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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恕眸光一閃,垂眸細看,姜貞這一問,倒讓他心裡生出一些不安,他假想過無數種情況,但如果小郡王根本就等不及太子下輦,便傷了太子,那他們的計劃只能付諸東流。

  姜貞繼續說著自己的猜想,「我覺得,他要麼就把軍士藏在附近的農莊裡,但這太引人注目,還是藏在寺里更有可能。」

  太子到了五福寺里,身邊就不能再圍著太多的人,這時對於謝沅來說更好動手,而且他完全不需出動千軍萬馬,只要派出一兩個武藝高超的人,就能抓住這微妙的機會。

  巧的是,白日陳恕才聽太子說了幾句祈福的諸項事宜,其中去顯聖殿為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長明燈,以及親授佛水,太子必須親自前往。

  「如果我是謝沅,會在供奉長明燈時動手,就算是皇宮,也會有失火之事,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又不會留下任何痕跡。」姜貞猜測道。

  陳恕緩緩點頭,「那我們更要把握住時機,不能讓太子進到寺里。」

  此時被夜色籠罩的五福寺,燈火通明,寺內大小僧人齊聚在寶華殿,十日後的祈福儀式是至關重要之事,稍有不慎就是殺身之禍,誰也不敢疏忽。

  主持吩咐著僧人們將一是要用的蓮燈、寶塔等物反覆檢視,殿中瀰漫著濃郁的佛香,殿中一株幾丈高的檀香靜謐燃燒,數十個小沙彌日夜守著香爐,不能讓這香熄滅。

  「這幾日除了送米糧的,不許任何人出入,特別是顯聖殿,記得日夜擦洗佛像金身,不可疏忽 。「忙碌到半夜,主持最後囑咐了幾句,才遣散了眾人。

  確認殿中無異後,主持走進了茫茫夜色中。

  他在這座皇家寺廟已經待了幾十年,見證了三代皇帝的更替,本朝皇帝壽元都不長,皇室都以為是此前造的殺孽太重,遂人人都愛往寺里來,想祈求一個長生。

  剛入夜,主持接待了寧安長公主,她是五福寺的常客,與他也很是熟稔,但今日,主持從長公主身上看見了一絲隱藏的極好的戾氣。

  她像一隻弓背磨爪,隨時準備嗜血的猛獸,儘管面容還是那樣淑靜,但氣質已然不同。

  主持一如往日一樣給她和小郡王安排了住處,看著母子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禪房處,心裡湧上一陣不安。

  看來應該是要變天了……

  他知道在寺里悄然發生著一些事,但無力阻止,也不能阻止。

  季節的更替無法避免,權利的更替也不是他能掌控的。

  主持幽幽嘆息一聲,隱入夜色中。

  禪房中,謝沅握著手中的小金弓,眉眼低沉。

  其實今日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姜貞。

  她還是那樣的鮮活,人群似乎是灰敗的,但屋檐下披著淺粉大氅的她是明亮的,她也在看著他,不過目光中透露著警惕與懷疑。

  謝沅苦笑了一聲,他心知肚明,姜貞是陳恕的妻子,不可能對他有多好的印象。

  他也沒明白自己對姜貞是什麼意思。

  若說喜歡,謝沅覺得算不上,他堂堂小郡王,怎麼喜歡上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有夫之婦?

  謝沅覺得他大抵是羨慕。

  第一次在王家,他看見她為了一隻鸚鵡,敢同王薔據理力爭,那時他就覺得,這個小姑娘鮮活又聰慧,與他從前見過的那些將規矩刻到骨子裡的世家淑女都不一樣。

  之後在瀛台,姜貞應當以為蓮花池中才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其實不然,謝沅喜歡在蓮花池中的那隻船上睡覺,陰暗的船艙里,什麼都不用考慮,閉上眼,耳中只聽得見風聲雨聲,能換來心中一時靜謐。

  可姜貞跟著她那個朋友,常常打擾他的清靜,二人時常趁著守衛交班的空隙,跑到池子裡摘花摸魚,謝沅總是從船艙的縫隙里去尋找她的身影,她大膽、嬌俏、靈動,宛若一尾小魚,自在又瀟灑。

  他總是聽見她說,要將偷來的這些東西,拿回去同陳恕分享。

  謝沅更嫉妒陳恕。

  一個古板、無趣、心思深沉的男人,憑什麼能享有她的所有。

  謝沅不願承認,其實陳恕並非他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員,母親也曾質疑過,為何要執意把陳恕拉入他們陣營中來,謝沅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其實就是想讓姜貞看看,她那樣喜愛的夫君,其實不過也是一個為了權利,可以拋下一切,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噗嗤」

