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老家事多，就耽擱了些日子，嫂子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韓母聲音略低的開口問，卻是有些勉強的樣子。
那被稱為嫂子的婦人許是正等著韓母這話，順著台階就哭訴：「盧娟，不是嫂子不明白你現在的難處，確實也是也什麼辦法了才硬著頭皮上門，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你是知道的，這又沒了工作，媳婦兒也是成天和他鬧離婚；這孫子就只有扔給我這個奶奶帶，我都是五六十歲的人了，沒什麼文化，也就只能在家做做飯、帶帶孩子，這孩子前兩天發高燒住了半個月的醫院，花了不少錢。」
說到這裡，那婦人抱著孩子就哭起來，聲音有些刺耳，江漓不禁微微皺眉。
「你說這孩子他爸媽也不給錢，這麼多年都是我和他爺爺帶大這個孫子的，你說你表哥現在也是六十歲的人了，年紀大了也掙不著什麼錢，前兩天風濕腿也犯了，捨不得錢去看，就在家裡生生扛著，這孫子還要吃藥，再過一個月學校開學又得交學費、買校服，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所以嫂子也是沒什麼辦法，就想來問問你……你表哥上次借你的兩千塊錢你看看你現在方便還嗎？」
江漓站著有些尷尬，可惜這婦人來勢洶洶沒給她開口離去的機會，她就這麼站在這裡聽完了尷尬的討債經過。
比起江漓更尷尬的是韓母，清晰可見的是韓母羞得通紅的臉，以及不敢抬頭直視嫂子的雙眼，只聽見如同蚊蠅般微弱聲音響起：「嫂子，是我對不住你們，借了錢這麼久沒還；但忠明治病花了許多錢……」
韓母話還沒說完，表嫂子開口打斷了。
「盧娟啊，親戚里道的，嫂子也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嫂子是想著忠明葬禮辦了你總得接些禮金，嫂子也不是想著禮金，就是實在是家裡急著用錢，他父母不管，我們這做爺爺奶奶的總不能看著孫子不治病、不去上學呀！」
那表嫂子說著忽然聲音就變大了起來，開始哭泣，樓道里漸漸有些開門的聲音傳出來，不消片刻樓上樓下開始圍起了人。
異樣的眼光齊刷刷的看向韓母，低低的議論聲傳出，就算聽的不是很清楚只看眾人的神情也能猜出他們在說些什麼。
韓母急出了眼淚，許是當真別無他法，又或許是生活的苦難已經磨平了韓母身為普通人的自尊，雖然已經羞紅了臉，但顧不得旁人的議論和異樣的目光，卑微哀求：「嫂子，忠明辦葬禮的錢也是我厚著臉皮去借的，葬禮收的禮金都用來還借的辦葬禮的錢了，沒還清還欠著一部分；忠明生病身邊的親朋好友都被我們借怕了錢，葬禮還有幾個人願意來呀？我知道嫂子家也不容易，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快些去打工籌錢的，嫂子你再等我兩天，一個月……我一定趕在孩子開學前把錢給你們送到家裡去。」
嫂子的眼中顯然是不信任，剛還哭訴的雙眼帶了些怒氣：「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你這輩子到底有多少個以後？當親戚的，我們家對你們家也算夠可以了，借了多少回錢給你們？雖說每次不多，但是不是每次都是借給你們的？絲毫沒顧及你們之前借的錢還沒還，你做人可不能沒良心，還別人錢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還我們家錢？我們家可是借了你們三年了，我現在就想要個孫子的學費、醫藥費，就這麼難？難怪人家說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韓母的表嫂子許是真急到了，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氣氛一時之間降到了冰點，江漓攥緊了口袋裡的2000塊獎學金，她今天本來準備去把錢存在銀行卡裡面的。
心中不知道經過了怎樣一番天人糾葛，江漓咬了咬嘴唇狠下心看向韓母開口：「阿姨，對不起，我剛剛忘了說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情，韓東延同學高一文理科分班考試考了理科年級第二，學校里發了2000塊的獎學金，韓東延同學一直沒有去學校，老師就讓我來家裡看看韓東延同學回家了沒有，如果回家了就將這2000塊錢交給韓東延同學。」
江漓說著拿出了口袋裡裝著2000塊現金的信封，伸手遞給了韓母。
