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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個字簡直是莊明玘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政寧的。」

  袁航:「啊?……啊?!」

  「你你你你!」袁警官仿佛捧著一顆倒計時只剩10秒的炸/彈,手和聲音一樣哆嗦,「你倆到哪一步了,過了明路沒有?!」

  莊明玘:「啊?」

  袁航在戀愛一道上簡直是宗師級別的,一看他那茫然眼神立馬秒懂,心說風水輪流轉現在是我報恩的時候了,趕緊給莊明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起了備註「媽媽」的電話——

  「政寧啊,下班了嗎?」

  「餵?您是沈政寧的媽媽是吧?伯母是這樣,我是沈政寧的朋友,我們一起吃飯他手機落我這兒了,我怕您打不通電話著急,就先接起來了,明天我把手機還給他您再給他打吧。」

  電話那頭的女聲明顯一怔:「這樣啊……你叫什麼名字?」

  「伯母,我叫袁航,我跟政寧是高中同學。」

  「哦,你就是袁航啊!」對方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說,「我知道你、」

  結果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響亮的全院廣播「多發傷會診,請腦外科、胸外科、骨外科、骨科至急診搶救室會診,重複一遍——」

  袁航:「……」

  「這是什麼聲音,你在醫院嗎?」沈政寧媽媽嗓音陡然拔高,「是不是政寧出什麼事了?你別瞞著我,說實話!」

  「伯母!伯母您先別著急,沈政寧他、」袁航打了個磕巴,與莊明玘對換眼神後迅速圓謊,「他是急性闌尾炎,需要做個小手術,我就過來陪床了。真的,您別擔心,我們一定照顧好他。等他出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行不?」

  「不用,」沈政寧他媽乾脆地說,「你們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

  袁航:「……啊?您不是在德城嗎?」

  「單位派幾個人到盛安參加培訓學習,我下午就到了,你告訴我地址,你們在哪家醫院?」

  袁航眼裡的高光逐漸黯淡消失,硬著頭皮報上了醫院名字,結果沈政寧媽媽在電話里「咦」了一聲:「盛大附屬醫院國際部?闌尾炎手術需要這麼大陣仗嗎?」

  「咳咳!」袁航驚恐地嗆了一下,「是那個……普通門診人太多了!」

  「行吧,」他媽媽半信半疑地說,「我打上車了,半小時之後到。」

  袁航舉著掛斷的電話,像機器人一樣一卡一卡地扭頭,驚恐地望向莊明玘:「兄弟,你說福爾摩斯的媽會不會也是福爾摩斯啊?」

  「袁警官,福爾摩斯是姓氏,準確地說福爾摩斯一家都是福爾摩斯。」莊明玘一言難盡地看著他,「而且這也不需要什麼推理,待會政寧出來,只要長了眼睛就能看出這根本不是闌尾炎手術吧?!」

  作者有話要說:

  (揮灑狗血)(插播小品)(揮灑~揮灑~)

  第40章 甦醒

  「是見義勇為!」

  袁航義正辭嚴、鏗鏘有力地為沈政寧定調:「這是高尚的見義勇為!」

  如果忽略他堪堪挨在椅子邊上的屁股、搖搖欲墜隨時準備滑跪的膝蓋、只看上半身的話,此情此景就是標準的警察叔叔給見義勇為的熱心市民(及家屬)頒獎現場——可以拍下來發到網上當新聞頭圖那種。

  沈政寧的媽媽齊越女士,正在用莊明玘遞過來的紙巾擦著臉上的淚水,捂著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里還有顫抖的哽咽:「我千防萬防,就怕他出點什麼事,到底還是沒防住,他們老沈家到底是命犯了什麼魔星……」

  莊明玘不知該怎麼面對她,一直半蹲在旁邊當一個沉默的紙巾盒,此刻默默抽了張紙遞到她手裡,低聲說:「對不起。」

  在這種滿懷痛惜與後怕的時刻,齊越還是保持了難得的通情達理,沒有遷怒於人:「別這麼說,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也是受害者。」她吸了吸鼻子:「我了解政寧,他的性格從小到大就沒變過,他看著不聲不響,其實是個特別有俠義氣的孩子……他不是『你對我好我為你兩肋插刀』那種仗義,是哪怕你跟他沒什麼關係,但你遭受了不公平的對待,他就會伸手幫你一把。」

  沒、什麼、關係……

  一箭正中胸口,莊明玘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

  袁航趕緊接茬:「伯母,我知道,我最清楚,當年要不是政寧拉我那一把,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當街溜子呢。」

