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仵雨溪彎了下唇角,眉梢間平添了幾分喜氣,眸光盪著星光璀璨,難掩滿腔情意。

  那便這麼辦了,等到煙花節那日他便帶沈青出皇宮,在京城中逛游,正好他也許久未有空沉下心,純粹欣賞盛大宏麗的煙花了。

  仵雨溪掃了眼桌案上擺放的厚厚一疊奏摺,眼中閃過一絲波盪,他一定要提早把這些事兒辦完,才能好好騰出時間留給煙花節那日。

  *

  陳泉剛出了東暖閣,慢悠悠地趕回太醫院,遠遠地便瞧見他新收的小徒弟在門口站著,既不是曬草藥,也不是在做何事,倒像是單純等著他。

  「你怎麼出來了?現在天冷,你若是有心不如給我沏壺熱茶,何必在門口等我?」陳泉見徒弟在寒風中等的有些瑟瑟發抖,心下感動,但又虎著一張臉說道。

  他現在年歲漸長,也不知還能在太醫院任職幾年,所以便在一堆學徒中挑選了這個最為機靈的傳承自己的衣缽。

  他不過是去見了一趟帝後二人中好說話的那一位,何必如此擔心,若是看到了另一位才應該擔心受怕些才是。

  「師父!」徒弟喊他,有些支吾道:「不是我不想給您沏壺熱茶,只是房中現下有人,我不太敢進去。」

  「並不是我想特意在這裡等你的。」

  陳泉:「......」你之前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麼現在倒是直接有事說事了。

  「不過您昨日叫我看的書我已經全部參讀完了,師父您可以隨時提問!」徒弟找補似的說了兩句,身體往陳泉這邊走了點,鬆了口氣,「有意算無意吧,請您相信我的一腔熱枕。」

  「我知曉了,那我便考考你。」陳泉起了點興趣,正要詢問,忽然又被徒弟打斷。

  「師父,那個......」徒弟瞧了一眼他遠離的屋內,鼓起勇氣道:「您為何不問問房中的那人是誰呢?」

  陳泉:「......誰?」

  「我。」一道聲音從太醫院的屋內傳來,那聲音低沉又悅耳,帶著點微不可察的焦急。

  陳泉對這聲音萬般熟悉,甚至不需要抬頭看便知道這人是誰。

  他看了眼機靈的小徒弟,語重心長地和他道:「昨日的醫書是為醫之道,但今日我要教你的是為官之道,其中第一條便是:一切以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為首,尤其是這位。」

  陳泉認真交代完,快步走上前,把倚在門扉的沈青給請了進去,又道:「不知將軍大人來太醫院是為何?練實之事已有人接手,您大可放心,每一顆我都認真檢查過。」

  沈青聽到他的話,薄唇微啟,看似慵懶隨性,身上卻有種冷凝疏離,神色在寒風下宛如冰泉一般,高大的身形顯得有幾分落寞。

  「不是這件事,是關於我自己的失憶之症。」

  陳泉:「......」你們夫夫兩個要不要這麼默契啊?看病都選同一天。

  可惜沈青並不會讀心術,他眯著眼睛,比旁人略顯深邃的眼眸看他,慢條斯理問道:「我感覺最近我的記憶出了些問題,我好像......」

  他組織了下措辭:「對時間觀念單薄了許多,很多時候都不太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沈青無疑是敏銳的,一次兩次記憶的偏差所帶來的細微差距被無限拉大,生活點滴的不對勁在他的腦海中無比清醒,若是沒有這種敏銳的判斷力,他如何能在險象環生的軍隊裡生存?

  所以沈青便來了。

  陳泉有些震驚,既是對沈青的直覺驚嘆,又是對他這般獨身前來找自己的行為而嘆氣。

  你知道陛下對你這種行為有多生氣嗎?

  陳泉自己與仵雨溪和沈青的關係雖是君臣,但更有些像忘年交。彼此相知這麼多年,也是看著他們一路攜手走過來的,見沈青如此也想著奉勸一兩句。

  於是結合著仵雨溪的話先是解答完沈青說的失憶之症,末了又提醒一句:「你有什麼不適應該和陛下說說,他也一直很擔心你。」

  沈青身體僵了僵,身上那股冷然的氣質散了幾分,垂下眼眸低聲道:「就是不想他擔心啊。」

  「你不說他會更擔心,最後還是會來找我問。」陳泉簡直覺得沈青白長這麼大個子了,練實一事已經讓他深刻體會到仵雨溪對於某些事情追根究底的執著,那是一點都不比眼前這位差的。

