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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菖點點頭:「是啊,小時候師尊提起這件事兒的時候,你和我們想的就都不一樣。似乎從一開始,你就堅定地相信自己可以飛升。」

  「倒是沒相信自己會飛升,」邊亦糾正,「我只是一直相信真的存在神。」

  「或許你才是對的。」白菖點了點頭,但是又補充了後半句來證明他贊同的並不是飛升之事,「世間本就有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

  邊亦微妙察覺到了些什麼:「師兄和我倒像是在各說各話了。」

  白菖被拆穿,輕輕笑了聲,話鋒一轉道:「小師侄,你師叔我有沒有和你說過,那天那個天神會在弘墨淵等你。」

  那天那個天神,自然是在指知頃之母,愛神了。

  知頃想起那天種種,面色變得有些複雜道:「說要我帶路,結果自己又一個人跑了,要我說,找人帶路是假,逃避責任、玩弄我於股掌之中倒是真。」

  邊亦十分捧場輕笑了兩聲,白菖卻笑不出來,他頗為緊張問道:「她有那樣的神力,是天神,我們萬劍宗會不會懈怠了她?」

  知頃這種人,心裡想什麼就會幹脆寫在臉上。聽到這句話之後,他臉上緩緩浮現一個問號;「萬劍宗沒有懈怠我嗎?我睡硬床板還被老師罵的劈頭蓋臉,她來了坐上上座還好吃好喝供著,為什麼不覺得懈怠了我,反而擔心她呢?」

  「師叔,您的顧慮,我實在是沒理解。」

  白菖道:「你是我師侄啊,這能一樣嗎。」

  知頃呵呵冷笑兩聲道,「那肯定覺得萬劍宗窮的寒酸,裡面的人也不講規矩,更更更重要的是這裡的人對知頃的態度特別差,竟然完全不相信知頃說的話。」

  他眯了眯眼睛,咧起一邊唇角,虎牙明晃晃露出來:「說不定從此再也不叫萬劍宗的飛升,又或許處處為難萬劍宗。」

  兩人又何嘗不能聽出來知頃是在說自己的心聲?白菖神色變了又變:「師侄何出此言呢,我向來是一視同仁的。」

  邊亦掀起眼皮輕輕掃了白菖一眼:「說實話。」

  白菖聞言雙手面前合十:「好吧,我說實話,我們不相信你是蒼天——但是這是之前,現在已經不會了。蒼天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

  知頃看向邊亦:「師尊,我要原諒師叔嗎?」

  邊亦道:「你看你師叔都吃癟成什麼樣子了。」

  白菖:「……?」

  師徒兩個一唱一和,知頃聽到這句話之後真的上上下下從始至終的打量了白菖一通,最後當著本人的面道:「好吧師叔,你好可憐,我就原諒你了。」

  白菖雙手握拳按在膝蓋上,湊近知頃的臉,臉上勉強擠出來一個比哭難看的笑,只是聲音聽得出來咬牙切齒:「什麼叫『你好可憐』?我到底哪兒可憐了?」

  空氣氛圍很差,知頃心下有好多話想說,但是念著這人是邊亦的師兄,還是身子向後,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笑嘻嘻著隨口找了個理由:「比如好不容易收的親傳竟然會成為魔族的禍患之類的。」

  「我不是想聽這個的,」白菖突然抬手拽住知頃的領口,頗為強硬的扳正他的臉,兩個人四目相對,「我要聽你們師徒兩個人打從心底里想的東西。」

  知頃還沒來得及動作,邊亦卻率先把手按在腰間長劍上:「師尊早就懷疑你,不要真的叫我們失望。」

  作為親傳,血統問題又怎麼會隱瞞如此長久,不單單是邊亦,所有人都懷疑過白菖結黨營私,只不過一直找不到什麼理由罷了。

  當然,直到目前為止也依舊找不到理由,邊亦只是先把難聽的話擺在明面上罷了。

  白菖聞言輕哼一聲,「師弟,我已經不是想當年蠢得離譜的毛頭小子了,你們懷疑我難道我無法窺見一二?」

  「今日你我一併前來,目的是相同的,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和我翻臉?我一個人難道能攪起什麼大風大浪?」

  白菖沒再理會邊亦的動作,視線重新落在知頃臉上。

  知頃那雙琥珀淺色的豎瞳正睜盯著他,白菖道:「你既是蒼天,卻沒掙脫我,相比你願意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我只是很好奇罷了。」

  邊亦那邊都不去維護所謂的師兄弟情誼,知頃自然也不會再收斂。

  他輕輕笑了聲,抬手一點點掰開了白菖握緊十成力的指節,再慢悠悠卸了每一個指節的力氣。

  白菖咬著牙,因為用力,額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鼓起,知頃頗為心滿意足的打量著,手下動作不停。

