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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微凝,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他看向雲風,道:「趕車,去豐隆街。」

  豐隆街是除鼓樓以外珍珠鋪子最多的地方。

  豐隆街離著十二鼓樓有些腳程,這裡商鋪林立,酒樓茶肆不多,此時正值午後,不晌不夜,倒是有些冷清。

  馬車在豐隆街上轉了足足四天。

  直到第五日午後,雲風聽東家道:「停。」

  雲風及時勒緊韁繩,吁一聲,道:「小東家,怎麼了?」

  魏渝順著窗子看了看:「前頭是不是有家書坊?」

  雲風伸著脖子望了望:「是!」

  「你去問書坊掌柜買一本詩集,要求裡頭務必有讚美珍珠的詩。」

  雲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了一聲,心道小東家是不是太想大東家了,來買珍珠還不忘買詩集?

  沒過一會兒,雲風氣喘吁吁跑過來:「東家,買到了,統共四本詩集,那書坊掌柜說你想看的詩應當在第十二篇和第十七篇……」

  魏渝翻了兩頁書,書到用時方恨少,若是哥哥在他還省下這筆買書錢了。

  他道:「成,去清寶齋。」

  沒一會兒馬車就又停了,魏渝一掀長袍跳下:「外頭熱,你跟著我一道進去。」

  清寶齋門臉不大,裡頭卻別有洞天,鋪中櫃箱皆用上等花梨木打造,這梨木養人,更養珠寶,整間鋪子都用梨木,那真是有些財力了,十來張牆櫃裡頭還擺著大大小小的木匣,裡頭都是瑩白暖光的珍珠和各樣由著珍珠鍛造的華麗首飾。

  裡頭的年輕掌柜見著有人來了,忙拂塵疾步迎上去:「貴客,可是想瞧瞧珠子飾物。」

  他又稍稍打量下魏渝,心中有數,笑道:「您莫不是想給長輩選買?也是巧了,我這兒的大師傅才打了一條翠玉白佛,您來瞧瞧。」

  魏渝淡笑頷首:「成,拿來我瞧瞧。」

  年輕掌柜的將一漆黑小匣捧了過來:「你瞧瞧,這翠玉用得是上等和田軟玉,珍珠亦上乘南珠,是真正的大品!」

  魏渝摩挲下頜,好奇道:「我不懂珍珠,掌柜可否幫我解釋何為大品?」

  年輕掌柜笑道:「五寸到一寸的珠稱為大品,若是一寸五往上那便是璫珠,可稱為南珠珍品,普通珠子也分大品,珍品,不過沒有南珠那般色澤,再者還有一些不夠圓潤不夠銀白的珠子就是走珠,褪光珠……」

  魏渝作恍然大悟狀點頭,看來這掌柜還挺瞧得起他,一上來就給他推薦價值連城的南珠,還是大品!

  年輕掌柜顯然不想放過這「渾身貴氣又識禮的俊俏少爺」又道:「不如貴客與我說說老夫人平日喜好,我再給您選兩條南珠珍品?」

  魏渝道:「不用。」

  他將腰間僅剩的一千兩銀票拍在桌上:「我今兒出來急,只帶了一千兩。」

  「一千兩的珠鏈?」

  年輕掌柜又稍稍打量魏渝兩眼,心道難道自個兒看走眼了?

  他面上帶笑,哎呀兩聲:「貴客,您有所不知一顆大品南珠可就要一千兩白銀,再加上這翠玉白佛上頭還有價值連城的和田軟玉……不如我再給貴客選兩條普通正圓大品珠鏈?」

  「那就算了。」

  魏渝將銀票又揣回袖口,惋惜搖頭:「這看過南珠珠鏈,旁的鏈子是真入不了眼啊。」

  年輕掌柜仿佛相見恨晚,捧著那條翠玉白佛感慨道:「我亦是如此想的!」

  魏渝附和道:「可不是麼,這世間竟有南珠這等珍品,采蚌得珠,天生海養,所謂千金買、采菱拾翠,更羅裙、滿把珍珠結,可真是叫人看過一次就念念不忘。」

  「貴客出口成章,當真好文采。」年輕掌柜是個真正的珍珠痴兒,「您這一說,我仿佛真見到那女子羅裙珠光閃閃,美麗華貴了。」

  魏渝又搖頭嘆道:「何須琥珀方為枕,豈得真珠始是車。珍珠雖貴,可確實非一般之物可比?不過珍珠來之不易,每一顆珍珠怕是都有採珠人的血淚罷了。」

  年輕掌柜動容道:「貴客說得極是啊,我祖輩乃是合浦人也,世代採珠為生,受盡苦楚,常有親族葬送魚腹,後來也是我祖父有所得,痛定思痛決心改善族人生活,後將家遷至明州,這才有了這間珠石鋪子。」