  燭花爆開,發出一聲細響,喚回了謝沅的思緒。

  他仰面躺在榻上,以手覆眼,半晌才牽出一個苦笑,喃喃道:「就依母親所言,事成以後,東宮屬官,及其家眷,一個……不留。」

  他不應當心軟,既不屬於他的東西,那就應該毀了。

  只有權勢……無上的權勢,才是他應當追逐的。

  黑暗中,無人應答,但翕開的窗在半刻鐘後發出一聲輕響,猶如一粒塵埃落入湖面,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

  陳恕動作極快,夏文宣得知了消息,欣喜過望,回話說會全力支持陳恕的行動。

  沒兩日,就有人將程敘接走了,他很快會成為五福寺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沙彌,只等著祈福儀式上亮相。

  陳恕送程敘進五福寺之後不久,便打探到了一些消息,顯聖殿如今戒備森嚴,幾乎只有主持制定的幾個小沙彌才能進去清掃,其餘人都不可以進去,但聽說長公主第二日去顯聖殿給先祖們上過香,時間很短,一刻鐘左右便離開了。

  除此之外,長公主和謝沅每日都在禪房中誦經、抄經,跟著寺里僧人一起做早課晚課,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

  但陳恕和姜貞都已經明白,謝沅就是想在顯聖殿動手。

  王皇后和王首輔也心知太子此行危險,陳恕明顯察覺太子身邊多了許多護衛,太子本人卻純真無邪,每日除了批批摺子,就是關心太子妃的身體。

  不得不說,王首輔自己跟好人沾不上邊,但對太子這個外孫,是捧在手心裡呵護,生怕他沾染半點世俗。

  這日太子從乾清宮回來,小聲同陳恕道:「方才給父皇餵藥,好似瞧見父皇有了點動靜,就是不知是不是孤的幻覺。」

  陳恕心頭一顫,問道:「這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知道這個好消息嗎?」

  太子搖頭,「孤沒同母后說,唉,最近母后總是同孤說一些雲裡霧裡的話……」

  太子又抱怨了些什麼,陳恕淡淡應著,心裡已是風起雲湧。

  若是明熙帝在此時醒了,那對他們來說,似乎局勢又有些明朗了。

  緊張而漫長的等待中,祈福這日終於到來。

  寅時末,太子便穿上冕服,盛裝打扮,從皇城動身。

  第98章 寒風謝沅冷著臉,滿眼不甘。

  天未亮,蜿蜒的宮燈宛如一條長蛇,照亮半個皇城。

  王皇后親自送太子上輦,低聲囑咐了幾句,太子含糊答應了,神色卻隱隱有些不耐。

  身著重甲的禁衛軍腰間別著長刀,牢牢護在太子身後,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宛若春雷,轟隆隆地響徹宮廷。

  太子車輦出了威武門後不久,太子妃聽說陳恕還在偏殿修書,便吩咐宮女送來了點心和炭火,並以太子的名義,送上一份節禮。

  陳恕收下後道了謝,望著宮人恭敬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

  宮外,太子高坐於車輦上,所到之處,百姓們無不歡呼,太子出生時天有異象,即便這些年一直在讀書不曾接觸政事,也深受百姓愛戴,許多地方效仿河間府,給他修建了太子廟,將他當作當世真神參拜。

  儘管有禁衛軍們阻攔,但百姓們的熱情無法抵擋,太子耳中充斥著紛雜的聲音,他悄悄掀起帳幔的一角朝外看去,只露出一方下頜,便聽見人群中一陣尖叫。

  「啊——太子殿下看過來了!」

  「太子殿下!」

  ……

  歡呼雀躍聲讓太子嚇了一跳,急忙放下帳幔,他原本是靠坐在鬆軟的織金迎枕上,不知為何,改為了端正的姿勢,一雙手規矩地放在膝頭。

  太子這麼多年從未離開過皇宮,他並不知道自己在民間聲望如此盛大,歡喜的同時,也隱隱感受到一股壓力。

  他當真能承受這麼多期望嗎?

  不,他可以,他可是父皇唯一的兒子,堂堂皇太子,怎可畏懼?

  太子強撐著按耐住自己心中的膽怯,闔上雙眼,盡力讓紛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大概一個時辰,隊伍終於走出了盛京城,城門外,擁簇著更多慕名而來的百姓,禁衛軍們時刻警惕,銳利的目光掃過人群,一隻蚊蠅也別想飛到太子身邊。

  姜貞和王九指、紅杏等人混在人群中,目送太子一路往五福寺去,從這裡,依稀可以看見山頂的五福寺高聳的寶塔,姜貞緊張地等待著不久後會發生的事。

  到了離五福寺還有一里遠之處,便看不見百姓了,所有無關人等都被驅逐,到了山腳下,太子在內侍的攙扶下下了車輦,就見謝沅身穿郡王冠服,早已等在一旁。<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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