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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剛剛一臉懵的樣子極大地取悅了沈政寧,心說逗貓可太好玩了下次我還要這麼玩,嘴上卻假裝很誠懇地道歉:「不好意思哈哈哈……」

  莊明玘根本不上他的當:「哼,你心裡肯定在想下次還能更壞。」

  沈政寧用實際行動驗證了他的論斷,他收住笑意,微微詫異道:「你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越來越壞了!」

  「對不起我滑跪,千萬不要跳起來打我,」沈政寧竭力忍笑,「畢竟你能是單手扛起二十公斤小麵包的男人,噗、這下真成六邊形戰士了。」

  「……」

  莊明玘不熟的時候是真高冷,養熟了之後脾氣其實還可以,被逗了也不撓人哈氣,只會目光逐漸幽怨,從正面注視變成斜眼暼他,委屈巴巴地問:「為什麼突然欺負人啊……」

  「可說呢,」沈政寧不答反問,「你既然打完電話了,可以幫我拿一下我的電腦包嗎。」

  莊明玘:「好啊,在哪裡?」

  沈政寧現在的表情完全可以直接拿去替換微信的黃豆微笑,溫聲細語地重複道:「對啊,在哪裡?」

  莊明玘左看右看,發出一聲茫然的「欸?」

  沈政寧的肩頭又開始顫抖了。

  三分鐘後,莊明玘坐在小吧檯前,面前擺著電腦包、蘋果、馬克杯,懷裡抱著silver,一臉夢遊般的茫然:「這是……我放的?」

  他愛把東西往高處放的毛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找不到就去跟沈政寧嘰歪,淨為了屁大點的事浪費他的腦細胞。沈政寧拿過蘋果削皮切塊去核,熟練地切成三瓣,給眼巴巴看著他的silver和莊明玘一人分了一塊:「不然呢少爺,還需要給你調一下監控,你才肯直面自我嗎?」

  「袁航,還不走啊?」同事路過袁航的辦公桌,無意間瞥見電腦屏幕,「你這段監控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多少天了,還沒研究明白呢?」

  袁航有氣無力地敲了下空格鍵,畫面定格在漆黑雨夜慘白燈光,撐傘的人影快步走入地庫的一瞬間。

  「是啊。」他嘆著氣回答同事的關懷,又仿佛是自言自語,「9分43秒,這點時間到底用來幹什麼了……」

  同事對他這不信邪的勁頭已然習以為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明白要不然就先放放,神探也不是一天練成的,你天天加班不著家你媳婦不念叨你嗎。」

  「她昨天出差了,我自己在家也沒意思,你先走吧,我再琢磨琢磨。」

  袁航朝同事揮揮手,目送他走出辦公室,就勢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起身去文件櫃旁邊的箱子裡翻泡麵,打算隨便對付一下晚餐。

  在他「爸爸再愛我一次」的強烈要求下,視偵給他調了案發當日晚上高啟輝行動路線上所有監控視頻。袁航對照高啟輝的口供從頭到尾仔細核對了一遍,還真找到了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9月25日晚22:03,高啟輝的朋友開著一輛黑色奧迪A6送他到高新大道東路橋與公園北路交匯路口,高啟輝在路口西側下車,打著傘步行穿過人行道,走入沒有監控的未開發路段;22:13寫字樓東側地庫的監控拍到了他打著傘的身影,22:23高啟輝駕駛自己的銀灰色寶馬離開地庫,中途沒有停留,一直開回了家。

  十點三分到十點十三分之間,沒有監控的10分鐘,是高啟輝目前最大的疑點。以成年男子的步速而言,兩百多米只需要走3分鐘;而且送人只送到路口也很奇怪,尤其是當天晚上還下著雨,一般來說都應該送到地庫門口,以免朋友淋雨才對。

  高啟輝對此的解釋是下雨路滑,路上積水很多,路燈又不太亮,所以他走得很慢;而沒送到地庫是因為朋友回家的路線是直行過十字路口上橋,如果要送他到地庫,必須「左轉向—調頭—左轉向」,不是一般的費勁,所以他寧願自己多走兩步。

  這解釋細究起來是有點牽強,但由於無法證否,也勉強能說得過去,袁航想了半天沒挑出毛病。他又不死心地調出當晚公園監控拍到的葉桐生,試圖找出他後續的去向,但依然沒能從模糊的視頻里看出花來。

  我走進死胡同了嗎?