  魏渝心念微動:「那聽掌柜這麼說,您家有自個兒的採珠營生?」

  年輕掌柜點頭:「正是如此。」

  「原是這樣。」

  魏渝面上不顯,又哥倆好一般拍拍年輕掌柜的肩膀:「瞧著掌柜比我年長,我稱您一聲大哥,聽著你講起往事,我又想起自己白手起家這些年的苦楚心酸了。」

  年輕掌柜怔了怔:「賢弟如此年輕,瞧著還未弱冠,竟然還白手起家?」

  「我與兄長幼年喪父,親母改嫁,我們二人攙扶長大,如今能有這般成就也是上天眷戀。」

  魏渝又道:「我在十二鼓樓的寅樓賃了一間鋪子,專賣山參和雪蛤,您家長輩採珠多年,若是想調養身子就去我的鋪子,到時報上我的名諱。」

  他怕年輕掌柜不信,又從袖口抽出隨身攜帶的賃契和鑰匙。

  「我可不是誆大哥,你若有缺,就直接去尋我就是了!」

  年輕掌柜稍有驚愣的看著魏渝:「賢弟能在鼓樓那地界賃下鋪子,想來是對自個兒的生意十分有信心了。」

  魏渝終於攀上正題:「我也是想問,大哥鋪中珠飾可不比十二鼓樓的差,豐隆街客流冷清,您為何不在鼓樓賃下鋪子?」

  年輕掌柜嘆氣一聲:「鼓樓的珍珠營生已被明州人所控,我們豐隆街珠鋪曾經也去過鼓樓賣珠,可是沒過多久夜晚就進了賊人,那賊人倒是不偷,卻把我們的珍珠打得稀碎,潑上狗血,嚇得我們幾個掌柜趕緊帶著鋪蓋回了豐隆街。」

  「豈有此理!難不成沒有王法嗎!」

  「王法?呵呵。」

  年輕掌柜低聲道:「那兒的珍珠營生正是鼓樓背後大老闆的生意。」

  漕運部院的馬總督……

  「我有一法子,許是能讓豐隆街的珍珠鋪子聲名鵲起,吸引外客。」

  年輕掌柜懷疑的看向魏渝:「賢弟有什麼法子?」

  他又一頓:「你莫不是想幫著我們在寅樓賣珠?使不得,使不得,這樣一來你的鋪子也會倒霉!」

  「我哪裡懂珍珠營生。」

  魏渝道:「我有意在山參雪蛤漆盒上做文章,玉石銀線早已買了回去,正需要大量珍珠,若是到時再在木盒上再刻制豐隆街清寶齋的字樣,那豈不是有更多人知曉你們的鋪子?」

  年輕掌柜愣了愣,又問道:「你如何自信你的山貨能在鼓樓大賣?」

  「大哥的顧慮我清楚,我這些日子走遍明州,沒見著有鋪子賣雪蛤油,山參倒是多些,可我的山參卻與旁人不同。」魏渝笑道,「大哥若是信我,不如再聽聽我的想法?」

  年輕掌柜道:「你說。」

  「我的山參是四年份的三掌參,我走訪詢問過明州這種年份的山參還要賣一百八十兩左右,我說過我的山參與平常山參不同,故而我要比他們貴一倍,那就是三百六十兩,在算上漆盒的成本和漂洋人力船費,我也要賺銀子,故而定價四百兩左右。」

  「雪蛤油世面不多見,但又實在珍稀,一盒油耗盡五十隻母蛙,再算上成本怎麼也要定在一百二十兩左右。」

  「至於鹿茸,市面同類太多,一盒定價八十兩。」

  魏渝道:「這三種山貨定價不一樣,所用珍珠也要不一樣,若是豐隆街珍珠鋪願意「以貨入局」,每賣出一盒商貨,我會給你們兩個點,當然了,比起你們的珍珠價值,這些報酬九牛一毛,可若是豐隆街的珍珠鋪因此聲名鵲起,這帶來的後續生意那可就多了。」

  他又打量一圈鋪子,目光落在木匣里的翠玉白佛上:「這樣好的南珠,卻因著旁人在鋪子中吃灰,實在可惜可嘆啊。」

  年輕掌柜微微皺眉,這話算是說到他心坎里了。

  魏渝瞧著他的臉色道:「雖說此舉能叫咱們互利互贏,可我在人家眼皮子底下給你們夾帶私貨,若有麻煩也是我一個人扛了。」

  年輕掌柜猶豫許久,才道:「賢弟,茲事體大,我要與父親叔伯商量一二。」

  魏渝起身輕撣袖袍,笑道:「好,此事並不強求,若是大哥有意就來徽水街第三戶來找我,我姓魏,單子一個渝。」

  魏渝離開清寶齋,就道:「走,再去十里外的珍玉齋。」

  雲風疑惑道:「咱們不等著清寶齋回信嗎?」

  「人怎麼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魏渝笑道:「豐隆街攏共二十家珍珠鋪,清寶齋第一,珍玉齋第二,若是說動的人多了,咱們就不是等著被人回信了,選擇權就落在咱們手上。」

  於是他又故技重施去了珍玉齋。

  離開珍玉齋後因著口乾舌燥,他帶著雲風在豐隆街一處茶肆落座。

  「小東家,你說這些掌柜的能聽咱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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