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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啊,快給湯公子和貴客重上好菜,這菜都過了涼氣還怎麼吃……」

  「再上二十八道頂菜,全按著湯公子口味來……」

  罐罐看一眼那還冒著熱氣的菜皺了皺眉,而魏承只是輕輕握住自家小娃的手。

  桌上的菜換過一遍後,雅閣里的掌柜和跑堂少了一半,魏家兄弟也看清了這湯三公子的長相。

  這男子個子很高,只是瘦弱非常,膚色極白,他下頜尖細,嘴唇紅潤,有些不類男子的斯文女氣,眼底還有些團團青色。

  他邊搖著摺扇邊說話,一副漫不經心的富貴輕浮模樣。

  「那兩位瞧著眼生。」

  湯三公子忽然道。

  趙重忙道:「魏學子,罐罐,這位是知府大人之侄湯三公子,那湯大公子是你們師父的摯友,趕巧大公子不在,三公子盛情難卻,請了咱們在這福人居用飯。」

  魏家兄弟忙報上姓名,那湯三公子的目光頻頻落在倆兄弟的臉上,落在魏承身上的目光更多些。

  那眼神好似罐罐幼年上山尋參時遇到的花蛇,黏膩又令人脊背生寒。

  罐罐氣呼呼的想將哥哥藏在身後,就聽著湯三公子忽然幽幽道:「鳳陽是個好地方,不僅有佟鏢頭和趙鏢頭這樣的英雄豪傑,竟然還生出魏家兄弟這般鍾靈毓秀的清俊漂亮人物。」

  魏承只淡聲道:「三公子謬讚了。」

  開宴後,主桌上頭只坐著湯三公子和趙重,旁邊兩張桌子坐滿鏢局的弟兄們,面對滿桌子稀罕菜色,罐罐卻是沒怎麼動筷。

  玉娘子也愛看哥哥,不過玉娘子卻是大大方方,爽朗自然,這個湯三公子的眼神就像是漚在髒水溝子裡好幾個月的泥巴,又像是陰暗林中偷偷糾纏住旁人腳踝的鱉蓋臭蟲。

  這人席間幾次都瞥過來看他哥哥。

  罐罐悄悄道:「哥哥,罐罐不喜歡這個湯三公子。」

  「哥哥也不喜。」

  這男子定是漢子,不過行為舉止和長相打扮卻比哥兒還哥兒,瞧著就是不好相與的。

  魏承也對罐罐附耳:「不愛吃就不吃,等會兒宴散了,哥哥帶你去尋家旁的酒樓吃。」

  罐罐眼睛亮了亮:「好!」

  好在沒一會兒,外頭就有小廝來尋湯三公子,那湯三公子好似不太情願,與趙重說過幾句話便匆匆離去了。

  趁此機會,魏家兄弟隨口編個緣由也離開這福人居。

  兄弟倆尋了家不比福人居差些的酒樓好好吃上一頓,吃過之後便發現這幽州城的菜,其實也沒比他們鳳陽鎮的滋味好多少,不過是刀工花樣多些,盤子筷著雅致些罷了。

  兄弟倆也不做宰客,只點上幾道不貴又愛吃的肉菜大快朵頤。

  飯後,罐罐一抹小嘴巴:「吃自個兒銀子買來的飯菜就是香!」

  又道:「哥哥,那湯三公子不像是好人,咱們以後遠著他些。」

  魏承掏出帕子擦擦罐罐嘴上的醬汁:「不怕,明兒再逛一日,尋摸尋摸好貨拿回鎮上賣,後兒咱們應當就回家了。」

  「好!」

  罐罐吭哧吭哧啃醬香豬肘子:「我瞧著幽州百姓穿得衣料有些新奇呢,他們彎腰詢價時那布子竟然有些順滑,遠遠瞧著那淺布也挺襯人臉色,有些像麻又不像麻,可瞧著當真不是什麼貴重布料,我想著咱們先買幾十匹回家後倒賣試試。」

  「鳳陽鎮上多是粗布麻布還有貴重的棉布,這等布料還沒出現過,想來能賣出個好價錢。」

  魏承喜歡聽罐罐說這些,輕笑道:「就這麼一上午,你連幽州城百姓的衣料都給摸透了?」

  「罐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罐罐抬著雪白小臉,點點桌子上的醋碟:「還有這醋,吃著明顯比鳳陽鎮的老醋滋味醇厚,還有淡淡的米香,不刺舌不刺鼻,這醋咱們也買回去十來壇,到時候轉手賣給鎮上糟行和如意酒樓!」

  魏承是真佩服罐罐對賺銀子的敏銳,吃一道熟切瘦白肉都能想到要做鮮醋生意,他弟弟不發財還有誰能發財?

