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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禍疫的存在,十萬冤魂們在原地呆滯片刻,想起來自己的怨恨,又紛紛恢復了兇狠的模樣,朝著裴枕和句芒的方向撲去。

  小十九猛地繃緊了胳膊頂住結界,朝正神大喊:「嗚哇,正神哥哥救命啊!」

  隔著十萬冤魂,在萬千金仙和十萬名天兵天將的注視下,正神掃了眼他們的方向。

  那人一身銀色盔甲,身高體長,他的眉眼英俊,側過臉來,與裴枕對上了視線。

  小十九呆呆地看著正神:「這......不是吧?正神哥哥......這真的假的?」

  句芒一眨不眨地看著天上,他滿臉懷疑:「......我的眼睛是不是出問題了?怎麼現在看......長的這麼像?」

  於是小十九和句芒紛紛轉頭看裴枕。

  裴枕的臉上是罕見的難以形容的神色,他蹙著眉,眉毛壓下,一雙冰雪似的長長眼睫一眨不眨地,與他遙遙相望。

  裴枕腦海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鮮紅的雙唇微張,帶著詫異地看著他。

  裴枕與正神對視片刻,眼眶十分酸脹,後知後覺泛上來的苦與蔓延至喉間的悲傷將他淹沒。

  那雙眼睛他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如今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了。

  不一樣......

  即便再相似,即便再難以置信,裴枕還是率先移開了視線,他緊緊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因為,他從不會拿那種視線看他的,就像,在看一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

  第147章

  正神收回視線, 還有十萬冤魂沒有處理,於是他一揮手:「先全部帶走。」

  「是!」

  於是,十萬天兵紛紛出列,下界將一個個已經呆滯被抽乾了怨氣, 如同行屍走肉的冤魂們押解走了。

  正神朝最頂上的雲層點了點頭:「天帝, 我將禍疫帶去天牢關押, 事不宜遲, 吾先走一步。」

  「好。」天帝幻化出實形, 他摸著鬍子笑眯眯地點頭應允了。

  眼看禍疫被收服了, 冤魂們也有了安置,句芒頓時卸了力, 一下便暈厥了過去。

  小十九收了結界, 靈氣回歸體內, 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不用死了。」

  烏鄞傷的不重,他動了動手指, 悠悠轉醒。

  正神向天帝行了一禮,抽身離去, 走之前,他頓了一下, 似乎想回頭看一眼下界的人,卻又生生停住了,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裴枕看著那抹熟悉的背影消散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他的腦海十分亂。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飛到天帝面前,直覺告訴他這一切背後有蹊蹺。

  「河神裴枕,拜見天帝。」

  「不必多禮。」天帝笑的爽朗。

  收服了禍疫這個十幾萬年的大麻煩, 實在是喜事一件。

  「你來找我,何事啊?」

  裴枕抿了抿唇,他還是抬眼問他:「天帝,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天帝似乎什麼都不知情,兩手一攤:「如你所見吶。」

  「......」

  裴枕只能說起另一個話題:「為何不將我一併帶去天牢處罰?我......我的功德有虧損。」

  裴枕知道天帝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功德的事情的,雖然當初那二十四人的性命是禍疫陷害,但是確確實實歷經了五百年,都背負在了他的身上。

  天帝摸著鬍子笑了,他搖搖頭:「不,你欠著的功德,一筆勾銷了。」

  裴枕狐疑:「為什麼?」

  天帝告訴他:「想問事情,問錯人了。你該去找你你最想見的那個人,他會告訴你一切。」

  天帝哈哈大笑,而後他長袖一甩,原地消失了。

  「去吧。」

  裴枕站在原地,他看了一眼底下,冤魂們被帶走後,小十九收了結界,虛脫地坐在地上。

  一切都有條不紊,源源不斷有金仙飛至下界,對結界中的凡人清除記憶。

  其餘收到戰後消息的仙人正陸陸續續趕過來,有一個長著龍角的仙人怒氣騰騰:「熬明禮!」

  小十九虎軀一震,她尷尬地回頭:「啊哈哈哈父王你怎麼在這裡,好巧啊,你不是在閉關嗎?」

  「噢喲我的小十九。」她頓時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抓的飛了過去,一下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

  那是她的母后,聽聞她的聲音,小十九憋了又憋,還是沒忍住,揪著她的衣服放聲大哭:

  「哇——母后你不知道,禍疫太嚇人了我害怕......」

  她父王來到她們身邊:「看你還敢不敢私自跑出來,差點釀成大禍!」

  母后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你少說點吧......」

  就在這時,有金仙詫異:「奇怪,剛才躺在這裡的兩個人呢?」

  裴枕轉頭一看,句芒和烏鄞不見了。

  白帝剛剛趕到,他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戰鬥,看著一隊隊的冤魂被帶走,他來到一處空地,那裡有一群凡人。

  他剛才分明在水波鏡中聽到他兒喚他了,如今趕來,怎麼不見了?