在場的大人們聞言迅速將視線轉到了江漓的身上，韓母更是滿臉的不相信，手輕微有些顫抖的接過信封，隨即又動作迅速的拆開信封，見裡面果然是2000快錢的現金，頓時喜極而泣。
「這真的是東延的獎學金嗎？我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韓母緊緊攥著錢有些不相信的繼續確認。
江漓點頭：「是韓東延同學的獎學金，韓東延同學分班考試第二天就請假了，後面出成績以及發獎學金都不在場，老師打電話也沒聯繫到，他自然不知道。」
見江漓確定，韓母才鬆了口氣。
樓梯上圍觀的眾人聞言忍不住又低聲議論。
「真是沒想到這韓家的兒子學習成績這麼好。」
「臨淮中學的年級第二，那可是重點大學的苗子！」
「這孩子原本就聰明，我記得他爸沒癱瘓之前，這孩子一直是咱們小區旁邊十一小的年級第一名；家裡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竟然還能保持住這樣的成績，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說不定盧娟也就是苦這兩年，以後兒子就出息了。」
「唉，別人家的孩子咋就那麼懂事，我家那混世魔王好吃好喝伺候著成績還倒數！」
「誰說不是啊！」
韓母緊緊攥著錢，心裡還在高興兒子的聰明，以後或許能出人頭地；旁邊的表嫂子卻是眼睛直直盯著韓母手裡的錢。
沒等表嫂子開口，韓母直接將手裡的錢遞給了表嫂子：「嫂子，對不住；家裡實在是拿不出什麼錢，這裡是東延的2000塊獎學金，你先拿著付了孩子的醫藥費和之後的學費，剩下的錢我一定儘快想辦法還你們。」
表嫂子接過錢，方才還面帶怒容的面色也緩和了一些，嘆了口氣道：「盧娟，嫂子真是不願意鬧到這般地步，真的是遇到難處了急需用錢。」
話到這裡，兩人方才還僵到極致的氣氛緩和了不少，不是很愉快但又沒那麼劍拔弩張的簡短几句話之後，表嫂子領著孫子離開了，圍觀的眾人也識趣的離開。
韓東延家門口只剩下了韓母和江漓兩個人，該說的事情也說完了，還沒忍住搭上了自己2000塊的獎學金，江漓現在心裡痛的心口直抽抽。
「阿姨，沒什麼事，我就先下樓了，您好好休息。」
韓母卻忽然叫住江漓神色鄭重：「孩子，阿姨麻煩你幫個忙，東延獎學金的事情你先別給東延說，他表舅媽來要債的事情他要是知道了，心裡肯定得難受上一陣子了，這關頭能少點傷心事就少點吧。」
韓母長長嘆了口氣。
「好，阿姨。」江漓看著韓母滿臉愁容的面龐，點頭答應。
同韓母道別之後，江漓走下樓梯，走著走著忍不住重重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真是昏了頭了，發的哪門子的大善心？
嘆了口氣心想，只能之後給李老師打電話解釋一下拿韓東延的獎學金了，正好也是和自己一樣的2000塊，雖然可能要麻煩一些，今天的存錢計劃也泡湯了，但剛剛的場面太難堪了，她沒忍住管了閒事。
第16章
回了家，江漓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嘆了口氣，隨即拿起電話給班主任老李打去了電話，嘟了兩聲之後電話被接通：「餵？」
「李老師，我是江漓。」江漓聽見對面老李的聲音，報上家門。
班主任老李聽見是江漓聲音透出一絲認真：「是江漓啊，打電話來是韓東延從老家回來了嗎？」
「嗯，我今天上樓去看了韓東延同學媽媽已經在家了，但沒有看到韓東延同學。」
「沒事，只要家長在也是一樣的，老師明天就去韓冬東延同學家里家訪；不……我還是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過來，免得到時候又找不著人。」班主任老李話語裡透著一絲急切。
江漓聞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個……李老師我還有件事情。」
「什麼事情你說。」
「剛剛我去韓東延同學家里的時候碰見韓東延同學家里的親戚上門討債，想起李老師您之前在辦公室說韓東延同學因請假還沒有領獎學金，正好我也拿了2000塊獎學金，就將我的獎學金給了韓東延同學的媽媽，告訴她是韓東延同學的獎學金，這才還了錢；老師您下午家訪的時候，韓東延媽媽可能會問到您。」
江漓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經過解釋清楚，避免了班主任老李上門不清楚情況，同時也順便拿回自己的獎學金。
原本她也就是想救個急，韓東延本就考了年級第二，同樣有2000塊的獎學金，只是因家中事故還沒領錢，可能也還不知道有這個錢；江漓不過就是看不過去提前告知了，並用自己的錢墊付了一下，單純的想要幫一下忙，雖然此舉確實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譬如現在還需要費些周折從班主任老李那裡拿回自己的獎學金。
