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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帝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點點猩紅染紅了裴箏剛呈上的茶盞。「好...好得很...」她望著琉璃窗外搖曳的竹影,「孤的親侄女,倒是把六部玩成了提線傀儡。」

  裴箏突然跪坐在龍案旁。她解下腰間玄鐵魚符,輕輕壓在弩機圖上:「臣昨日去了將作監,翁主薦來的工匠確實改良了水車。」染著丹蔻的指甲划過魚符紋路,「但他們在齒輪間加了塊小鐵片——」她突然抬眼,「能讓水車在辰時三刻準時停轉。」

  程豫瑾的劍鞘重重砸在地上:「這是要卡住京畿糧坊的磨麵時辰!」

  「然後翁主名下的磨坊就能多接三成生意。」裴箏將魚符推給女帝,「陛下可知這些工匠的師承?」她自袖中取出本泛黃的名冊,「全是天牢里那些『暴斃』的犯官之後。」

  女帝的護甲突然刺破絹帛。她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雪夜,自己偷偷給掖庭罪奴送炭時,有個小女孩蜷在牆角背誦《鹽鐵論》。「所以瑩星在替孤...收拾爛攤子?」東珠耳墜突然斷裂,「還是要把這些毒瘡養成致命傷?」

  裴箏拾起滾落的東珠,對著燭火細看:「臣查過戶部檔案,去歲修繕宗廟的款項...」她忽然將東珠按進冰鑒,「比實際開支多了這個數。」水面上浮起一串氣泡。

  程豫瑾突然抽出佩劍割斷袖口,內襯上密密麻麻的血字驚得女帝倒退半步:「這是幽州大牢死囚的絕筆!三百二十七人畫押指認翁主操縱糧價!」

  雷聲轟然炸響,裴箏腕間的翡翠鐲子應聲而裂。她撿起碎片在輿圖上拼出個「貪」字:「陛下可還記得三年前的蝗災?翁主就是用這些死囚的命...」碎片突然劃破指尖,「換了三十萬流民的口糧。」

  女帝的瞳孔在閃電中劇烈收縮。她想起白瑩星及笄那夜,小丫頭指著星空說「姑姑你看,紫微垣旁邊永遠跟著天牢星」。「所以那孩子在天牢星的位置...」她突然抓住裴箏流血的手,「給孤造了座新天牢?」

  暴雨拍打著窗欞,程豫瑾的劍尖在地上劃出深痕:「請陛下下旨徹查翁主府!」

  「然後讓半個大夏的糧倉空置?」裴箏用染血的手指在案上畫出漕運圖,「江南新稻還有十日入京,而翁主掌控著七成漕船。」

  女帝突然將冰鑒掀翻。水流漫過弩機圖上的飛鸞紋,墨跡在《鹽鐵論》上暈染成猙獰的鬼面。「傳旨...」她扯下十二旒冕摔在奏摺堆里,「命白瑩星即日入京...主持戶部清帳!」

  裴箏卻按住聖旨:「陛下三思。今晨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她自懷中取出個濕漉漉的信封,「江南堤壩昨夜潰決,而翁主半月前剛派去三百工匠。」

  程豫瑾的劍鋒突然轉向裴箏:「右相究竟在為誰拖延時間?」

  「為陛下爭取喘息之機。」裴箏迎著劍尖展開河工圖,「潰堤處下游五十里,就是翁主新建的萬石糧倉。」她染血的手指戳在某個紅圈處,「此刻開倉放糧的,怕是已經插滿雙鸞旗了。」

  女帝頹然跌坐在龍椅上。鎏金護甲划過頸間舊傷——那是她為保白瑩星挨的先帝一鞭。「那孩子...是要孤親手給她戴上鳳冠?」

  暴雨聲中,裴箏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臣記得翁主七歲時,曾把陛下摔壞的玉璽偷偷補上金箔。」她將染血的翡翠碎片捧到女帝面前,「如今她不過是在用整個大夏...給您鑲座新的江山。」

  程豫瑾突然割破掌心,血滴在輿圖上匯成赤色河流:「臣願親赴前線...」

  裴箏素白指尖輕叩黃楊木茶盤,雨過天青盞中茶湯泛起漣漪:「上月河西商隊被劫,北疆這是要拿聯姻換糧道。」竹葉紋紗袍隨著轉身泛起泠泠波光,卻在瞥見屏風後一抹鵝黃衣角時驟然凝滯。

  「出來。」白傲月突然對著八寶琉璃屏風冷笑,金絲楠木邊框映著少女驚慌的身影。白瑩星提著裙裾挪出來時,發間累絲金蝶正撞上透過格心投下的光斑,在粉頰灑下細碎的金星。

  程豫瑾握劍的手背爆起青筋:「翁主何時學的聽牆根?」話音未落,白瑩星已經端起裴箏面前的茶盞,纖指拂過盞沿時,指甲上鳳仙花染就的淡紅襯得骨節愈發白皙。

  「阿姐可知點茶三昧?」少女將茶筅在盞中打出細密雪沫,青瓷映著蔥白手指宛如初雪覆松,「初湯環注盞畔,二湯急轉相融——」茶湯突然濺出盞沿,在裴箏袖口洇開墨梅,「就像強求的姻緣。」