  「還有玉娘子的酒方子。」

  罐罐小臉露個笑:「這事就要勞煩哥哥將那羊奶酒的方子用舊糙紙謄寫一番了。」

  要給玉娘子酒方子這事還要從幾天前鏢局初到四海客棧落腳說起。

  罐罐當時說能替玉娘子尋到酒方子,其實這酒方子極其難尋,這等玩意多是傳家之法輕易不會外泄。

  他們兄弟能琢磨出來羊奶酒的方子也算是巧合,當年家中第一頭母羊下?奶格外多,若是不及時將奶水擠出來,母羊痛得一直急躁嚎叫,小羊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里正娘子便幫著他們將羊奶擠出來不少,羊奶忒多,只得分給周圍村戶一些,兄弟倆留著吃些,趕巧那年正是大旱之年,剩下的那點羊奶不知怎麼變了味道,有些酒氣,也有些臊氣。

  為此,兄弟倆特意問過陳爺爺,陳爺爺走南闖北多年,還真聽說過羊奶酒,不過也是一知半解,教不了他們太多。

  好在魏承聰慧堅韌,他當年能琢磨出紅黃雞蛋,如今也是能想通如何釀羊奶酒。

  因著是自家母羊,他也不怕浪費羊奶,平日除了讀書便是研究這羊奶酒,春夏秋冬走過,他們也試了一壇又一壇,一年後還真教他琢磨出羊奶酒的法子。

  從那以後兄弟倆便多了一個謀生的出路——釀羊奶酒。

  前兩年家裡母羊不多,奶水餵養小羊崽都不夠,哪裡能大肆去賣羊奶酒呢?今年家裡的羊莊子起了,羊養多少都不怕多,所以羊奶酒一事也就能提上日程。

  鎮上和村里人都好喝糧酒梅子酒,羊奶酒聽著奶里奶氣,卻是真正的烈酒,莊稼漢誰閒著沒事喝烈酒?在鎮上賣羊奶酒那就是一個虧。

  這莊稼漢不喝,風餐露宿又出大力氣的壯漢定是喝的!

  罐罐早就想到要牽鏢局這條線賣羊奶酒,行商路上客棧多多,不是玉娘子也有旁人,罐罐都想好了,以後去個地方就將羊奶酒傳出去,只賺方子錢也能賺不少!

  至於離鳳陽鎮和幽州城都近的四海客棧,到時罐罐不僅能將自家快要出生的小羊羔賣出去,這方子錢也能賺到,還能從玉娘子身上學到點絕活,真是好處都讓他魏罐罐占了!

  「玉娘子心氣高,決計不能叫她知道咱們捏好法子在那兒等著她。」

  魏承卻道:「那是個頂聰明的女子,想來再過兩日她就能反應過來了。」

  罐罐勸慰自個兒:「便是發現也無妨,到時候咱們回到鳳陽鎮,這玉娘子如何追來?等咱們開春去送小羊,沒準她的氣都消了。」

  兄弟倆沒知會大師兄等人就在外頭吃飯,說出來不太好聽,有點像是吃獨食。

  魏承想了想又要上一籠醬肘肉包子,留著給鏢局兄弟們做夜宵吃。

  從酒樓離開後,罐罐不去布行也不去醬園鋪,反而扯著魏承的手臂道:「趁著天還沒黑,咱們快些去書坊!」

  魏承無奈笑道:「剛吃完飯莫要亂跑,仔細著胃腹不舒坦。」

  .

  這鳳陽鎮叫書坊,人家幽州城叫「經籍鋪」,上頭牌匾高高掛著「鴻運樓」三字。

  兄弟倆一進來就聞到滿屋墨水香,無數文集錯落擺在高而深黑的排排書架子上。

  不少身著青袍的學子捧著書,如饑似渴地碎碎念著,還有不少人蹲在地方奮筆疾書,瞧著應當是賣不起書便想抄寫下來。

  書童來迎,先是作揖:「兩位學子要什麼書?」

  「可有馬之霖先生所著的《康盛四十五年江陵會元集注》的墨程?」

  「有的,學子隨我來。」

  書童踩上長凳,踮腳從上頭拿來油紙封住的書:「這套就是。」

  小書童麻溜用裁刀將油紙裁開,將書籍呈給他瞧:「您瞧瞧是不是這本?」

  魏承翻過幾頁,點頭道:「是這本書。」

  這本書也是他從那位大人物給的書中知曉的,沒成想能這麼輕易得到這本墨程。

  跟在後頭的罐罐看到密密麻麻的書本就打個哈欠,東看西看後又百無聊賴的撓撓小臉。

  魏承指了指旁邊的桌子,笑道:「那頭能坐著,你去歇歇腳。」

  跟著的書童忙道:「茶水不收銅板,小學子口渴請隨我來。」

  罐罐有點不好意思:「好,那罐罐在那兒等著哥哥。」

  魏承又看了圈,路過那些學子時見著他們不少人都捧著同一本書看,跪蹲在地上抄書的人看得也是那本書。

  小書童應當是看出魏承的疑惑,小聲道:「這本書貴些,要三兩銀子一本,這本書眼下可就剩一本,過段日子再高的價錢也買不到了。」

  魏承好奇:「這是為何?」

  小書童左右瞧了瞧:「這書是知府大人三年前所著自傳,裡頭有不少大人的散文文章。」

  魏承會意,縣試過後便是府試,若是能知曉這知府大人喜好也能規避些,不過三兩銀子一本書,這不是搶銀子麼?

  他只道:「囊中羞澀,等在下攢攢銀錢再來拜讀大人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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