字。

  偏偏還是他唯一一次全然不計得失的決定。

  傅晟不怒反笑。

  他手放到了程朔大腿外側,與布料摩挲,辦公室的空氣隨著他的動作逐漸升溫,「你說我們什麼關係?」

  程朔踩上真皮椅,帶著幾分報復的意味,說:「單純的……一起睡過覺的關係。」

  要說心動,那肯定是有的,但他不是能為了幾次心動就豁出去一切的人。

  傅晟是商人,哪怕他現在毫不猶豫地要把房子自願贈予他,隻字不提以後,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當熱情淡去,理智回歸,總會有一種『既然我花了錢你就一定要回報點什麼』的想法。這種回報不必是金錢的形式,要論情緒價值與忠誠,他一樣也給不了傅晟。

  他還是更喜歡單純的身體或情感關係,不沾利益,一身輕。

  跑起來也能利索一點。

  傅晟讀出了程朔想表達的意思,他的手沿著程朔屈起的腿下滑,握住對方踩在身邊的腳踝,然後不再放開,「你怕我後悔嗎?」

  「是你這個要求太苛刻,和包養協議一樣。」

  何況,他短時間裡實在不想再和誰發展出什麼關係了。

  一個傅紜星已經夠他累 。

  傅晟道:「你不相信我。」

  程朔笑了笑,「我相信你現在是認真的。」

  但是,他不想要這種隱形交換。

  傅晟深深地凝視著程朔,一高一低,就這樣僵持,誰也不讓誰。良久,他嘴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程朔很難形容,裡面夾雜著一絲怨恨,也有挫敗,更多是要把他撕碎的意思,被別的什麼東西緊緊壓制,隱忍著。總之,那是一種他從未在傅晟身上見到過的複雜情緒。

  大約是覺得對方這樣有點可憐。

  程朔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會兒,嫌這個姿勢不太舒服,於是又半跨坐在了傅晟身上,真皮椅墊承托起兩個成年男人的重量,稍微晃了一晃,傅晟掐著他的後頸,往下按,兩道急促的呼吸交纏,直到程朔雙唇傳來麻木。

  分開後,傅晟沉著氣息說:「禮物是你的,我不會要回,更不需要你用什麼去交換。」

  程朔挑眉,「你認真的?」

  「我只有一個條件,」傅晟說,「以後別這麼快拒絕我。」

  這個好說,不答應,不拒絕,只曖昧,這不就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傅晟仰起脖子,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再次吻在一起,腳下突然的失重感令程朔驚了一下,下意識纏上對方的腰,傅晟把他抱到了辦公桌上,嘴唇也不再局限於探索他的唇。那份合同已經不知道掉到了哪裡,誰也沒去管,直到一道鈴聲劃破了辦公室里粘稠的空氣。

  這通電話響了很久,最後是程朔推開傅晟去接的。

  他單手整理了一下衣領,也有點意識到這裡實在不適合他們繼續下去,泛紅的臉隨著電話那頭的聲音逐漸冷卻,最後,不再有一絲情動。

  「好,我馬上過來。」

  傅晟雙臂仍抱著他,詢問聲微啞:「是誰?」

  程朔看著還沒有暗下去的屏幕,慢了一拍,說:「柏晚章出事了。」

  第90章

  醫院電梯打開一條縫隙程朔就沖了出去。

  傅晟沒能拉出他,沉著臉跟在後面,攔下了正要去查房的護士,「情況怎麼樣?」

  「傅先生,您來了,」護士長放下單子,不需多問就明白他指的是誰,「病人送來的時候腹部被刀具刺傷,還有意識,我們檢查過了,運氣很好,只差一厘米就刺破脾臟,現在張主任在手術室里縫合。」

  傅晟蹙眉,「誰做的。」

  「行兇者被警察帶走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

  護士長對上他的眼睛,顫了下神。

  曾經傅老太太入院接受康復治療,這一舉驚動了他們院長,專程過來,耳提面命叫她們務必十二萬分小心。有新來的讀不懂氣氛,問了句傅家是幹什麼的,院長只說了句『你腳下這棟樓寫著他們家的名字』。後來,所有醫護都默默記牢了那間病房裡出入的面孔。

  今夜柏晚章被推進來時,已經有人認出了他。但都默契得誰也沒提,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安排了手術。

  她一五一十道:「送來的時候好像聽說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乾的,大概是發病了。」

  傅晟幽深的目光投向遠處程朔的背影,見他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護士長才去繼續自己的夜班工作。

  程朔被攔在了手術室外。

  『手術中』的紅燈刺入雙目,頭暈目眩。

  一路上他跑得太急促,停下後胸口劇烈地起伏,氣管里冒上點點血腥味。恍惚中,傅晟按住他的肩膀,掰過來,低聲呵道:「柏晚章沒有事。醫生只是在縫合傷口,他沒事。」

  程朔機械地點了點頭,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傅晟扶他坐下,離開接了杯水,回來時程朔依舊保持低頭盯著地面的姿勢,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在身邊。

  「他是被人刺傷,」傅晟的聲音自上而下灌入耳里,「應該是他的病人,不確定原因。」

  程朔還是一言不發。

  沒去接傅晟遞過來的溫水。

  手術進行了多久,他就這樣坐了多久。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問道:「家屬來了嗎?」

  程朔猛地彈起,衝上前,「我是他家屬,手術怎麼樣了?」

  「放心,病人沒事,縫了七針,手術很成功,等麻藥醒了就好,」醫生安慰,「你是剛才接電話的那個人?」

  在聽到手術成功四個字時,程朔踉蹌了一下,渾身緊繃的肌肉在一瞬間鬆弛下來,險些站不穩,傅晟摟住了他的肩,「謝謝醫生,是我。」

  「哦,是家屬就好,他過來的時候手機里正好是你的電話,我們就打過去了。等他醒來後,你讓他多休息,注意情緒,他心臟以前做過大手術,你知道的吧?看樣子應該有很多年了,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岔子,但他到底是和我們這些人不一樣,身體經不起折騰。」

  程朔沒應聲,醫生走了,他才靠著牆根蹲了下去。

  在剛才血液涌到頭頂的幾分鐘裡,情緒的大起大落使身體各個器官進入了加速狀態,確認有驚無險,一瞬間失去了對氣力的調動,再也支撐不住身體。

  醫生的聲音在不斷盤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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