不過，再來一次或許江漓還是會選擇幫忙，畢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並不損害她什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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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那婦人抱著孩子就哭起來，聲音有些刺耳，江漓不禁微微皺眉。
「你說這孩子他爸媽也不給錢，這麼多年都是我和他爺爺帶大這個孫子的，你說你表哥現在也是六十歲的人了，年紀大了也掙不著什麼錢，前兩天風濕腿也犯了，捨不得錢去看，就在家裡生生扛著，這孫子還要吃藥，再過一個月學校開學又得交學費、買校服，到處都是花錢的地方；所以嫂子也是沒什麼辦法，就想來問問你……你表哥上次借你的兩千塊錢你看看你現在方便還嗎？」
江漓站著有些尷尬，可惜這婦人來勢洶洶沒給她開口離去的機會，她就這麼站在這裡聽完了尷尬的討債經過。
比起江漓更尷尬的是韓母，清晰可見的是韓母羞得通紅的臉，以及不敢抬頭直視嫂子的雙眼，只聽見如同蚊蠅般微弱聲音響起：「嫂子，是我對不住你們，借了錢這麼久沒還；但忠明治病花了許多錢……」
韓母話還沒說完，表嫂子開口打斷了。
「盧娟啊，親戚里道的，嫂子也不是那麼狠心的人；嫂子是想著忠明葬禮辦了你總得接些禮金，嫂子也不是想著禮金，就是實在是家裡急著用錢，他父母不管，我們這做爺爺奶奶的總不能看著孫子不治病、不去上學呀！」
那表嫂子說著忽然聲音就變大了起來，開始哭泣，樓道里漸漸有些開門的聲音傳出來，不消片刻樓上樓下開始圍起了人。
異樣的眼光齊刷刷的看向韓母，低低的議論聲傳出，就算聽的不是很清楚只看眾人的神情也能猜出他們在說些什麼。
韓母急出了眼淚，許是當真別無他法，又或許是生活的苦難已經磨平了韓母身為普通人的自尊，雖然已經羞紅了臉，但顧不得旁人的議論和異樣的目光，卑微哀求：「嫂子，忠明辦葬禮的錢也是我厚著臉皮去借的，葬禮收的禮金都用來還借的辦葬禮的錢了，沒還清還欠著一部分；忠明生病身邊的親朋好友都被我們借怕了錢，葬禮還有幾個人願意來呀？我知道嫂子家也不容易，我知道的，我一定會快些去打工籌錢的，嫂子你再等我兩天，一個月……我一定趕在孩子開學前把錢給你們送到家裡去。」
嫂子的眼中顯然是不信任，剛還哭訴的雙眼帶了些怒氣：「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你這輩子到底有多少個以後？當親戚的，我們家對你們家也算夠可以了，借了多少回錢給你們？雖說每次不多，但是不是每次都是借給你們的？絲毫沒顧及你們之前借的錢還沒還，你做人可不能沒良心，還別人錢的時候怎麼沒想過還我們家錢？我們家可是借了你們三年了，我現在就想要個孫子的學費、醫藥費，就這麼難？難怪人家說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韓母的表嫂子許是真急到了，說話絲毫不留情面。
氣氛一時之間降到了冰點，江漓攥緊了口袋裡的2000塊獎學金，她今天本來準備去把錢存在銀行卡裡面的。
心中不知道經過了怎樣一番天人糾葛，江漓咬了咬嘴唇狠下心看向韓母開口：「阿姨，對不起，我剛剛忘了說我今天來還有件事情，韓東延同學高一文理科分班考試考了理科年級第二，學校里發了2000塊的獎學金，韓東延同學一直沒有去學校，老師就讓我來家裡看看韓東延同學回家了沒有，如果回家了就將這2000塊錢交給韓東延同學。」
江漓說著拿出了口袋裡裝著2000塊現金的信封，伸手遞給了韓母。
在場的大人們聞言迅速將視線轉到了江漓的身上，韓母更是滿臉的不相信，手輕微有些顫抖的接過信封，隨即又動作迅速的拆開信封，見裡面果然是2000快錢的現金，頓時喜極而泣。
「這真的是東延的獎學金嗎？我怎麼從來沒聽他說過？」韓母緊緊攥著錢有些不相信的繼續確認。
江漓點頭：「是韓東延同學的獎學金，韓東延同學分班考試第二天就請假了，後面出成績以及發獎學金都不在場，老師打電話也沒聯繫到，他自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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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想到這韓家的兒子學習成績這麼好。」
「臨淮中學的年級第二，那可是重點大學的苗子！」
