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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雲樂望著湛藍放晴的天空,他好久沒有飛上雲巔了。只是,天機不可泄露,他只能將因由推回給白傲月:「我知道,礙於你的身份,不可能放棄皇位的。」

  胸口的情緒根本來不及消化,衝動之下,白傲月幾乎就要將她的身份和盤托出。她在這個世界其實也不會待得太久,她總歸還會從遊戲裡面穿回去,她肯定要回去的,怎麼會一直待在這裡?所以能接觸到他體溫的這些時光,她還是想好好地陪著他。

  只是冥冥之中,她也覺得是有所謂的「天數」在牽線,也怕自己說出來對二人都沒有什麼好處。

  隨雲樂輕撫她的發心,安慰道:「你以為那些戲迷為什麼會在今天鬧事?為什麼在今天一定要圍著我?」

  「是你那個師弟?」

  「嗯,還不算太笨,就是他。除了他,沒有人會知道我的領地在哪裡。他不甘心,但又沒什麼本事。不管是你這人間的帝王,還是天上的天君,都不能置他於死地。他便會死死纏著我的。」隨雲樂覺得生完之後自己就婆婆媽媽起來,卻叨嘮不完似的,「你的那位翁主,你可得看好了。我看她的心可大得很。」

  「我心裡有數。」白傲月應下。

  「可是雲樂,我不能再去找你嗎?」她問道。

  「我若不想被人找到,連你也不會告訴的。」

  「可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的師弟的。」

  隨雲樂苦笑:「只要你一來,他就會盯著你。只要你來,他就會知道我在哪裡。」

  白傲月枉自徒勞,隨雲樂卻不再看她。他的身體漸漸恢復了力氣,三隻小孔雀都圍在他的身邊。

  他最後道:「這些小孔雀們若是化為人形,有一天會去找你的。我讓金輪車先送你去地府吧,你從地府通過玉鏡回去,這樣不會有人發覺的。」

  他如今再也沒有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卻是極認真地跟她祝禱。

  山巔的雲彩呈現七彩光芒,隨雲樂化作原形,身後的翎羽泛著光芒。

  他本就是那樣一個光芒萬丈的人啊。

  他的翅膀慢慢將雲層攪動,將他的三個孩子都停留在它的翅膀上,小花雀在他的身旁護法。

  藍翎孔雀圍著白傲月轉了一圈,接著便頭也不回地向空中飛去,就像是帶走她遙遠的夢。

  白傲月全身的情緒和力氣都被抽走了,只有一片羽毛落到了她的手中。那羽毛從她的掌心撓過,又跳到她的鼻尖,輕輕地點了點,訴說留戀,極為不舍。

  群山的萬千鳥羽也都向著空中飛去,那最後一根屬於隨雲樂的羽毛,也從她手中抽走了。

  判官殿的大門依舊敞開著,卻是一隻黑鷹站在案頭。

  「你來這裡幹什麼?」

  崔然將一側空蕩蕩的衣袖塞進腰帶里,站在門口,依舊攔著白傲月。

  白傲月道:「我已經集齊了兩種命格的血脈,我是來給凜生送血滴的。」

  「兩種命格的血脈?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拿到?」崔然皺眉,放低了些聲音,「連一個月都還不到。」

  「無論如何,我確實已經拿到了。現在已經集齊了兩個,還差三個。」白傲月有些著急,生怕他不收。

  崔然用玉鏡一照,上面的確顯示出芙蓉花圖案,是白傲月的血脈。他將盛放血滴的器皿收了,對白傲月也緩和了些許神色:「你……要不要進去看他一眼?」

  白傲月始終盯著那繫著湛凜生和隨雲樂生命的兩滴血:「不必了,我想見到活的湛大人。」

  她有些失神地穿過玉鏡,回到寢宮。雖然只有幾日不曾回來,卻陡然多了一些陌生。

  又有一個懷過她孩子的人離開她了。

  這時,小路子走了進來:「陛下,衛安將軍回朝了!」

  衛安自此平定西北。雖然白傲月並沒有將他的爵位抬升到與程豫瑾一樣,然而朝中諸人皆認為,衛安是要接過程豫瑾的權杖,而程豫瑾就要隱退後宮了。

  白傲月說著那些場面話。小時候,她偶爾代替皇姐出席重要場合,程豫瑾總會一字一句教她該如何說話。

  那個時候她從來不會出錯,然而現在程豫瑾也教她該怎麼說話,她卻偏不按照鳳君教的了。

  九重宮闕的晨鐘撞破薄霧,金鑾殿蟠龍柱上纏繞的鮫紗被風掀起一角。白傲月指尖抵著鳳座鎏金扶手,十二冕旒下的目光掃過丹陛下匍匐的玄甲身影。衛安戰甲隨著叩首動作,在漢白玉地面砸出細碎聲響。

