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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您以為,鍾陵跟在我身邊多年,我為何會突然將他送去祭祀?」

  皇帝面色一厲。

  顧時錦啊顧時錦,朕小瞧你了。

  「來人,拖下去!」

  包圍圈縮小,這些人手裡拿著刀刃,卻一步一步頗為忌憚。

  這是喻寧宮的宮主啊,天神旨意的代傳者。

  裘竹眼底流露出一抹狠意,下一秒他突然露出一抹笑來,這笑容詭異。

  一念成佛,一念是魔。

  「北昭第三代帝王顧玄裔,德行有虧,上位後兵戈不止,洪水泛濫,致使百姓流離失所!」

  「那燈芯沾染神性,明君得之,則龍體康健,萬歲千秋;昏君得之,將油盡燈枯,命不久矣。如今神罰已降,顧玄裔,你壽數將至!」

  聲音自丹田中爆喝而出,「你死後將入地獄,償還余債,永生永世,直至斗轉參橫,星滅光離!」

  「拖下去!」

  血染白石。

  皇帝瞳孔一縮,便見一口鮮血從裘竹口中噴出。那道身體重重倒在地上,身上的玉柙同地面撞擊,發出「咚」的一聲。

  大腦「嗡——」的轟鳴,光影模糊間,皇帝只見到混亂的大殿,忙刧刧的人影,耳邊似有兵刃墜地,接踵而至的是嘈雜的呼喊聲。

  「傳太醫!」

  馮喜肥胖的身子在帝王倒地的一瞬間將人接住,這才發現這具身體如今已如被掏空的樹幹,輕飄飄的。稍微用力些,便會碎掉一般。

  他看著帝王土色的面龐,良久才找回聲音。

  「快傳太醫!」

  皇帝恢復意識時,已是半夜。耳邊似有戚戚的泣聲。

  他費力睜開眼睛,昏迷前的一切爭先恐後的往腦子裡涌,神經被刺的生疼。

  「咳...咳咳咳...」

  「陛下,陛下您醒了?」

  「陛下醒了!」

  皇帝循聲看去,便見灰白的房內圍著數道身影。

  先是余貴妃,再是太醫,馮喜......

  他看著這些人,心裡是深深的戒備。那張乾裂的唇費力的一張一合,「扶我...起來...」

  說來可笑,臨至末時,他竟連一個敢信任的人都沒有。

  或許也有。

  「你們...先下去吧...」

  他朝馮喜使了個眼色。馮喜立即會意,「貴妃娘娘已經守了兩天兩夜了,如今陛下醒了,這邊便有奴婢照看著吧,您先去休息。」

  余駱年心知皇帝這個時候是由事情要交代,她垂下頭,「陛下您保重龍體,妾先行告退。」

  皇帝微微頷首。

  待人散盡,馮喜掩上了門窗。

  那盞點翠鎏金黃銅檯燈已被普通的燈燭代替。

  自打出了上次的事情後,皇帝周圍的用具皆受人層層查驗,樣式也多是以簡單的為主。

  倒真有一種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的意味。

  皇帝看著昏暗的夜色出神,一股恐懼和不甘縈繞在心頭。

  「我還有幾日?」

  馮喜見帝王這般,心頭一怮,面上的軟肉抽動著,「陛下,您少操勞些,日子就長些。」

  皇帝輕笑一聲,叫人扶起,「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朕要聽實話。」

  除了剛清醒時覺得頭格外重些,他這會卻突然覺得身輕如燕,竟有迴光返照之勢。

  「短則一月,長則半年...」

  皇帝深吸了一口氣。

  裘竹這個名字,成了他此生揮之不去的心結。這個人,生是一世宿敵,死便是玉石俱碎,如魔咒般將人扯入地獄。

  巨大的恐懼過後,他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寧靜,甚至是解脫。

  人終有一死,可誰也沒想到這一天會說來就來,馮喜一時不知該如何勸皇帝。

  「七皇子...如今到哪裡了...」

  「回陛下,應該到暄清了。」

  皇帝微微頷首,「扶我過去。」

  馮喜將帝王扶至案前坐下,又取了明黃色的袍子蓋在人身上。

  炎夏將過,夜晚的溫度不算熱,但並不冷。可皇帝卻格外畏寒些。

  這些事情世上除了馮喜,怕是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馮喜見帝王提筆,便知道顧玄裔要做什麼了。

  他筆下是一卷傳位詔書,而傳位之人,正是七皇子顧扶硯。

  印璽蓋下的一瞬間,明黃的捲軸便賦予了重大的意義。

  太上皇臨終前,也有這麼一個夜晚,再難入眠。只是提著沉重的筆,一字一頓,寫下顧玄裔的名字。

  而今鮮紅的印章落下,開啟的又是誰的半生?