「這孩子原本就聰明，我記得他爸沒癱瘓之前，這孩子一直是咱們小區旁邊十一小的年級第一名；家裡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竟然還能保持住這樣的成績，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說不定盧娟也就是苦這兩年，以後兒子就出息了。」
「唉，別人家的孩子咋就那麼懂事，我家那混世魔王好吃好喝伺候著成績還倒數！」
「誰說不是啊！」
韓母緊緊攥著錢，心裡還在高興兒子的聰明，以後或許能出人頭地；旁邊的表嫂子卻是眼睛直直盯著韓母手裡的錢。
沒等表嫂子開口，韓母直接將手裡的錢遞給了表嫂子：「嫂子，對不住；家裡實在是拿不出什麼錢，這裡是東延的2000塊獎學金，你先拿著付了孩子的醫藥費和之後的學費，剩下的錢我一定儘快想辦法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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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東延家門口只剩下了韓母和江漓兩個人，該說的事情也說完了，還沒忍住搭上了自己2000塊的獎學金，江漓現在心裡痛的心口直抽抽。
「阿姨，沒什麼事，我就先下樓了，您好好休息。」
韓母卻忽然叫住江漓神色鄭重：「孩子，阿姨麻煩你幫個忙，東延獎學金的事情你先別給東延說，他表舅媽來要債的事情他要是知道了，心裡肯定得難受上一陣子了，這關頭能少點傷心事就少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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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心想，只能之後給李老師打電話解釋一下拿韓東延的獎學金了，正好也是和自己一樣的2000塊，雖然可能要麻煩一些，今天的存錢計劃也泡湯了，但剛剛的場面太難堪了，她沒忍住管了閒事。
第16章
回了家，江漓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嘆了口氣，隨即拿起電話給班主任老李打去了電話，嘟了兩聲之後電話被接通：「餵？」
「李老師，我是江漓。」江漓聽見對面老李的聲音，報上家門。
班主任老李聽見是江漓聲音透出一絲認真：「是江漓啊，打電話來是韓東延從老家回來了嗎？」
「嗯，我今天上樓去看了韓東延同學媽媽已經在家了，但沒有看到韓東延同學。」
「沒事，只要家長在也是一樣的，老師明天就去韓冬東延同學家里家訪；不……我還是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過來，免得到時候又找不著人。」班主任老李話語裡透著一絲急切。
江漓聞言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個……李老師我還有件事情。」
「什麼事情你說。」
「剛剛我去韓東延同學家里的時候碰見韓東延同學家里的親戚上門討債，想起李老師您之前在辦公室說韓東延同學因請假還沒有領獎學金，正好我也拿了2000塊獎學金，就將我的獎學金給了韓東延同學的媽媽，告訴她是韓東延同學的獎學金，這才還了錢；老師您下午家訪的時候，韓東延媽媽可能會問到您。」
江漓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經過解釋清楚，避免了班主任老李上門不清楚情況，同時也順便拿回自己的獎學金。
原本她也就是想救個急，韓東延本就考了年級第二，同樣有2000塊的獎學金，只是因家中事故還沒領錢，可能也還不知道有這個錢；江漓不過就是看不過去提前告知了，並用自己的錢墊付了一下，單純的想要幫一下忙，雖然此舉確實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譬如現在還需要費些周折從班主任老李那裡拿回自己的獎學金。
不過，再來一次或許江漓還是會選擇幫忙，畢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也並不損害她什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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