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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是在上天庭。

  奚舫抱著一大堆公文,面帶愧色。她見了知頃,哀怨的叫了聲。

  知頃:「怎麼了?」

  奚舫雙手攤開在桌面上,整張臉都扣在桌上,半晌才錯開臉說話:「我釀成大禍了。」

  見她一直不說正題,知頃主動去翻桌面上的公文,這才知道此時已經是常衡試藥失敗,容貌盡毀,而邊嘉奉代表的百花谷打算解除婚約的時間了。

  南藥門自然是不樂意的。

  先不說常衡是南藥門最寶貝的獨女,就連這種解除婚約的理由,以及常衡的個性來講,這婚就不能解除。

  知頃見狀心道不好,抬腳就往大殿外面走,奚舫見狀猛地從桌子上拔出頭來:「你要去哪兒?」

  知頃:「下去看看。」

  奚舫的聲音被他甩在身後:「你不是剛從下面回來?而且你不應該幫你親愛的母親的忙嗎?」

  「您自己加油吧。」知頃說著,縱身一躍,鬢角的碎發和松垮的衣衫再次隨著風而獵獵起舞。

  第52章

  這是他第三次從天上跳下去。

  只不過,這次他不害怕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知頃來到地上的時候,正巧趕上奚舫敲暈邊亦。

  這是那個邊亦和他講的,最後記憶里的下午。

  兩個人再次面面相覷,常衡從喉嚨口溢出一聲輕笑,她面上的淚滴還粘在皮膚的溝壑褶皺里,夕陽西下,照射出一種近乎神聖的金光。

  她沒去遮面容,聲音依舊如當年:「天神,您怎麼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在這個我最不需要神的時候。」

  知頃道:「碰巧。」

  常衡聽見這樣狀似敷衍的答覆,卻沒生氣,只是點了點頭,「正是時候,您覺得我應該把邊亦送去哪兒呢?」

  知頃道:「或許是萬劍宗。」

  常衡點了點頭:「是啊,您在一開始就同我講過,只是我當時天資愚鈍,未能領悟。」

  安頓好邊亦之後,知頃依舊沒有離開常衡身側,常衡轉過身來,斗笠下明亮如星的雙眼看向知頃。

  「您怎麼還在?」

  「我總覺得你似乎還在憂心,」知頃對上她的眼睛,輕輕道。

  「……」常衡笑了,她上前兩步走到松柏前,左手握拳,狠狠捶在樹幹上,隨即將額頭靠在拳頭上,身體弓成一張弓。

  笑聲斷斷續續的傳出。

  從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知頃就覺得常衡的聲音像是清泉,又像是一種樂器,或許是海面微風,總之是悅耳的,像是聲音美妙的樂曲。

  而現在的聲音,怎麼聽來都譜成了一曲叫人潸然淚下的小調。

  常衡笑夠了,卻還是沒有把頭抬起來,她聲音悶悶的響起:「你在可憐我嗎?」

  知頃沒說話。

  常衡也沒期待知頃的話,她沉默著,半晌吸了吸鼻子,重新站起身子來。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我滿意我自己。」

  說到這裡,她轉頭看向知頃:「您是不是還會和邊亦遇見?請在那時對邊亦……再包容些吧。」

  知頃點頭。

  再次睜眼,見到的還是常衡。

  他腦子還是混沌的,怔在原地著思索現在應該是什麼時間段,好半晌,他才從兜轉的夢境中反應過來,現在並不是在任何一個過去的時間,而是此時,是現在。

  「怎麼樣各位?感覺還不錯?」

  奚舫率先開口問道,聲音一如既往含著笑。

  知頃視線落在還沒醒來的邊亦臉上,又飛快轉頭面向自家老媽那張熟悉的面龐:「剛剛是夢?可是裡面加入了我的部分,不會打亂原本的記憶?」

  奚舫聞言輕輕「啊」了一聲,先是點點頭,隨即搖了搖頭:「怎麼會是夢呢,剛剛那些發生的,是切切實實的真實,不信你可以去問常衡。」

  知頃本就還沒消化好剛剛記憶里的所有東西,現在聽了這些話,本就混沌的腦子更加混沌。

  他脖子僵硬的轉了半圈,這次面對著常衡。

  後者把臉別到一側,但是半晌又抽搐著轉了回來,透過絲絲縷縷的黑色看向知頃:「她說的不錯,我早就認識你,剛剛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了。」

  「早在這件事兒之前,我就已經見過你。剛剛我見到的一切,都和當年一模一樣。」

  知頃聞言,心下的疑惑愈加深重起來。

  剛剛的「夢」,分明是他第一次見,今天這一遭事兒,也分明是第一次才發生,他十分確定這一點。

  常衡瞥見知頃的神色,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抬手攀上了他的肩頭:「正是現在的你,改變了過去的事情,而這兩件事情的先後順序,本身就不是問題。」