  「馮喜,你在朕身邊服侍多少年了?」

  馮喜眉眼含笑,「陛下,奴婢自您登基便一直跟著,算起來,已有二十三年了。」

  「這些年,辛苦你了。」

  馮喜末了得了這麼一句,內心酸澀起來。他收了笑意,「您說這話,不就折煞奴婢了嗎?」

  「最是無情帝王家。朕到了如今,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朕身邊再無一人可信,朕只能信你。」

  「馮喜,我將這聖旨的存放地告訴你,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不要讓我失望。」

  馮喜那張時時諂媚的臉今夜卻收了笑意,他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卻是決絕,「陛下,您放心,奴婢跟在您身邊二十幾年,這最後一次,奴婢就是死,也要完成陛下所託!」

  皇帝目光微動,看著馮喜,「好!」

  *

  夜色凝重,天空斜斜飄下雨來。初秋的雨夜,泛起一絲涼意。

  姝年跪坐在神像腳邊,雙目闔著,口中誦著經文。

  這是裘竹經常坐的位置。

  自裘竹死後,姝年便在閣樓閉門不出了,每日只吃一碗米粥。

  她大抵是想為裘竹轉世祈福。

  那節殘香也被她收入錦盒裡了。只是新的香遲遲未點。

  夜風拂過,燭光似是晃動了一下。姝年如有所感地睜開眼,快速回頭。眼底的光亮在看見來人的一瞬間又熄滅下去。

  白洎殷看出她情緒變化。兩世了,這位居於宮主身後的副手一直是對裘竹忠心耿耿。這一點無關男女情。

  她和姝年及笄後交際不算多,但也算受過她教導。

  她對這位年過三十的女子最基本的映像就是不苟言笑,有些嚴厲,固執,但也膽識過人。她認準的東西不會改變,對人,對事,哪怕飛蛾撲火。

  上輩子,二人算是敵人,當時她一心想要裘竹死,未曾有過心慈手軟。但不能否認,白洎殷是佩服她的。

  第64章 逼宮

  姝年眼底的情緒只存在了一瞬間,又散若無形。她站起身,「祭司大人。」

  白洎殷回禮,莞爾道:「姑姑。」

  姝年看著眼前的少女。白洎殷長得愈發出挑了。不知從何時起,白洎殷身上的氣質變了很多。過去的她乖巧柔順,她不算笨拙,但偶爾也會有些侷促。而今她卻是脫胎換骨了一般,愈發從容不迫。

  「大人如今,愈發有白愔祭司的影子了。」

  白洎殷目光垂了垂,可惜,白愔並未得到什麼好的結局。

  「姑姑,洎殷來找您,是為一件事。」

  「大人有何吩咐?」

  「宮主屍骨未寒,被皇宮裡的人草草下葬。眼下宮主之位空缺,若是有心之人趁虛而入,怕是麻煩。洎殷知道,禁衛令牌的只有您知道在哪...」

  此話一出,姝年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連看白洎殷的眼神也變了。

  她聲音冰冷疏離,「您要做什麼?」

  白洎殷溫柔一笑,「姑姑不必緊張。洎殷來此,只是想給姑姑敲個警鐘。」

  「你說。」

  她話音剛落,卻不料白洎殷傳來石破天驚一句,「鍾陵沒死。」

  姝年似是想到什麼,目色一寒,「當真?」

  「姑姑若是不信,可以到燎壇看看。那裡有一處機關。當時鐘陵被火燒的時候,實則借用機關金蟬脫殼。他撿回一條命,可不會就這麼算了。鍾陵有野心,就像我身邊的琉書一樣。他在宮主身邊這麼多年,想要找個令牌,應當不是難事。」

  「祭司的意思是,是要我暗中設伏,等人自投羅網?」

  白洎殷自然不會這麼做。既然顧扶硯要逼顧世錦動手,那她就放長線釣大魚。

  「不是。這樣容易打草驚蛇,還容易將令牌的下落暴露給更多的人。」白洎殷微笑,她附到姝年耳邊,低聲道:「不若...」

  姝年目光一動,心底生出一股預感,眼前的白洎殷,絕沒有她想像中那般純良無害,或許有些東西連裘竹也沒發現。

  她深吸一口氣,盯著白洎殷的眼睛,「祭司,我只問您一句。宮主的死,和您有沒有關係?」

  白洎殷有些訝異,她目光不閃不避,「沒有。」

  確實沒有,她只能算知情者。

  姝年聽到這個答覆,心中大石落地,顯然是信了,她歉聲,「屬下無禮了。」

  白洎殷微微頷首,「姑姑護主心切,我能理解。只是眼下形勢危急,洎殷還希望姑姑能幫幫忙。」<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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