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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再多說,直奔主題:「小蓮心,你方才的話,我聽到了。不錯,我是打算授予你宮中親從官的官職,但這官職並非像你以為的一樣,不需就任的條件。」

  「太上皇上了年紀,對宮中一些變革並不喜歡。雖然你有奇技在身,我是很願意叫你來做我的親從官的,但太上皇隨時有可能——也有理由——干涉。我卻沒有時間隨時隨地來處理我的親從官和父皇之間的齟齬。」

  官家微笑,垂眼看著蓮心,鼓勵道,「那麼,若你能解決這一個問題,我便可以放心叫你就任了。如何?」

  片刻的寂靜。

  就在官家以為蓮心要因為害怕而退卻,心下有些感嘆時,他卻看見不遠處跪伏在地的小娘子緩緩抬起頭來。

  那張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狂熱和興奮。

  「蓮心領命,必不叫官家所託非人!」

  蓮心又一次開始亂用詞語,但這一次,難得辛贛沒有糾正她。

  他只是看著蓮心的樣子,不禁在一旁微笑起來。

  因為蓮心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也被點亮起來。

  那樣的一雙眼睛,出現在他冷靜素淡的一張面龐上,簡直像是雪地里的火光一樣。

  官家不期然從奏摺里抬起眼皮,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一頓,心裡嘖嘖了一聲。

  隨後,又抬頭,朝兩人看了一眼。

  這才又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了,「行了,就這些事,你們自去吧。」

  這時候,見官家似乎是要送客的樣子,一旁的辛棄疾終於有些按捺不住,躍躍欲試地出聲:「官家,那臣呢?臣未老,力尚健,此次前來,還專門帶來了舊時的甲冑...」

  你叫我們家的人來到臨安,我的兒子、女兒都有了任務,那麼我的任務是什麼呢?

  我的全部前半生時光,在等的就是再次出征的這一刻啊!

  而官家這時候才想起辛棄疾似的,「噢」一聲,不得不再次抬起頭,「幼安,對。」

  「召你前來,是為了韓侂胄曾稟報太子缺一位教導他詩詞老師的事。」

  談到這個,就遠沒有戰事那麼緊急了,官家便一邊在奏摺上批示字句,一邊頭也不抬,隨意道,「幼安,你不日收拾收拾東西,便可就任了。有勞了。」

  蓮心和辛贛面上原本的神情都一僵。

  兩人不禁對視一眼。

  濠州戰事在即,辛棄疾這樣的將才在前,官家竟仍是絲毫沒有要用他的意思麼?

  而和兩個孩子不同,辛棄疾倒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只是面上的神色從期待漸漸凝固成了無奈的失望。

  「...是。臣遵旨。」

  最後,他也只能彎下腰,這樣答應道。

  第143章 害臊,親從官和「從心所欲」。

  「不行,我決不允許!」

  富麗堂皇得叫人幾乎睜不開眼睛的宮室里,上首一身紅袍的面白老人大怒,指著門口所站著的一行人里唯一窈窕的身影道,「這是前所未有的事!你...什麼蓮心,一個女的,還是罪臣之後,竟敢妄想做一國之主的侍衛?誰知道你會不會對他暗中下手!」

  「滾出去,誰都別來煩我,不可能!」

  趙構即便已退位於德壽宮多年,面上也沒有尋常老翁屈服於時間和失去的權力的馴服模樣,照樣愛俏,喜歡戴一朵綠菊在鬢邊。

  滿面紅光的樣子,簡直叫人以為他是個和辛棄疾一樣的習武之人,才能精力充沛至此。

  七十多的高齡,即便放在後世也算長壽了。

  而古人曾說過「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這麼看來,「從心所欲不逾矩」這句話,他倒是只做到了「從心所欲」。

  瞧著像個小兒一樣蠻橫大叫的太上皇,蓮心不憂反喜,和辛贛的視線微微交織片刻,隨後各自挪開。

  小兒和老謀深算的狐狸不一樣,雖頑劣,卻不一定有多少算計,若掌握對了方法,不一定不能說服他。

  唯一令人頭痛的就是,脾性如同家中頑劣小兒的太上皇,卻是最終能拿決定壓制官家、太子的關鍵人物。

  要如何才能破局呢?