  齊越和沈政寧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母子,有一副一模一樣窄長平直的高鼻樑和高顴骨,這種相貌偏嚴肅冷淡,齊越因為閱歷沉澱的緣故,氣場還要更強勢一點。她轉頭細細地打量袁航:「我知道那件事,你現在是警察了,對吧?」

  「是,我在刑偵大隊。」袁航有種學渣被班主任盯住的心虛,後頸皮陣陣發緊,故意開了個玩笑緩和氣氛,「當初我幹啥啥不行,拼死拼活才考上警校,結果當了警察後還是被沈政寧吊打,這上哪兒說理去。」

  齊越很勉強地一笑:「你太謙虛了,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外行人也就糊弄糊弄外行。不過政寧確實是喜歡做這種破案工作,曾經認真想過要從警來著……」

  袁航自然而然地接話:「雖說現在裝備保護比以前強多了,但我們這行跟一般行業相比還是挺危險的,家裡肯定有顧慮,都能理解。」

  齊越點了點頭:「是的,政寧的爸爸是警察,因公殉職,他父母受的打擊特別大,把政寧當成唯一的寄託,實在是不敢再讓他冒險了。」

  「當初高考志願他想報公安大學,我們為了這個大吵了一架……」

  她不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大概是舊事仍有餘痛,想起來都會觸動心腸。但她真的很久沒和人聊起過年少時的沈政寧了,好像就只有她一個人記得。莊明玘和袁航圍在她身邊,專心地聽著,那種很認真的表情莫名給了她繼續說下去的動力:

  「他爸爸去世的時候政寧才十歲,老兩口一直求我別帶走政寧。過了一段時間後有人給我介紹再婚對象,我試著接觸了一下,發現沒孩子的想讓我再要一個,有孩子的想讓我做輕鬆點的工作,專心管照家裡,說是搭夥過日子,其實還是找保姆,我一氣之下就想著乾脆不找了,我一個人也能把政寧帶大。」

  「我想得挺美,以為自己能家庭事業兩手抓,其實哪有那麼容易。」

  手術室前的紅燈仿佛兩團火,灼痛了她的視線,一眨眼就有淚珠不受控制地滾落:「最後反而是政寧被家庭環境逼著長大,不得不早熟懂事,幫我分擔了這個擔子。」

  「可就算他那麼省心,我壓力還是很大。他馬上要高考那年,我忽然有了一個開啟新生活的機會,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趕緊熬到他成年,考個好大學學個好專業,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對得起他的爸爸,對得起他們沈家,仁至義盡,所有人都挑不出我的毛病了。」

  人有時候太執著一件事就會走極端,她越是想證明「我可以做到」,越是偏執地要求一切都要按照自己想像中那個最好結果發展。

  因此那天飯桌上沈政寧有意無意地提起想要報警校,她的反應激烈得反常,整個人當場崩潰,失態地摔了筷子質問他:「你爸走了這些年,我一個人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還活不活了?所有人都希望你穩穩噹噹的,你為什麼非要跟我擰著來?」

  沈政寧想到了她會反對,但大概沒想到她的情緒會一點就炸,還試著跟她解釋,說他想選喜歡的專業,也會好好注意自己的安全,但齊越滿心都是計劃被打亂的煩躁,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說辭:「你就是仗著有點小聰明,看幾本破書、同學吹捧你兩句就真當自己是福爾摩斯了,你根本不知道警察是幹什麼的!你以為那是什麼好差事,你爸怎麼耽誤的我你看不見嗎?你還要接著讓我不省心一輩子嗎?!」

  「媽。」

  少年沈政寧坐在碗筷亂飛的飯桌旁邊,和齊越形成了兩個極端,神情冷靜得堪稱冷漠,他輕聲問:「我不太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嗎?高考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是結束,我離開家,而你也不用再被拖油瓶拖累,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

  「你既然只想趕緊把我這份答卷交掉,就不用管上面寫了什麼答案吧。」

  這快准狠的一針扎爆了齊越胸口那枚怒氣填充的氣球,她像沒反應過來似地問:「你說什麼?」

  沈政寧抬起眼睛與她對視,不冷不熱地說:「那個叔叔,開奧迪的,車牌號青E20DC3,你要和他結婚嗎?」

  「……」齊越心裡那口氣一下子就散了,突然間變得沒著沒落,「你怎麼知道……?」

  「你看不上的、不值一提的小聰明,其實只要稍微留心就能注意到了,畢竟你們掩飾得也不是很用心。」沈政寧非常清楚什麼話既能刺痛她也能扎穿自己,「不要那麼意外,我現在知道沒什麼不好……總比未來某一天毫無準備地接到你的通知要強,對吧,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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