  他都尚且明白這點,更何況和仵雨溪日夜相處的沈青。

  見沈青神色似有鬆動,他繼續道:「兩個人在一起是容不得欺騙的,我幫你瞞了那麼久的事都被掀出來了,更何況現在?你與他同睡寢裘,你認為他會看不出來嗎?」

  這些話本不該由陳泉說出來,但是一時衝動開了口,那就繼續說下去吧。

  他剛想繼續勸勸這位大將軍,卻聽到他道:「我又未嘗不知呢?」

  他還親口答應了小溪,絕不對他有任何欺瞞。

  想起那日去過富寧殿後仵雨溪淚眼婆娑,揪著他衣領才肯睡過去的模樣,沈青心裡的某處微微疼了一下,習慣並不是能這麼輕易改變的,但他會盡力。

  所有事情都需要他們兩個人一起面對才對,小溪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他羽翼下生長的那隻小珍珠鳥,他已經是個掌握生殺大權,睥睨天下的仁君了。

  「我回去後會和他說的。」沈青眼底一片堅定,又鏗鏘有力道:「所以現在你能給我幾顆練實嗎?我用它做些糕點給小溪。」

  「被趕出來了,總得找個方法哄哄他才能回去一起睡覺啊。」沈青嘆了一口氣。

  陳泉:「……」

  *

  從陳泉那裡選了幾顆上好的練實,沈青袖子裡揣著果子就回了東暖閣的小廚房。

  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這些小吃食了,沈青先細細地把手給洗乾淨,就開始做了。

  他從太醫院拿回來的練實是事先曬過的,所以便剝開皮,碾壓成了粉末,再和糯米粉和綿白糖放在碗裡混合均勻。

  緩緩分次加入三勺清水,攪拌成半潮濕的狀態,沈青用手一攥,便開始搓粉。

  直到把粉末搓得蓬鬆,才又加了些水變成了團裝。

  用磨具壓好成方形放進蒸籠里,望著氤氳的白煙飄起,沈青思緒漸漸散開。

  小廚房的桌上還剩了些原料,旁邊還放著棗泥和紅豆泥,練實糕最開始的做法便是加入棗泥和紅豆泥當夾心,這兩者都是甜的。

  他怕小溪不習慣,所以一直都沒加過。

  鬼使神差般的,沈青伸出了手,再次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正宗的練實糕給做了出來。

  看著和白軟粉嫩的純練實糕有些區別的棗泥練實糕,沈青手一頓,還是上了餐盤中。

  練實珍貴,畢竟是自己做的,如果小溪不吃,他便解決了。

  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許,沈青端著糕點,老實地敲了敲東暖閣的門。

  「何人?」門內傳來了仵雨溪清淡的聲音,藏著些許疲憊。

  「我。」沈青道,幾天前被趕出被窩的沈大將軍有多狼狽,現在就有多低聲伏小。

  和朋友吐槽歸吐槽,回家還是要接受媳婦嚴厲的批評,該滑跪時就得乾脆利落地滑跪。

  沈青瞅了眼緊閉的房門,心裡不免有些緊張,這都好幾天了,小溪的氣該消了吧。

  第四十二章

  關起房門是仵雨溪特意囑咐的, 小皇帝身體弱不能多吹風,丁原便按照吩咐只留了一扇用於透氣的小窗,微微敞開了點光泄進來。

  門外寒風呼嘯, 閣內卻添了不少炭火,一派暖和, 隔著明紙的窗戶亮堂, 仵雨溪微微抬眼就能看到屋外等候的人。

  「哦, 知道了。」仵雨溪低下頭繼續批閱奏摺。

  小皇帝的字跡清雋, 透著種優雅從容, 時而低眉思索片刻, 凸出的白玉似的手腕隨著動作而上下揮動。

  所使用的狼毫筆是極好的江陵貢品, 是仁親王之子特意上供的, 含墨飽滿而不滴,沁滿了硃砂在筆尖墜著, 那點硃砂隨著握筆的手在奏摺上揮毫落紙,沁開的墨上是密密麻麻批寫的字句。

  奏摺完全被攤開, 用煙雨色的錦袍給壓著,仵雨溪輕皺著眉頭,面容中難掩倦怠, 搓了搓眼角,手乾脆撐在了案牘上, 撐著下巴仍在勾勾畫畫。

  就是對窗外晃動的高馬尾身影視若無睹。

  許久之後, 丁原忍不住提醒道:「皇上, 皇后娘娘還在門頭候著。」

  仵雨溪睫毛顫了顫,攏過一瞬間的眼中複雜。

  他並不是氣沈青對他的態度,而是他明明答應過自己不再欺瞞,卻依舊把關於他自己的事給蒙在鼓裡。

  失憶症反覆無常, 他心中急躁焦慮不比沈青的少,他們是拜過天地的夫夫,該有事一起商量的。

  仵雨溪看了眼窗前的小縫,夜靜更深,寒風凜冽,靠近些都能感覺到透骨的寒意。

  萬一沈青要是著了風寒,最後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那就讓他進來吧。」仵雨溪抿著唇,眸色微斂。

  一聲輕輕的吱呀開門聲,涼風攜著淡淡的糕點香而來,又帶著一股露水涼絲絲的水汽味,清新撲鼻,亂了仵雨溪的思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