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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他耳朵一痛,轉過頭。

  周珞石揪著他的耳朵,面無表情地一挑眉:「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Bryan暗道糟糕,昨天剛學會的兩個成語湧上心頭。

  ——得意忘形,樂極生悲。

  第50章

  「疼,哥哥……」Bryan半真半假地撒嬌,可憐兮兮地握住擰他耳朵的手,「老公……」

  這倆字兒一出,向晚清肉眼可見又憔悴了些許,不敢置信地盯著兩人,顫顫巍巍地倒了一整杯白酒。

  剛被按下去頭的得意勁又竄了兩米高,Bryan語氣可憐:「老公,懲罰在家,家醜不外揚。外人被避免看到,好嗎?」

  周珞石冷笑,手指一用力,Bryan這下是真的慘叫了:「啊啊啊啊嗷……哥哥哥哥哥……我錯了……哥……啊!」

  向晚清失魂落魄地端起酒杯打算一飲而盡。

  周珞石按住他的手腕,拿走酒杯:「別喝了。」

  轉頭又抓著Bryan的肩膀,把人按到椅子上坐下:「安分點。從小說別人綠茶,誰能比你更綠茶?自己聞不到嗎?」

  Bryan揉著通紅的耳朵,小聲嘀咕:「……I'm just tryna help him out.」

  周珞石看著他:「是嗎,幫助在哪裡?」

  「我富有好心眼子。」Bryan辯解道,「語文林老師教學我成語,長痛不如短痛,我添柴加火,縮短痛。」

  周珞石勾起一個看不出情緒的笑容:「這麼說,他還應該謝謝你。」

  Bryan被他笑得暈乎乎的:「是、是的……」待反應過來不對,立刻又改口,「不,不是的。」

  周珞石抬手不輕不重地在他頭上敲了個爆栗,Bryan立刻眼巴巴地抓住他的手腕蹭了蹭。

  旁邊的向晚清有氣無力地開口:「你倆光顧著秀恩愛,能不能管一管我的死活?」

  孫海已經醉了,趴在桌上哼著情歌。

  周珞石把小板凳挪過去,挨著向晚清坐下,往自己的杯子裡倒滿酒:「來,今晚我陪你喝。明天你就收拾好自己,開始新生活。」

  向晚清憂鬱地看著他:「我要休假半年調理情傷。」

  Bryan跟著哥哥移動板凳,緊挨著哥哥,豎起耳朵捕捉兩人的對話。他拿出手機,在備忘錄里輸入剛才聽到的「秀恩愛」,暗自點了點頭,好詞語,他即將踐行以頻繁。

  周珞石酒量好,喝酒從來豪爽。他每次給自己滿上,卻只給向晚清倒個杯底兒,饒是如此向晚清仍然醉得很快。

  「你說你……那年……為什麼要幫我……揍那群混混?」向晚清口齒不清地說,「當時被揍,痛幾天也就過去了。但你……讓我記了這麼多年……」

  周珞石捏著白酒杯晃蕩著,耐心地問:「如果時間倒流,你會選擇讓我幫你,還是自己承受?」

  他今晚異乎尋常的耐心溫柔,甚至說出了「如果時間倒流」這樣平日裡絕對嗤之以鼻的話。

  向晚清撐著混沌的腦子想了想,首先浮現在腦海的是那天傍晚的夕陽,橙紅如血。夕陽溫柔灑落在牆角,一個英俊修長的身影緩緩踱步出來,乾淨利落地為他放倒了混混群。

  而後他們在路邊攤喝酒聊天,直到夜深。

  那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夜深不歸,第一次對一群朋友敞開心扉。

  他想起少年從牆角走出,複雜又無奈地看了地上的他一眼。十多年後的今天,那個眼神依然清晰如昨。

  向晚清喝光了杯中的酒:「那還是幫我吧。」

  十年來的暗戀與明戀,是一場無望悲苦的獨角戲,可畢竟是他的青春。

  更何況,並不是沒有甜蜜。周珞石曾一次次去酒吧接走喝醉的他,他靠過那肩膀,攀過那脊背,也感受過那臂彎的弧度。外套、T恤、襯衫、毛衣,如出一轍的淡淡洗衣液味道與衣櫃的檀香木味道融合,他無一例外聞過,那味道深深刻在他的腦中。這些甜蜜被他單方面珍藏起來,在深夜時一遍遍回味。

  他曾因事業失意,因家庭苦悶而買醉,周珞石會陪他喝酒,閒聊,直到夜深。

  周珞石是個很好的兄弟和朋友,能給他的,周珞石全給了,除了愛情。

  向晚清喃喃地又說:「你一定要來幫我,重來一次,我還是想當你的舔狗。」

  Bryan心酸地在心裡說,我才是舔狗,不許亂搶。哥哥親口認證過的,金毛生出來的哈士奇。

  周珞石滿上酒喝掉,說:「你知道我感謝你,也知道我真心希望你好。」

  「知道,你知道我知道的。」向晚清說,「有時候我想,如果你別對我那麼好,或許我還能走出來。」

  周珞石再次滿上了酒。

  Bryan趁機往他嘴裡塞了一片烤蘑菇,又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周珞石似乎也有些微醺了,手肘撐著桌子,另一隻手摸了摸弟弟的頭髮,手臂往下滑,攬了攬弟弟的肩膀,繼續落到腰間,隔著衣服捏了捏他的腰身。

