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說完,眾弟子面如死灰,甚至有年紀小的當場哭出了聲,南天燭見狀不忍,無奈道:「此事你們雖有責任,但卻並非主犯,裴大人明察秋毫,今日上山,便是要將那主犯揪出來。」

  「主犯……」

  宋淵畢竟年長,此時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望向了地上已然昏死過去的無憂真人,張了張口,卻是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曹野說道:「我知道,武鬥並非一開始就牽扯人命,而是從兩年前開始,有一個誤闖東山的行商不慎撞破武鬥,而也正是他告訴你們,既然要斗,不妨加些彩頭,於是從那一日開始,武鬥非但有了莊家,還成了一場博戲,不但可以賭大小,還可以賭生死。」

  「沒錯……」

  宋淵咬緊牙關,想起兩年前那一天,仿佛就是昨日。

  他帶著眾弟子夜裡比武,明明讓人在山洞前看守,結果,卻還是闖進來了一個人。

  那是個個頭不高的中年行商,相貌平平,但卻意外十分精明,非但拒絕了眾弟子所湊出的封口費,更是向他們提出了一個危險的建議。

  而可想而知,當時他們都懼怕此人會將一切告知掌門,於是,便也只能半推半就地應了下來,從此,就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曹野又道:「當日那行商便是咬准了你們必然會答應他,所以才獅子大開口,看似是他出錢給你們做彩頭,實際卻是將你們當作斗場上的鬥雞,讓你們相互殘殺,再由他從中獲利……本來,你們或許還有回頭餘地,但隨著你們越賭越大,落在他手中的把柄也越來越多,所以,即便你們後來察覺到了這是個陷阱,也只能將錯就錯,繼續走下去,並且,還不惜將那些武鬥場上沒了的人命都推給了一個眾所周知的惡人,殺仙鬼。」

  事到如今,曹野的一番話只讓在場的太和弟子們鴉雀無聲,其中一些年長的面色慘澹,大約是早就猜到其中內幕,而更有一些年輕弟子,尚未明事便已成了斗場上的棋子,從未想過這一切背後的陰謀,如今忽然被人點破,不由得雙目睜大,呆若木雞。

  半晌,依舊是宋淵開口,他聲音低沉,攥拳幾乎要攥出血來:「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輕信於他,明明那時那人看上去就很可疑,但我卻害怕此事若是被告知掌門,那我們所有人就會被逐出太和……不光是我,還有當日在場的師弟師妹,我們中許多人都已經走投無路,只有在太和山上才有我們的生路。」

  此話一出,幾個年幼的弟子哭得更大聲了,南天燭心軟,本想上前安慰,勾娘卻淡淡道:「既然手上已經沾了血,又為何不直接殺了那莊家算了,反正都要殺人,與其殘害同門,還不如手刃奸商,不是嗎?」

  聞言,眾人不由一悚,而曹野觀勾娘臉色平靜,好似殺人於她而言不過家常便飯,心裡不禁愈發感覺不安起來。

  「我所練功法需要清心靜氣,若是心煩意亂,便容易走火入魔……我家中祖輩有許多都發瘋而死,也因此,我洗衣用力只是為了排解心中煩悶罷了。」

  他此時忽想起不久前勾娘所說。

  走了一路,曹野其實早已知道,勾娘看似溫婉柔和,但實際卻甚是疏離冷淡,而方才她面露凶色,更是曹野過去從未見過的模樣。

  難道說,那便是習武之人所謂的走火入魔嗎?

  她一劍削掉無憂真人的舌頭,也是因為被他認了出來?

  曹野還在胡思亂想,宋淵這時卻終於給逼地崩潰,痛苦萬分道:「我想過!我當然想過要直接殺了他!從我編出那個謊言開始,我沒有一日不在後悔!每天夜裡,我都能看到那些死去的師弟師妹站在我床榻前,我後頭堅持不住,甚至想要下山,但是,我去見了師父,師父卻說,他年紀大了,等再過兩年,便將太和交給我……」

  「所以,你並非不敢殺,而是不想殺。」

  勾娘走到他面前,語氣平靜而篤定,一雙眼睛仿佛能穿透他皮肉,讀他內心。

  「武鬥一事風險雖然極大,但也有利可圖,只要能在山上堅持下去,早晚有一天,整個門派都是你的……相較之下,如果殺了那莊家,這掙油水的機會沒了不說,或許哪個不懂事的師弟師妹怨恨於你,將此事告知掌門,到時你前途盡毀,實在得不償失。」

  勾娘說到最後,宋淵已是臉色發白,膝蓋一軟,竟是直接跪倒在地,而在他面前的勾娘臉上卻無一絲動容,就如一尊泥像居高臨下看著他,最後問了一個問題:「只是,你有沒有想過,無憂真人正值壯年,又為何會忽然找你,說要將門派交予你?」