  他道:「那天集體叩拜的人們裡面,其實有師叔,對吧。」

  「……是有我,那怎麼了?」

  「就因為這個,」知頃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很溫順的眯起來,只是這樣的笑意也像是狩獵之後的欣喜。他輕輕哼了兩聲,「當時嘲諷戲弄的對象是我,後來集體跪拜的對象也是我,這是多麼令人笑掉大牙。」

  「未知全貌就對我定性,指指點點的是你們,內心有了偏見就堅信不疑是你們,後來只是一點異變就見風使舵的,也是你們。師叔難道不覺得很有趣嗎?」

  他是真的,很看不起這樣的人。

  知頃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吟吟的,但是手上鉗制白菖的手卻格外有力,以至於白菖竟然盯著這雙非人的淺色瞳孔,心下生出了數不盡的寒意。

  只是這樣的面面相覷沒有持續多久,邊亦的手落在知頃的肩頭,輕輕拍去因為動作而褶皺的衣袖:「別把你師叔嚇到,畢竟當初你師叔也是拜過你的大信徒。」

  「大信徒」三個字被咬的格外清晰,再配上邊亦這張冷淡的面容,詭異的滋生出一點嘲弄意味。

  白菖聞言,慘白到發青的面色又染上了點羞愧的紅。

  他已經是化神境的大能,早不在江湖上碰見這種侷促的時刻,作為劍修,他此時卻連拔劍的勇氣都沒有。

  知頃盯著他的神色,終於鬆開了鉗制他的指尖,轉頭朝邊亦彎了彎眼睛:「師尊說得對。」

  邊亦「嗯」了聲,師徒二人像是無事發生。

  白菖坐在兩人對面,盯著兩個人的互動,只覺得一股寒流順著脊背爬到肩頭,像是一隻陰濕慘死的水鬼,正用黏膩的舌頭舔食著他的頭頂。

  毛骨悚然。

  知頃剛剛的狀態沒有半點「神」的慈悲或者關懷,反而更多是高位者的威壓。

  與其說知頃是神,還不如相信在他身側端坐微笑著的邊亦更加像是神。

  知頃的樣子,更像是鬼,能笑著奪人性命的鬼。

  只不過這個邪鬼會對著邊亦露出狀似天真的微笑,這隻鬼似乎任由邊亦驅使。

  而現在這個邪鬼又重新變成自家師弟的黏膩徒弟,兩個人這樣親昵熟絡,和剛剛截然相反,仿佛前不久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川劇變臉。

  但是邊亦卻沒有覺得任何奇怪。

  白菖盯著兩個人,一直都起著一身雞皮疙瘩,這種驚悚意味直到到了弘墨淵才緩解。

  下了車,入眼的是弘墨淵的交易黑市,這裡人鬼蛇神交錯穿行,反而倒是讓白菖多了些安全感。

  「這位朋友,你是蛇嗎?」

  一個魔族叫住了知頃,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又看,最後才忍不住問道。

  知頃盯著他那雙金色豎瞳看了看,笑道:「好巧,前輩是什麼時候來這邊的?」

  那隻蛇妖十分熱情,他見知頃應了下來非常欣喜,知頃只是幾句話,他就什麼都願意和知頃講。

  知頃見時機成熟,問道:「我聽說這邊最近不太太平,想了好久才過來呢。這位前輩,到底是什麼事兒?」

  那蛇妖叫洛特圖,他聞言點頭如搗蒜,「你過來,我悄悄和你講,不要被後面兩個道士聽見了。」

  道士邊亦:微笑。

  道士白菖:低罵。

  知頃笑著上前兩步,就聽洛特圖道:「你是不是聽說,其實是弘墨淵準備向修真界開戰了?」

  知頃點頭。

  洛特圖擠眉弄眼道:「非也非也,不是這樣的原因,而是因為——那個人魔混血的小子,他想要迎娶萬劍宗的一個仙尊!」

  第49章

  「為此竟然不惜採用和修真界開戰的方式?」知頃忍不住瞟了一眼不遠處的邊亦,後者神色如常。

  「那當然,」洛特圖道,「我們的魔尊是個有原則的人,他一直講求萬事講求你情我願,但是這個小子不是這樣的,他像一匹狼,不管是什麼東西都要奪到自己手裡,哪怕是靠殺戮的方式。」

  知頃聞言眉梢一跳,問道:「何出此言?他在弘墨淵做了什麼事兒嗎?」

  「他上任第一天,就大手一揮銷毀了整個黑市,無論是人還是魔,盡數抹殺。」

  倒是能想像到江惑應紅著眼睛下令的樣子,那是個感情濃烈執著的人,這樣的結果不會太過分。

  這樣看來,做魔做人,都會比做神更加自由些。

  知頃又和洛特圖說了幾句,後者竟然開口要帶他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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