  「壽皇所言極是。」

  太上皇不喜歡被人叫「太上皇」,所以大家大多當面叫「壽皇」,背地裡一致叫他「太上皇」,「只是蓮心入宮,實則另有隱情。」

  「噢?」

  太上皇皺著眉,看著棋盤對面的辛贛將自己又一顆棋子吃掉,輕輕拈走了那一粒棋,「嗒」一聲,放到一旁的案上,語氣也不禁煩亂了起來,「嘖...什麼隱情?」

  「濠州之事到如今已傳遍了朝中各官員之間,有許多好事的人不斷上書,請求官家出兵回擊金人。」

  辛贛沒有抬頭,只盤著腿,隨意下了一子,聲氣淡淡的,「臣斗膽,壽皇可是也覺得此時應當出兵?」

  「自然不覺得!」

  棋局變幻,恰逢吃掉了辛贛兩枚白子,太上皇面上表情轉為暢快的睥睨之色,語氣也稍緩,卻擲地有聲,「我告訴你啊,想當年,我的國土面積那麼遼闊,四海盡在我掌控,什麼能逃得出我的眼睛?就連你那爹,我也知道什麼樣——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麼!咱們大宋是以『文』傳承的,珍重些自身的修養吧,做什麼和那些蠻夷一樣,不害臊!」

  「是挺不害臊的...」

  辛贛好笑,又吃了太上皇一顆棋,沒管他又耷拉下來的臉,垂著眼,靜靜道,「但我也勸不動我父親,更別說勸動朝中其餘將軍大人了。但是職位空缺,眾人追逐,和職位上坐了人,大家去將上面的人拉下來,這兩件事可不一樣。」

  語罷,見太上皇不語,便輕聲提醒一句,「壽皇?這麼淺顯的道理,想必壽皇比我一個無名小卒要清楚得多。」

  太上皇肉痛著看辛贛吃掉他棋子的手,臉色都快掛不住想要生氣了,自然也沒多少腦容量留給國家大事,「...啊?啊,噢。」

  但不巧的是雖然前頭沒聽清楚,後頭那一句「淺顯」之言卻聽了個全。

  他不得不作出思考的表情,半晌,緩緩點頭:「嗯...」

  「壽皇果然英明。」

  見他點頭,辛贛便繼續,「眼下人們只顧著爭吵要不要出征的問題,若蓮心上任成為親從官,到時候自然引起軒然大波,沒人會再爭論出征之事,只會抨擊蓮心,要將她從位置上拽下來。到時壽皇出手,暗中將濠州之事蓋過,大宋不就又能復歸平和了麼。」

  說這一篇話的空,辛贛的棋路七零八落,不成體系,露出了不少尋常人難以發現的漏洞,棋盤上的勢頭也大片潰敗。

  趙構滿心的劫後餘生,興奮得像當年即將南渡成功的那一刻,快速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揀起來,生怕辛贛耍賴似的,一邊隨口答應:「嗯...也有些道理。」

  「壽皇果然與眼界粗淺的人不同,更能見到事物全真本貌。」

  辛贛說完這一句,朝蓮心略一示意,「蓮心。」

  蓮心便立馬跳上前來,滿面悲戚:「臣見過壽皇!實不相瞞,臣早已苦父親執意出戰的念頭久矣!一根筋似的,非得要打金人!現下天天在家裡一個人能打十個,練武練個沒完!可是我不想打架啊,我就想嫁個長得好看的權貴人家,日後專心相夫教子,對我的眼睛多好啊...」

  辛贛在一旁:「咳。」

  做戲也沒必要做得這麼具體,沒用的細節就不要多說了吧...

  蓮心會意,便趕緊話音一轉:「但是,他卻非要把我送進宮裡。卻不知道我也是很想早日出宮的麼。」

  太上皇手下動作一停。

  這麼一想,他二人的目標倒都是一樣的。

  只不過兩人都不好直接跟辛棄疾和官家反對——這叫蓮心的小娘子是因為父君在上,而他麼...

  一想到辛棄疾的樣子,太上皇忍不住咳了一聲。

  咳,他也實在不願意沾上辛棄疾這莽夫的怒火啊!

  而有了蓮心,還能將眾人的注意力轉移一些,從而避免眾人都揪著濠州出兵不放。

  太上皇便猶豫了片刻。

  見狀,辛贛看了他面色一眼,又垂下視線,吃掉他一子,輕聲道:「壽皇,其實蓮心在市井間早已有名聲,因為研製火藥受到許多貴婦的歡迎。官家想著請她進宮,也是因為這個。」

  「一來是為壽皇演些不同的煙花戲碼,二來,火藥營生其利甚巨,若直說請她來進宮是玩耍的,難免招來臨安富貴人家的不滿。倒不如給她個侍衛的銜兒當幌子,也便罷了。實際上,還是要給壽皇做事的。」

  「富貴人家的不滿?」

  「李家李月仙姐姐,頗為倚重我。」蓮心補充。

  「噢,李家。」

  太上皇也知道這從前朝就傳下來的宗室一支,便閉上了嘴,只下嘴唇包著上嘴唇,支吾,「嗯...果然是個刺頭家。噢對了,倒是聽說這李家的女的,和誰家裡的清客私通呢,可有這事沒有?哎喲,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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