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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畫書從沙發上滑落在地,攤開了不堪入目的一頁,被林一帆拾起來,雲淡風清地掃了一眼,合上了。

  「嘉懿鬧著要找你。」

  林一航很自覺地透明化,用被子蓋住半張臉,看著夏青禾被林一帆攬在臂彎里,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出去了。

  臨走前,在令人窒息的尷尬氛圍里,林一帆放下了一隻小小的手提袋,交代說是他擅自做主拿去修好了的秦錚的腕錶,林一航等房門關上了才打開來看,他對表沒什麼研究,只能認出這是一隻百達翡麗的腕錶,本來不至於要特別仔細地看,但他對秦錚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所以發現了錶盤底部的花體銘文。

  formylove.

  這不太像是來自長輩或者朋友的贈禮,林一航覺得心頭一陣發苦,連帶著喝下剩餘的半杯熱可可的時候都嘗不出來甜味了,抱膝枯坐了一會兒之後,就穿上鞋子,拿上手提袋,迫不及待地往Alpha所在的病房那邊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何至於這樣低迷,抵達病房時,正巧醫生在,敞開的門內傳出了「差不多可以適當下床活動了」的結論,他就感覺自己好像稍微鬆快了些,但還是沒有好過多少,又莫名不想讓秦錚見到自己這樣,所以在醫生離開之後,也還是站在門口,像是腳下生根。

  因為是夏青禾的愛好,所以林一航也跟著看了許多,但很少會帶入,為什麼在書里的人總是會那樣彆扭,不會遵從自己的心呢,明明很多事,只需要說出來,誤會就會解除,只需要向前一步,就可以將心愛的人擁入懷中,卻偏偏踟躕著,彷徨著,庸人自擾。

  現在他也陷入同樣的境地了,明明只需要推開門去問秦錚這隻腕錶的來歷,就不會再感到苦澀,但偏偏像抗拒著被Alpha看見自己小氣的樣子,所以哪怕很想立刻見到他,甚至是跑著來的,但在見面之前,也必須要去先克制自己不暴露情緒。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由不得自己的。

  又站了一會兒,林一航差不多整理好了心情,回身抬頭時,卻對上了Alpha沉靜的眼睛。

  住院近兩周,即便是好吃好喝供著,秦錚也還是清減了一些,之前臥床的時候,林一航感受得並不明顯,現在站在了面前,才發現比起初見時,他真的瘦了好多,以至於藏藍色的睡衣掛在那副寬肩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也因為體脂下降的緣故,臉上的五官看起來更深刻了。

  頭髮也長了些,額發垂落在眉前的樣子和瘦削了許多的體型讓林一航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八年前的那個少年Alpha,區別是身量比少年時要高出一些,逆著光站在門扉間,投下的影子可以將林一航完全罩住。

  林一航胸口發痛,眼眶也酸脹起來,完全忘記自己是為什麼來這裡了,只是在克制著自己,不要流露出不堪的模樣,應當是做得很好吧,他真的有在努力控制面部肌肉,不做出任何表情了,因為努力做著這件事,所以才沒辦法開口對Alpha說話。

  Alpha叫他「祖宗」的時候,他總是感到甜蜜又惶恐,會擔心自己真的變得那樣驕縱,所以收斂了自己,但又很想再聽到那樣溫柔的呼喚,無奈的,寵溺的,不明所以的,怎樣都好,害怕的同時,又渴望著。

  他要是哭喪著臉的話,Alpha應該會輕輕抱住他,再那樣喚他的吧?可是,明明是他自己的樣子,看起來叫人更心痛一些。

  林一航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做,所以,僅是頓了兩秒,他便上前一步,輕輕環住了Alpha的腰,同時小心翼翼地避免了和肋骨帶的接觸。

  小小的手提袋墜到地面,發出啪嗒的輕響,迴蕩在僻靜的走廊和空心的擁抱間。

  Alpha也回抱住他,垂眸落下了一個羽毛般輕柔的額吻。

  「躺了太久,我差點忘了要怎麼走路。」

  緊接著是耳語,會讓林一航從吹入氣息的左耳開始,半邊身體都逐漸陷入酥麻,「總算能自己親到你了。」

  第71章

  「這塊表是爺爺的遺物。」

  時間到底是沖淡了一切,老人已經逝世八年,秦錚再回憶起那張彌留之際憔悴卻又慈愛的臉龐,當時刻骨的痛楚竟顯得不甚清晰了,心頭涌動的更多的是深深的思念和緬懷。

  十二歲之後,他們祖孫一直聚少離多,秦見山又走得那麼突兀,秦錚光是接受現實就花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回過神,卻發現自己對爺爺知之甚少。