  「……什麼?」

  宋淵一怔,呆楞地抬起頭來看著勾娘:「你說什麼……」

  勾娘正要開口,但曹野這時卻看不下去,他過去在三法司審人無數,自然能看出,宋淵已到了心智潰敗邊緣,若是再逼下去,說不好他會當場咬舌自盡。

  「宋少俠,你還是太容易輕信於人。」

  曹野走上前去,輕輕按住勾娘肩膀,後者立刻會意,不再開口,退到了他身後。

  曹野嘆了口氣:「此事於你而言或許很殘忍,但真相便是,你對你師父而言,也是一顆棋子。」

  深吸口氣,曹野雙指直指地上的無憂真人,開口說道:「你師父宋鶴,又或者說,是十多年前在中州一帶作案無數的賊首雨燕尾,從他將山上事務全權委派給你的那一刻,宋少俠,他就已經在利用你了。」

  第30章

  雨燕尾這個名字,對中州人而言並不陌生。

  十年前,中州一帶盜匪極多,尋常百姓非但不敢行夜路,便是白天上山也是戰戰兢兢,生怕遇到劫財害命的匪徒,到時連屍體都會被扔進山里,落得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下場。

  而在眾多盜匪中,雨燕尾卻是一個頗為特殊的存在。

  他雖被稱為賊首,但卻從不要人性命,只是,此人出身江湖,不但會易容換面,輕功也十分了得,在中州一帶劫掠過數人,每每苦主報官,卻往往連他的真實面容都沒看清,只知他每回作案,都會留下一支燕羽,久而久之,便有了雨燕尾這個名字。

  在一眾弟子震驚目光中,曹野淡淡道:「百姓都道,雨燕尾雖從不害人性命,但卻也是個大貪之人,被他盯上的人幾乎都攜帶全部家當,這些人在被劫後,多年積蓄化為烏有,有些承受不了當場便跳了崖谷,即便這樣,雨燕尾也還是會留下一支燕尾,就好像以此為樂一般。」

  宋淵還未能消化他先前所說,怔怔道:「但你為何說,師父他就是……」

  「還不信是吧,不信的話你看這個。」

  好不容易忙活完的孔雀這時忽然拉開無憂真人前襟,從他懷裡掏出三四張薄如蟬翼的皮子還有幾隻畫筆扔在地上,沒好氣道:「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人皮面具!尋常人會在身上帶這個?」

  宋淵整個人如遭雷劈,張大了嘴卻是說不出話,而曹野道:「原本其實我也只是猜測,為何無憂真人一來,一直在中州作亂的雨燕尾就消失了,而且多年來,無憂真人一直積極下山剿匪,就好像對那些山匪的門路瞭若指掌……」

  他嘆了口氣:「本來,我這次上山也是想要試一試他,結果你們這位好師父也是真沉不住氣,還沒說兩句呢就打算要跑路,可想而知,人皮面具必是在他身上。」

  宋淵難以置信:「師父……是雨燕尾……那他……」

  曹野看他的樣子,便知一旦戳破了無憂真人的真面目,許多事就不難猜到了。

  又或許,身為太和山年紀最長的大弟子,宋淵其實早對武鬥場上的莊家心存疑慮,只是,先前他一直不敢去應證猜測罷了。

  「你們的師父是一個貪心之人,這兩年來,正是他一直在這山上坐莊,如果我沒有聞錯的話,他還將許多他從你們身上掙來的金銀都藏在這裡,就在這個屋子裡。」

  南天燭吸了吸鼻子,和孔雀對視一眼,兩人一同將屋中的破床搬開,然後南天燭伏地一邊嗅聞,一邊喃喃道:「就是這個味道……上次在客房裡我也聞到了,半夜還把我熏醒,我說呢。」

  忽然間,她像是找到了,指尖摳進木板細縫,往上一掀,卻見那地板上竟是憑空出現一個黑洞,而南天燭伸手一撈,底下,全是大大小小的碎銀子。

  「都怪上回那客房裡的霉味太重,和這些碎銀子的味道混在一起,我竟是沒有察覺!」

  南天燭簡直痛心疾首。

  早知無憂真人將錢財藏在山上,那晚她要是掀開客房地板,只怕現在已經發橫財了。

  見一眾弟子眼睛瞪得像銅鈴,南天燭沒好氣地將那些碎銀如撒鹽一般撒在地板上:「眼不眼熟?這些都是你們自己下的注!每回莊家都要抽成,積少成多,現在光是他房裡的就有這麼多,還有一些藏在客房,就在那晚我們睡的床榻之下!」

  如今證據擺在眼前,宋淵便是不信也得信了,他雙目失神地看著那一堆銀子:「這兩年來,在東山上坐莊的人,一直是師父?這麼說,難怪他要放權給我,又在我要退出的時候說要將門派交予我……」<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