  「末將衛安,叩見陛下。」嘶啞嗓音裹著塞外風沙,他脖頸處猙獰刀疤隨吞咽動作起伏,「西州、平州已定,誓書在此,請陛下過目。」

  小路子捧著鎏金木匣碎步上前,白傲月瞥見匣邊暗紅指印,忽想起三年前程豫瑾平南歸來時,呈上的盟書匣角染的是桂花香。她指尖在袖中蜷了蜷,面上卻浮起恰到好處的笑意:「衛將軍請起。」

  朝臣中響起窸窣低語。白傲月餘光瞥見左首那身絳紅官袍,程豫瑾一如往常,鶴立雞群。

  她故意抬高聲量:「聽聞將軍此次生擒了北厥大祭司?」

  「是。」衛安仍跪著,玄鐵護腕與地面相撞發出悶響,「那老賊欲以妖術蠱惑軍心,末將當眾挑斷他手筋時,血濺了三丈高。」他說著竟低笑出聲,染著血腥氣的笑聲驚得後排文官縮了縮脖子。

  白傲月蹙眉,冕旒珠玉碰撞聲里忽然插進道清冽嗓音:「衛將軍莫要嚇著諸位大人。不如說說,那大祭司臨死前可曾求饒?」

  這話問得刁鑽。白傲月看見衛安脊背驟然繃緊,他左手無意識按在腰間彎刀上——這是程家軍舊部的習慣動作。果然,程豫瑾輕咳一聲。

  「他說…」衛安突然抬頭,鷹隼般的目光直刺御座,「說北厥三皇子命有微瑕,故而……」喉結滾動間,他竟望向程豫瑾方向,「說必得壓過女帝才能……」

  「大膽!」白傲月猛地起身,九鳳銜珠步搖劇烈晃動。

  死寂中,裴箏施施然出列:「臣倒好奇,那妖人可曾預言自己今日下場?」她玉笏輕點衛安肩甲。

  衛安惶恐:「末將不敢。」他重重叩首,額角鮮血蜿蜒而下,「此戰折損三萬將士,請陛下准臣解甲守靈。「

  白傲月指節扣在龍紋扶手上泛白,鼻端縈繞著衛安身上混合著血與藥草的氣味。這味道她曾在程豫瑾小產那夜聞到過——當御醫捧著血水進出時,程豫瑾中衣上浸的便是這種止血藥香。

  「准奏。」她聽見自己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將軍需先受封鎮國公,三日後赴太廟代朕祭天。」

  「陛下!」程豫瑾終於出列,「衛將軍既心系將士,何不允他即刻…

  …「

  「鳳君。」白傲月打斷他,目光掃過他腰間新換的羊脂玉佩——這是今晨北厥獻上的貢品,「三日前你為衛將軍請功的摺子,朕批了硃砂。」

  朝堂霎時鴉雀無聲。老臣們交換著驚惶眼神,誰不知女帝硃批向來只用墨色?白傲月緩步下階,纏金絲龍紋履踩過衛安面前地磚,在程豫瑾身前停駐。她伸手撫平他官袍褶皺,指尖觸到冰涼玉佩。

  「愛卿想要朕賞衛安什麼?」她貼著程豫瑾耳畔輕問,滿意地看著他耳後泛起薄紅,「西北兵權?禁軍虎符?還是...」尾音消融在驟然響起的環佩叮噹中,裴箏已不著痕跡插進兩人之間。

  程豫瑾卻仍要再勸:「臣不過提醒陛下,衛將軍的誥封當循舊例。」他抬手整理腰間蹀躞帶,金扣擦過平坦的小腹,「畢竟當年先帝封賞北境將領時...」

  「畢竟什麼?」白傲月霍然轉身,「畢竟當年姐姐封賞你時,給的不僅是虎符?」

  這話刺得程豫瑾渾身一顫。

  「陛下,臣聽聞樂師們新排了折《將軍卸甲》,不若晌午...」裴箏適時開口。

  「不必。」白傲月轉身,「傳旨,今夜酉時擺宴觀星台,著衛安佩劍侍宴。」她行至殿門又回眸淺笑,「鳳君與卿同來。」

  再好的曲調,沒有隨雲樂在場,都失了那麼幾分精準。

  暮色降臨時,白傲月立在觀星台九曲闌干前。腳下萬家燈火如星子墜落,身後傳來鐵甲與玉石地面相擊的聲響。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衛安正按著程豫瑾教的禮儀行禮。

  夜風送來衛安身上新換的沉水香,白傲月忽然想起十三歲那年,她躲在屏風後偷看程豫瑾教姐姐兵法。那時院中海棠正盛,程豫瑾指尖划過沙盤時說:「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而今滿盤棋子皆成精怪,倒叫她這個執棋人成了困獸。

  衛安還是那樣,把自己的身段放得極低,口口聲聲稱「奴才」。不僅對白傲月是這樣,對於程豫瑾也是這樣。

  白傲月望著萬家燈火,隨手一指。城中東南角上,是她從前未登基時住的地方。只是自己常年住在陶先生那裡,那座府邸倒成了只有下人們的居所。如此想來,既然那敵國質子要壓過自己一頭,那麼他便連宮都不必進了,就讓他當個日日祈求女君臨幸的外事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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