  秦見山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秦錚長大之前就這樣撒手人寰,所以有太多話來不及說,太多故事來不及講,甚至最後留下的可以寄託思念的物品也不過是寥寥幾樣。

  這塊表就是其中之一,秦錚也不知道來歷,老人從未提及,卻是老人在住院之前從不離身的物品,保養得也很妥善,雖然是上個世紀的舶來品,但幾乎看不見劃痕,想來是對老人很珍貴的物品,所以秦錚拿到之後,也就一直戴著了。

  和這樣的物件吃醋,林一航實在很羞愧,說不出話來,只能把臉輕輕靠在Alpha的肩膀上,看著那塊躺在Alpha掌心,在午後的陽光下,反射出柔和光輝的腕錶。

  過了片刻,幾乎是異口同聲,倆人的話音在空氣里碰在了一起,又一同止住,林一航對上了Alpha含笑的眼睛,像是在鼓勵他先說,不由面頰微燙,猜測道:「看刻字的話,好像是戀人的贈禮。」

  「我也覺得,應該是奶奶送的禮物。」

  秦錚只在舊相冊里見過自己的祖母,背景是劇院的舞台,照片中的女人正穿著芭蕾舞裙謝幕,不清楚出演的是什麼劇目,但那張開雙臂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像是一隻溫婉的白天鵝,時光殘酷地將她的一切永久定格在了三十歲,她離世後,秦見山一直沒有再娶。

  他知道的只是這些,也就都說給林一航聽了,為了不惹林一航哭,還特地敘述得比較平淡,但Omega還是紅了眼睛,過了許久才悶著聲音問:「奶奶會知道,爺爺一直想著她麼?」

  斯人已逝,會有什麼感想註定無從考究,秦錚也就回答:「……我也不知道。」

  感到抱歉的同時,林一航也惱自己,「我竟然……」到底還是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吃味的事,聲音又低了下去,像是自語,「……太不像話了。」

  氣氛有些沉悶,長輩的往事也確是令人感傷,秦錚卻不想看到Omega那麼沮喪,輕聲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可能是腦子壞掉了,我其實巴不得你吃醋,看到你在意的樣子,我簡直開心得要命。」

  「以前,我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放不下,這副狼狽的樣子究竟是隨了誰,也逼迫過自己忘掉,時間一長,日子就這樣過著,後來,我也就以為自己放下了,忘掉了,告訴自己沒辦法和別人在一起,並不是因為你,而是我自己的選擇。」

  「這也是一種埋怨,想著有朝一日再站到你面前,看看你是不是會覺得歉疚,很糟糕對吧?但當你真的出現在我面前,我只是覺得慶幸,還好我沒有放下你,也從來都忘不了你。」

  「我應該是快瘋了,那時看到你的背影,哪怕告訴過自己一萬次不要去找,也還是追了上去,真的看到了你的臉,我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要去看醫生,是不是已經無可救藥,才能真的看見你站在我面前。」

  「所以,你會知道,我一直想著你麼?」

  這些吐露心意的話,秦錚已經想了很久,只是始終覺得不到時候,生怕林一航覺得沉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偏就在這時說出了口,本意是想寬慰,但這下是真把林一航惹哭了。

  看來是躺了太久,不光是骨頭生鏽了,腦子也生鏽了。

  秦錚一邊懊惱,一邊用袖子幫Omega揩眼淚,然而林一航簡直像壞掉的水龍頭,那些眼淚怎麼都揩不干,眉頭可憐地蹙著,淚盈盈地看著他,哽咽了好久,才語不成調地說:「我……現在……知道了……」

  這聲音聽起來很像是回到了當年他還口吃的那個時候。

  秦錚沒忍住颳了一下他皺起的鼻子,「……小結巴。」

  林一航看起來一點都不介意,應該是沒記起自己還有過那樣的時候,秦錚難免感覺悵然,但還是耐心哄著,可林一航還是哭得停不下來,他也就放棄了,轉而將人攬入懷中,輕拍著那副單薄的背,聲音輕得像是自語,「喜歡你。」

  林一航哭聲頓了一頓,把臉從他肩上抬了起來,四目相對,秦錚立刻意識到自己好像又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不確定林一航有沒有聽清,他就在想,要不要再說一次。

  但林一航卻不給他機會了,手臂環上他的脖子,將顫抖著的唇貼了上來。

  「我也……喜歡你的。」

  原來他聽到了。

  秦錚閉上眼,將那唇上沾染的淚水的咸,連同吐息間濕熱的綿綿幽香,一同吞了下去。很快,這個吻變得激烈了起來,好像僅是用言語表述還遠遠不夠,需要用更親密的方式來確定彼此的心意,唇舌急切地糾纏在一起,呼吸也變得越來越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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