  白傲月猛地攥住妹妹手腕,鎏金護甲在凝脂般的肌膚上壓出紅痕:「皇家的女兒,生來就是要在棋盤上落子的。」

  第53章 棋局「裴相覺得這算盤打得如何?」女……

  「裴相覺得這算盤打得如何?」女帝忽然將奏摺擲向階下,孔雀藍封皮擦過裴箏肩頭,在青玉磚上裂成兩半。

  裴箏跪拾殘頁時,耳畔金鑲玉的墜子晃出細碎光斑。這位女丞相今日著了件玄色羅紗襴袍,腰間蹀躞帶卻繫著串銀鈴鐺 :「臣愚鈍,只看得懂戶部昨日送來的新幣模。」她自袖中取出枚青銅母錢,「陛下可要細看背面的飛鸞紋?」

  程豫瑾的佩劍突然出鞘三寸。鎮國將軍今日換了蒼色圓領袍,腰間玉帶卻扣著七枚虎頭金銬:「昨日工部熔了十萬斤舊錢,鑄幣廠掌印的正是翁主乳兄!」

  女帝的護甲刮過算珠,翡翠粉末簌簌而落:「所以孤的侄女,是要替大夏換副筋骨?」她忽然將母錢按進冰鑒,水花濺濕了裴箏的羅紗袖,「就像她八歲時,把孤的玉冠改成算盤形狀?」

  裴箏腕間銀鈴輕響。她蘸著冰鑒水汽在案上畫圈:「今晨收到的三百里加急——江州三個鑄錢監同時走水。」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突然戳破水膜,「巧的是翁主上月剛在江州設了私鑄坊。」

  程豫瑾突然扯開衣襟,胸膛上猙獰的燙傷驚得女帝倒退半步:「陛下可認得這個?」他指著心口處的飛鸞烙印,「這是臣安插在雲中郡的暗樁被烙刑逼供時,反手烙在臣身上的!」

  驚雷碾過琉璃瓦,裴箏突然輕笑出聲。她取下髻上金步搖,尖端在程豫瑾傷疤上虛劃:「將軍可知這烙鐵原是用來給官銀列印的?」步搖突然轉向女帝,「翁主把戶部的火耗,都算在將軍皮肉上了。」

  女帝猛地攥住步搖,金絲纏枝劃破掌心:「傳旨!即刻召...」

  「陛下且看這個。」裴箏突然抖開丈余長的絹帛,墨跡未乾的《錢法疏議》上硃批密密麻麻,「這是三日前翁主快馬送來的新幣制草案。」她指尖點在「當十錢」字樣旁,「說要熔了宮中金器充實國庫。」

  程豫瑾的劍尖挑破絹帛:「她敢動先帝御賜的九鼎?」

  「將軍誤會了。」裴箏撫平裂口,「翁主指的是陛下私庫里那十二尊金算盤。」她忽然望向殿角滴漏,「此刻應當已經熔了兩尊。」

  女帝的東珠耳墜突然崩裂,珠子滾進青銅獬豸鎮紙的凹槽里。她想起白瑩星總角之年,曾用金箔裹著鵝卵石說「要給姑姑造座金山」。「所以那孩子要熔了孤的算盤...」她突然將鎮紙砸向屏風,「換成她想要的銅錢?」

  暴雨撞碎在十二扇琉璃窗上,裴箏的聲音混著雨聲飄來:「戶部今晨呈報,新幣流通後糧價驟降三成。」她自懷中取出袋粟米,「但臣發現這新粟里摻了四成陳糠。」

  程豫瑾突然割開米袋,黢黑的糠秕灑滿龍紋磚:「雲中郡的糧倉早被翁主換成這種『新糧』!」

  「卻讓京郊饑民多活了半月。」裴箏拾起幾粒糠秕在指間揉搓,「御史台昨日收到的萬民書,說要在雲中郡給翁主立生祠。」

  女帝的護甲深深掐入御案。她望著暴雨中搖晃的宮燈,恍惚看見十歲的白瑩星在燈下打算盤,說「姑姑的江山該用金線重新繡過」。「傳旨...」聲音浸透了雨水的腥氣,「命白瑩星即刻...」

  「陛下不可!」裴箏突然展開幅血跡斑斑的絹帕,「這是今晨從北疆傳來的血書。」她將帕子覆在粟米堆上,「三十萬邊軍聯名請願——若動翁主,即刻斷糧。」

  程豫瑾的劍鞘突然橫掃,粟米與血帕齊飛:「反了!臣這就去整頓軍紀!」

  「將軍的虎符還剩幾成效用?」裴箏輕撫腰間銀鈴,「兵部昨日來報,五大營的軍餉...全換成了翁主新鑄的飛鸞錢。」

  驚雷劈落殿角銅鈴,女帝突然大笑起來。笑聲驚起梁間燕子,撞碎了十二連枝燈上的琉璃罩。「好...好得很...」她扯斷頸間朝珠,「孤教出來的雛鳳,終於要來啄老鳳的眼了!」

  裴箏忽然跪行至御階前。她解開蹀躞帶上的銀鈴鐺,露出內側刻著的「承平」二字:「陛下可還記得承平三年的饑荒?」鈴鐺在青玉磚上滾出清響,「翁主就是拿著這樣的鈴鐺,從世家嘴裡掏出三十萬石糧。」

  女帝的瞳孔突然收縮。她想起那個雪夜,十四歲的白瑩星攥著帶血的鈴鐺說「姑姑,我讓崔氏換了種吐糧的法子」。

  程豫瑾突然撕開右臂衣袖,猙獰的箭傷上覆著張地契:「這是臣在幽州遇刺時,刺客身上搜出的翁主府田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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