  「畢竟你我是神,是天神,而這裡是凡間。」

  知頃聞言愣住了。

  那邊常衡才不會去計較他們母子的談話,她喉嚨口溢出幾聲嗤笑:「即便我心中有千萬不甘悔恨,卻又無法改變自己的行動半分。是再叫我痛苦一次嗎。」

  「啊呀哎呀,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的老朋友常衡。」奚舫抬手萬分親昵的攬過她的肩頭,笑著湊到她臉側,鼻尖描摹著那些垂下的黑色。

  兩人之間姿態曖昧,但是奚舫說的話卻像是帶著劇毒的蟒蛇,隨著字節跳出來,一點點把常衡捆住,不再鬆開:「這些都是因果啊,當年你做下抹去邊亦記憶的因,現在自然是要得到果了。」

  常衡聽聞這話,抬手「啪」一聲拍掉她親昵的面容,扭過頭去了。

  奚舫被扇了個巴掌,也不惱,反而抬手輕輕揉了揉臉上的紅色,笑起來。

  「你不承認,無妨。」她沒用神力抹去那點紅腫,白皙的臉上帶著鮮紅的巴掌印,輕輕搖了搖頭,神色晦暗不明,「今日我來,也不是求你承認的。我只是帶來了或許你想見的人,既然你不配合,那也沒辦法。」

  此人指的自然是邊嘉奉。

  常衡這麼多年在這裡,一方面是想見見邊亦,但是另一方面,自然是想解決和邊嘉奉之間的恩怨。

  她被遮掩的面容依稀可以窺見一些猶豫,半晌終於向在一側等待的奚舫道:「我要見他。」

  「嗯哼,恭喜你做了最正確的選擇。」奚舫說著,抬手從空中抽出算盤,啪啦啪啦的算了起來,最後視線落在一側的邊亦身上。

  「因果債里還有他的一份,要等他醒了再說。」

  話音才落,算盤晃動的聲響還在耳邊沒停,下一瞬,木屋的房頂就嘩啦一聲被猛地掀起。

  知頃一愣,怎麼人界的各位都這麼具有破壞力,這麼喜歡掀屋頂嗎。

  「師尊,找到你了。」江惑應的聲音從上空中飄下來,隨之入眼的還有那雙猩紅的雙眼。

  只是這聲音才出,就見白菖青色身影一閃,來到了幾人面前。

  「呀,」江惑應臉上帶著笑,說出來的話卻叫人頭皮發麻,「倒是很久沒見弘墨淵這麼熱鬧了,難道大家都知道我要來找師尊。」

  白菖聞言在一邊不為所動,聞言不冷不熱道:「倒是當著師尊的面上叫起別人師尊了,你的正牌師尊還沒死 。」

  江惑應聽見聲音似乎才注意到房間一側還有白菖,看向白菖的時候,臉上近乎快要把「厭煩」兩個字明晃晃擺出來了。

  所有人都鮮明的察覺到這種顯而易見的表情變化,一時間空氣安靜了下來,知頃能明顯的察覺到白菖身邊靈氣流動。

  他這一路本就不順的氣終於在這個時候爆炸出來了,骨節按在長劍上:「江惑應,今天我來就是取你狗命的。」

  知頃扭頭:「……不是?」

  他要是沒搞錯,幾個人此行過來的目的應該是來談和,而不是來取江惑應的性命。

  但是對於取江惑應性命這件事兒,他沒有異議,尤其是在聽說這一切大戰都是江惑應個人心思的時候。

  江惑應笑起來,他的笑容幅度很大,破壞了他那張有些單純小白花的相貌特點,配上紅色的魔族印記,呈現出一種近乎癲狂的表現。

  白菖才不會等他笑完,而是拔出劍來乾脆利落的劍招打過去。

  只是眨眼,天上就打作一團,白菖長劍揮舞,劍氣凌厲打在地面,眨眼間這塊山頭的植物就倒的倒爛的爛。

  知頃看兩個人打的焦灼,反而上前兩步湊到邊亦身邊,長臂一撈,把邊亦的身體抱在懷裡。

  江惑應今天來是為了邊亦,這誰都能看得出來,要是趁亂被他把邊亦搶走,這才是最災難的事情。

  「他還有多久醒過來?」知頃一邊檢查邊亦的狀況,一邊頭也不抬的問道。

  「這不重要。」奚舫聲音很冷,知頃一聽這種聲調,瞬間能品味出其中的不爽。

  才抬頭,就見電光火石之間,一柄簪子徑直打向江惑應臉面,還是白菖劍柄微轉,劍面硬生生被打出了洞,這才攔下那簪子。

  兩人齊齊向下看去,就見奚舫臉上帶著冷冷的笑:「因果債還沒結束,我允許你們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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