  Bryan很輕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繃緊了腰腹。

  周珞石看了他一眼,鬆開了手,拿起旁邊沙發上的靠枕,往他腰後一墊。

  「……」Bryan滿臉幸福,無聲地做口型,「再捏捏,老公。」

  周珞石不再看他,繼續和向晚清說話:「休假一段時間也好,你去年工作太辛苦,去散散心吧。各種情緒的存在都很正常,你嘗試放開心扉,接納即是在消融。」

  向晚清低低地嗯了一聲,把臉埋在手掌中,液體從指縫流出。

  「好了,好了。」周珞石有些無奈地遞了紙巾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道,「想哭就哭吧。」

  向晚清接過紙巾擦了擦:「你還欠我一個擁抱,今天給結了吧,怎麼樣?」

  周珞石道:「行。」

  七年前獨自前往父親的經紀公司前,他曾拜託向晚清帶著弟弟先回家去,以一個擁抱作為交換。

  周珞石抱了抱向晚清,手掌在他後背拍了拍:「好了,兄弟,振作起來。我們之間一切都照舊,你知道,我朋友雖然多,但交心的沒幾個。」

  一旁正哼著歌感受靠枕的Bryan震驚地瞪大了眼,他就低頭給靠枕拍個照的工夫,向晚清怎麼就靠在了他哥哥的懷裡?!

  他得到了抱枕,但向晚清得到了擁抱?!

  NO!!!!!

  短短几秒的擁抱在Bryan眼裡延長成了一個世紀。

  等周珞石鬆開向晚清,Bryan已經從興高采烈的小狗變成了蔫頭耷腦的小狗。

  「哥哥……」他拉了拉周珞石的衣角,「我難受,腰疼很,心也疼很,不舒服非常。」

  周珞石瞥了他一眼,把茶杯推過去:「多喝熱水。」

  「……」Bryan委屈地說,「老公,您是成就卓越的端水大師。」

  周珞石晃了晃杯中的酒液,抿了一小口:「從哪兒學的亂七八糟的詞語?」

  「語文林老師。」Bryan帶著滿心委屈剔魚刺,把雪白的魚肉遞到哥哥嘴邊,「形容一個人的表現像恆溫中央空調,溫暖照耀周圍的所有人。」

  周珞石吃掉魚肉,涼涼地看著他:「中央空調,不但可以溫暖所有人,還能降溫凍死所有人,要試試嗎?」

  Bryan立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結結巴巴地認錯:「表述錯誤非常,我錯誤非常。如此描述,不應該,非常。我錯誤,哥哥。您不是中央空調,您是我的太陽,我向著您生長,我是面向太陽的葵花。You are the cigarette,and I'm the smoker. You are the cash and I'll be the rubber band.」

  周珞石撐著額頭嘆了口氣:「閉嘴。」

  土得要死。

  「哎喲……咱弟弟……還會寫詩呢……」

  醉倒的孫海又清醒了過來,精神抖擻地啃了幾串排骨,拍了拍醉倒趴在桌上的向晚清:「兄弟,喝!」

  正說著話,一輛車停在路邊,熊勝林風風火火地從車上下來:「好哇,你們喝酒不喊我!要不是咱弟弟發消息,我都不知道你們在這裡!」

  周珞石一眼掃過去,Bryan心虛地垂下眼。他實在想分開哥哥和綠茶,於是喊來了外援。

  孫海吆喝道:「兄弟,來,今晚咱不醉不歸!」

  「那必須!」熊勝林拉開椅子坐下,「服務員,加一箱酒。」

  一群人喝到凌晨,大家都喝多了,說起學生時代,說起過去的事情。

  熊勝林醉醺醺地拉著Bryan說:「弟弟啊……還好,你回來了。不然的話……你哥就真要成為喻家的女婿了。」

  Bryan說:「哥哥不能結婚在三十歲之前。」

  熊勝林兀自大著舌頭說:「……你沒看你哥那樣子,簡直要成聖人了,上班時說話,下班後就沉默,對誰都笑呵呵……你還記得他讀書時是什麼樣子嗎?你回來,哪怕是惹他生氣呢,都比那樣子更像活人……」

  Bryan心裡一酸:「哥哥很苦。」

  「說回喻家,你不回來,他可能真要結婚了。」熊勝林灌了一大口酒,「倒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他看起來像是……和誰結婚都無所謂,這是最可怕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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