  白帝抓著仙人到處問:「我兒呢?」

  「不知道,剛才還躺在這呢。」

  「什麼!!?」

  其餘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將冤魂緝拿,給凡人清除這段可怖的記憶後,眾神便撤退了。

  暈乎乎的太監宮女們醒來,見地上躺著一具皇后娘娘的屍體,驚叫聲此起彼伏: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厚了......」

  「我們的寺廟塌了,這怎麼回事?」

  「千神寺怎麼倒了!」

  *

  雲霧飄渺之中,一座龐大巍峨的宮殿聳立在雲間。

  裴枕身後一頭濃厚的銀色頭髮潑雪似地披在身後,他赤著腳,身上的衣袍迤邐在身後,走到了正神殿外。

  那裡出乎意外地,有一個人在等他。

  那人與沈遲的樣貌有三分像。

  正神站在殿外,似乎等他很久了,隔著翻騰的雲霧,裴枕與他靜靜對視,看著他的眼睛。

  正神生來尊貴,所經歷的劫難於他而言也不過是滄海一粟,裴枕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只是在對上那一雙淡漠的眼睛時,他恍然了一瞬。

  看不了他的眼睛。裴枕錯開去看正神殿外巍峨的牆體,好半響,他的嗓音十分艱澀:

  「你不記得我了。」

  沈遲從來不會這麼看他。

  像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在同一個人身上看到對比,才意識到原來先前給予的愛有多濃烈直白,喜歡會藏不住的從眼裡跑出來。

  那人的眼尾沒有那一點紅痣,除了長得像,其他的根本不一樣,他們分明是兩個人。

  正神淡聲道:「吾早就算到了,禍疫即將出世,因此,吾便特意閉關應劫。沈遲是吾的一個分身,他死了,吾就歸位了。」

  見裴枕不說話,他道:「凡間的事情不過是吾在應劫,你能理解吧?」

  「原來如此。」裴枕鼻尖發紅,他克制著自己,在身側的小拇指輕微發抖,卻還要看似冷靜又理智地點頭:

  「理解的。」

  原來對他本人是無關緊要的。

  「你還有什麼話想對吾說?吾很忙,挑些要緊話說。」

  他很忙的。裴枕挑到了重點,纖長卷翹的睫毛垂下來,他深呼吸,強迫自己不要在正神面前失態了,勉強一笑:

  「沒事......沒事了,沒想到,第一次正式見面,失了禮數,正神既然忙,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改日再正式登門拜訪。」

  到底是正神,他百忙之中願意抽出時間來見他一面,與他解釋這些事情,已經非常有耐心了。

  「沒有要對我說的話嗎?」

  「沒有,你不是他。」

  裴枕轉身,他走的很慢,在心裡反覆告訴自己,沈遲不會再回來了。

  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哪怕擁有同一段記憶,對他來說,也是三萬年中無關緊要的幾年經歷而已,眨眼就能忘了,甚至再見到他的時候,也只會風輕雲淡地點頭,是你啊。

  只有他會當真那些歲月,只有他會忘不掉,被一段不過幾年經歷的回憶反覆折磨。

  走了沒幾步,腰上頓時一重,有人圈住他的腰,在他頭頂上嘆了一口氣:「就走了?」

  裴枕背著他,眼眶泛紅:「該走了。」

  「不會後悔嗎?下次再想見吾,可就難了。」

  「想見又如何?」裴枕說:「他已經死了。」

  「他是我的一部分,我都沒死,他何談死了?」

  裴枕沒說話了,他垂眼看向他環住他的手臂:「放開我。」

  「不放。」

  「殿下請自重。」

  「等了你這麼久,就不許我生氣?」他抱著他:「再說了,你說一句捨不得我的話,我不就留下來了?」

  裴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呆愣了一會兒,第一次感覺自己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話,道:

  「你......什麼意思?」

  「你是我親點上來的河神,你以為,我去應劫,為何偏偏與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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