  他盯著泡麵蓋子縫隙里聚集起來的細小水珠發呆,手不自覺伸向桌面上的手機,在解鎖界面躊躇了數十秒,又猶豫地縮了回來。

  第31章 焦慮

  「……」

  鍋里熱水咕嘟咕嘟地翻滾不停,微微鼓起的餃子皮漸漸呈現半透明的質感,隱約顯出一點西葫蘆鮮嫩的綠意。白茫茫的水汽在灶台上方盤旋,潑灑著溫吞的香氣、以及與身旁投來的目光一樣難以忽視的熱意。

  如果用漫畫來描繪此刻的場面,那麼沈政寧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無痛獲得兩顆半熟流心太陽蛋。

  「好了,好了,別杵在這當水龍頭了行嗎少爺。」沈政寧勉強迎上莊明玘泫然欲泣的眼神,心說他們這個常年不用正眼看人的品種竟然還兼具嚴重的分離焦慮,簡直就像眼鏡蛇需要戴眼鏡一樣荒唐:「去拿兩個盤子,先好好吃飯,情緒低落影響消化。」

  莊明玘猶如一朵離了枝的花,連頭髮絲都無精打采地垂落下來,一邊從消毒櫃裡拿盤子碗筷,一邊沉浸式表演苦情橋段:「吃完飯,是不是就要離開你了……」

  他驚世駭俗的演技獲得了評委的十分——沈政寧十分無語:「你就是去滬市出個差,別說得像是要北上西伯利亞挖土豆一樣。而且一星期沒有多長,忙起來過得很快的。」

  「我知道。」莊明玘憂鬱地端著熱氣騰騰的餃子,配上他煙籠霧罩的雙眼,那神情不管是「往事流轉在你眼眸」還是《鐵窗淚》都高度適配,「可是我不想和你……還有silver、分開嘛。」

  Silver正在埋頭大嚼無調料版特製狗狗餃子,聽見自己的名字時動作一瞬靜止,抖抖耳朵抬起頭,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發現自己只是個捎帶的,於是繼續埋進盆里無情乾飯,只剩個毛茸茸的屁股對著他。

  自從前天打完電話,莊明玘定下要出席在滬市舉辦的塔維涅年度珠寶晚宴,分離焦慮當即超前發作,開始一邊焦慮地收拾行李,一邊焦慮地跟沈政寧依依惜別,提出一大堆諸如「繼續住在這裡不要搬回去」「每天晚上打電話」「可以發自拍嗎」「那發silver的照片也可以」「但你要出現在鏡頭裡!」等無理要求,那架勢好像他一旦踏出家門,沈政寧就會左手silver右手保險柜、包袱一卷帶著他的全部家私跑路。

  沈政寧從一開始的「可以、行吧、我考慮考慮」到後來的「嗯嗯嗯」,倒也不全是因為被煩人精折磨得精神麻木。經過無聲而細緻地觀察,他發現莊明玘雖然表現得像塊戀家的牛皮糖,跟當初他去興城時快刀斬亂麻的行動完全是兩個做派,但從來沒有說過「不想去」「要不然還是推掉」這種話。

  他對自己的事業還是認真且熱愛的,另外行業性質決定了他要經常出現在各種秀場展會,絕不至於回個國突然就不能出差了,沈政寧判斷這傢伙純粹就是人來瘋,好不容易碰瓷得手,於是立刻抓住機會撒嬌翻肚皮。

  這其中大概也有些試探沈政寧容忍底線的意味在,只不過不知道是莊明玘的蓄意籌劃還是天性使然。

  沈政寧以前對他說過要珍惜自己的感受,因此對於莊明玘所有「邁出一步」的嘗試——無論是行動上的還是心理上的,他一向抱著格外寬容的態度。其實那時他對自己正在建造的東西也是概念模糊,大部分時間全憑直覺行動,現在一看成品原來是個貓窩,既不宏偉也不壯麗,除了適合打滾外別無它用。

  他隨手擦乾淨灶台和流理台面,洗過手後在莊明玘旁邊坐下。莊明玘把筷子擺到他手邊,因為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又不死心地暗搓搓試探道:「你呢?」

  「我什麼?」

  在餐飲行業高度發達的當下,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大部分都靠外賣活著,沈政寧在這方面出挑得有點遙遙領先,他不光家務能力點滿、紅案白案樣樣來得,甚至還會遵循「上車餃子下車面」的傳統風俗,雖然莊明玘這個不解風情的海歸完全沒意識到這頓飯的寓意。

  過於直接地表達情感反而會讓氣氛陷入尷尬,所以莊明玘刻意拖長了語調,好讓這句話聽起來像是故作親密的玩笑:「你有沒有捨不得我?」

  可他的期待又是那麼真實而一覽無餘,以至於連現在的偶像劇都不愛拍的「咬著筷子歪頭」的動作放在他身上都毫無做作的意味。

  沈政寧很想打破這種千絲萬縷糾纏黏糊的氛圍,坦然堅決地告訴他「完全沒有」,但頂著莊明玘水波盈盈的眼神說假話也實在過於考驗他的演技了。

  「我分得清暫時和日常。」他儼然是個八風不動的石菩薩,用念經般的平淡口吻回答道,「反正你感情充沛得過了頭,我那份也從你那兒出了吧,你自己感受一下得了。」

  莊明玘敏銳地從他的態度里捕捉到一絲縱容的苗頭,立刻順杆爬上,不依不饒:「這也是能隨便替的嗎?不行,太沒誠意了,我要你親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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