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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串說完,並沒有人攔酒。

  甄恬舉起杯子,咬肌與眼輪匝肌同步抽搐著,一仰脖就喝。

  連灌三杯。

  【Joker招笑】

  【喝有啥用,名聲徹底臭了[微笑]】

  【我剛剛去看他微博,5分鐘內本就不多的粉絲量掉了八萬活粉[嘻嘻]】

  飯局繼續。

  沈離沒說什麼,只是微微回頭,向著站在自己身後的錢行之使了個眼色。

  錢行之冷著張俊臉,眼中的淚意早已消失,附身向著沈離彎腰,將耳朵貼過去,不知聽了句什麼,轉身離開,都沒有任何解釋。

  而沈離從原本姚爽的位置上起了身,看了眼將胳膊掛在李巍薇身上說話的姚爽,也不知該不該招手邀姚爽過來。

  還是沒有打斷兩人,自己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去,他倆說了啥?】

  【沈離別老和錢行之聊了,把我拉進群我們三個一起聊】

  【看上去有點親密,又有點疏離啊】

  【錢行之去哪了?】

  李志明道:「那你們繼續吃,姚老師,您的任務還沒完成哈,稍微提醒一下。」

  姚爽拖著聲音回答:「別催了~在做了~」

  飯局上的話題圍繞著其他嘉賓,沈離回到角落獨自坐了一會兒,又吃了點東西,便安靜地裝蘑菇。

  目光始終落在甄恬和Kris附近的區域,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時間匆匆流去,沈離微微眯起眼睛,差點睡著。

  而焦躁等待的觀眾,都快把彈幕和論壇實時的帖子刷爆了:

  【沈離在打瞌睡了,姚爽你cue一下他啊別讓太舒服!】

  【貓貓在當鹹魚擺爛[偷偷嘬一口.jpg]】

  【錢行之關鍵時刻跑哪去了?】

  【我真要瘋了,我想投訴節目[碎掉]】

  沈離知道錢行之昨天跟姚爽打了招呼,應該說是自己不喜歡這樣的隱私揭秘環節,於是姚爽會優先緊著別人問。尤其是錢行之不在,姚爽也儘量不問他,儘量等錢行之回來再問。

  至於為什麼現在將錢行之支開……

  沈離微微眯起眼睛,再次將目光睇向甄恬那邊。

  ——不管別人怎樣寬容,對於甄恬這種人,

  幾句軟話幾杯酒,就想把事情抹掉麼?

  絕不可能。

  輿論不等人,沈離擔心甄恬那邊的公關團隊運作起來,就跟錢行之說了聲:最好現在就去找人對甄恬參加節目時上交的結婚證複印件進行辨偽。

  至於其他的,先放放也沒關係。

  沈離等得無聊,又和離得最近的趙雲只說了會話,主要是哪個菜還可以,哪個菜不好吃。

  兩人低聲聊了一會兒,沈離打了個呵欠,眼尾擠出一滴淚。

  就聽甄恬的聲線,也極招人厭煩地飄了過來,好像在討好所有人:

  「李老師你太強了,我真的很佩服你。」

  「哇塞,楊哥你這為了追到趙姐得花了不少功夫吧!」

  「久久你和小林當初愛得那麼死去活來啊?哈哈哈真的沒想到!」

  柯久久清脆的笑聲延續了一會兒,繼續推諉道:「誒呀,我倆真的還好啦,我倆就是戀愛濃度都比較高的那種人,情緒都比較大~」

  甄恬像是要討好和補償一般,趕忙遞話過來,一連串的問題:「沈老師,我是真的很好奇您和錢老師兩個淡人,到底是怎麼在一起的啊?」

  沈離漂亮的眼尾一勾,淡淡地垂下眼。

  思索著,如何體面地回答。

  ……兩個淡人?

  或許吧。

  第63章

  兩個人決定在一起的那天,是六一兒童節。

  但對高中生來說,其實是很普通的一天,還臨近期末考試。

  錢行之也只是蹲在沈離做家教的學生家門口,靠著牆,嘴裡叼著根烤腸。

  手裡拿著本語文書,念念叨叨的:

  「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云者,則群聚而笑之。問之,則曰,嘶——曰…曰……」

  沈離走過去,一片輕薄的陰影不近不遠地罩在地上。

  而錢行之那張煩躁的臉抬起來,看清沈離的那一刻,被課文迫害到雙目失焦的眼睛,登時就亮了:

  「這麼早?」

  錢行之去推他的自行車,「又早下課了?學生又又又肚子疼啦?」

  「嗯。」

  「靠,你這活好啊,五天三疼的,還是相同的課時費嗎?」

  「嗯。」

  「那你這孩子補體育嗎,我也想教他。」

  「……」

  那段時間,沈離晚自習的第一第二節請假,因為要做家教,做完家教還要回家看一眼媽媽。

  那時他媽的病情嚴重,罕見病,醫院也治不了,中醫說要在家裡慢慢養。

  所以沈離雖然表面看上去沒什麼事,但著實既精力不濟,又極其焦慮,心情自然很不好。

  錢行之自從知道沈離他媽有事,便隔三差五地曠出來晚自習,陪他一起回家去照看一會媽媽。

  也不是天天都來——主要取決於教導主任吃完了飯在不在校門口溜達腿兒,或者數學老師提不提著他耳朵去辦公室里做卷子。

  但錢行之偶爾能出來的時候,就會陪沈離一起,提供一種聒噪又欠揍的支持。

  「你今天看見了嗎,老班把衣服穿反了。」

  「嗯。」

  「那你想吃什麼?沙縣,米粉,還是南京小籠包?」

  「嗯。」

  「這麼喜歡說『嗯』,那要不你給我當老婆?」

  「嗯。」

  沈離「嗯」出聲的時候,其實聽清錢行之的問題是什麼了。

  但那時沈離疲憊的大腦一片空白,理智下線,就是想隨心所欲地「嗯」一聲。

  人不是到老才會死,人是隨時都會死的。

  什麼考試前途,性別性格,人生規劃。

  在那一秒,沈離通通不想去考慮。

  於是那天的後來,沈離第一次曠課,曠掉了第三節晚自習,和剛確認了關係的男朋友逛遍了整個夜市。

  他一手被錢行之牽著,又一手牽著給錢行之買的氣球。

  晦暗漆黑的小巷裡、氣球沒抓住,隨風而去。

  於是在他們交往的第二個小時,沈離便被錢行之抱在懷裡,一起學著接吻。

  錢行之的吻從來都很熱烈,一如曾經錢行之的為人。

  「——淡人?」

  楊至琦的聲音傳過來,沒上過網似的,「啥叫蛋人?像蛋的人?有蛋的人?」

  自己說完自己也被逗笑。

  柯久久解釋:「淡人的話就是無論做什麼事都淡淡的,談感情也是,沒有太濃烈的愛恨。」

  姚爽翻了個白眼給楊至琦,又看了眼沈離。

  擔心沈離不想說,便替沈離接了話題:

  「其實我感覺還好吧?他倆的話……據我所知,應該起碼有一個人不太淡?」

  沒明說是誰,反而吊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林胥想了想被錢行之提著領子,從小床上提起來的恐懼,想來錢行之應當是很有邊界感,於是嘴角抽了抽:

  「啊,我知道,錢哥可能確實不太好惹哈哈哈,沈離,你應該是私下裡對錢哥很甜吧?我是在想不到你們兩個冰山咋看對眼的!」

  沈離:。。

  沈離蹙著眉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按事實來說,應當確實不是。

  「我在努力。」沈離回應說。

  【在努力是什麼意思?是努力更甜一點嗎?】

  【好想看看高冷小貓變成甜寶小咪,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期待]】

  「嗯?努力什麼?」

  錢行之清冷低沉的嗓音自門檻處盪開,廊外的日光正漫過長廊。

  眾人屏息側目看去,錢行之行步從容,頎長的身型短短几步便穿過廳堂,在沈離身側重新坐下,又問一遍:

  「剛剛說什麼,你要努力什麼?」

  沈離怔了片刻。

  見錢行之這樣,便知道事情應當是辦好。

  「他們問我是不是私下對你很甜,」沈離不咸不淡的聲線平平穩穩,又帶著幾絲的曖/昧:「甜麼?我也不知道,你說吧。」

  將問題拋給錢行之。

  錢行之眸光一黯。

  說起沈離,或許外人會覺得跟「甜」不搭邊。

  但錢行之幾乎是本能地想起很多事。

  比如就在24小時之內,沈離打破邊界感給他看了手機,而微信里為他置頂的對話框,改掉的備註。

  沈離哪怕再生氣,也不會真的對著他發脾氣。還有昨夜裡,沈離因要承受他而努力打開的身體、微微搖晃的腰肢,和不肯輕吟出聲的那雙薄唇……

  沈離確實很甜。

  不甜的話,他怎麼會陷在對這個人的痴迷里,哪怕二十年還醉生夢死。

  「嗯,他是挺甜的。」

  錢行之證實了這個回答,餘光瞄了眼沈離。

  演技上線,繃緊神經,才克制住自己的唇角沒有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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