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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墨搖搖頭,“哪有那麼多應不應該。”

  比起這個,她更在意的是:“你給他看過了?怎麼樣?”

  他,即宮裡那位,即燕朝在位五年、才六歲的小皇帝。

  如果小皇帝死了,燕朝現在僅剩的有皇室血脈的親王郡王就那麼幾位。

  權勢在長公主手裡,她顯然不願意扶那些人上位。

  但如果她想自己上位,朝中總有人是不答應的。

  攝政長公主跟正經登基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沈月白搖搖頭,看明墨似乎又在思索,打斷道:“你現在別想這麼多了。”

  曲齡幽這會不在。

  她上前搭住明墨手腕,再鬆開時眼眶紅透。

  居然比她想像的還要嚴重。

  “那毒——”她看明墨,見她還是面不改色,忍不住道:“明墨,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

  她又不是曲齡幽。

  況且明墨什麼情況她比明墨本人還要清楚。

  是麼?

  明墨卸了力靠在床上,眼神似是有些迷茫,“你的臉好像變了。”

  變陌生了。

  “有點痛。”她跟沈月白說:“跟季夏冬第一次把浮生蠱種進來有點相似。”

  不過還是沒那時候痛的。

  “我會死麼?”她問沈月白。

  季夏冬說她活不過三十歲。

  意思是她絕對會死於三十歲前,而不是她就能活過二十八歲二十九歲。

  現在她二十六歲。

  即便沒龍淵山的事,也很接近了。

  “當然不會。我會醫好你的。”沈月白斬釘截鐵。

  這是她從前跟明墨說過很多次的話。

  只不過從前明墨都是縮在被子裡不回應。

  現在她也縮在被子裡,想著曲齡幽,緩緩回道:“那拜託你了。我不想死。”

  沈月白點點頭,走出屋外。

  隔壁屋是她的,裡面滿是月三施展輕功從沈府她房裡搬來的瓶瓶罐罐。

  她一頭扎了進去。

  而後很長一段時間明墨都在睡醒和睏倦里轉換,唯一不變的是緊鎖的眉和顫抖的身體。

  月三、月十四、越影和葉青宜輪流給她輸內力。

  但那不是她自己練出來的,對於浮生蠱和其他毒的壓制效果一般。

  閒著無事時,她也會看看莊上風景,再看看那日段雲鶴的那張名單。

  她現在想做的事不多,沈月白沒有再阻攔她。

  曲齡幽則是看著越影派人陸續從許州明月樓送來的箱子,若有所思。

  越影說那上面記錄了明墨少年到現在重要的事,也有她之前整理出來的江湖門派重要人物的信息。

  明墨每次浮生蠱發作後都要重新看一遍,不然會失去對江湖之事的判斷。

  比如她現在看那份名單,也經常會問越影某某是誰、哪個門派的、多少歲。

  “我來記住這些信息吧。”

  她讓搬箱子的人把箱子搬到她安置在明墨隔壁的屋裡。

  她記性很好,雖然沒到明墨少年時堪稱過目不忘的地步,但也只用看幾遍就能記住。

  如果明墨記不住,那她可以替明墨記住。

  反正她會一直陪著明墨。

  越影沒有意見。

  於是某日明墨再次沉睡後,曲齡幽進了隔壁屋看起那些箱子。

  裡面有江湖門派掌門、長老的大致信息和盤根錯節的關係網,也有江湖高手的成名技和來歷。

  曲齡幽把那些都記住後,再次打開一個箱子。

  這回裡面那些散亂的紙上的字和前面那些清楚明白、方便看和記的字都不同。

  蒼勁有力,筆走龍蛇,極有銳意的字。

  似曾相識。

  曲齡幽想了一下就想起來了。

  她在明月樓總部見過,明墨以前住的地方名為閒雲閣。

  那三個字出自明墨之手,和現在紙上的字跡差不多。

  所以這是明墨親自寫的?

  曲齡幽不禁有些期待。

  越影說明墨記性不好,大部分信息是她整理出來的,明墨只負責看。

  而她親自寫的,則都是她生命里記憶深刻、對她極為重要的事。

  她拿起一頁。

  上面是:

  “……快到上元節了,到那時我就虛歲十五歲了。經過艱難的考驗後(其實是我軟磨硬泡),母親終於允許我去京城玩了。”

  “我還通過押鏢獲得了報酬,那是我自己賺到的第一筆錢。”

  ……

  “上元節的花燈好漂亮,煙花也好漂亮,不過都沒二樓那個姑娘漂亮!”

  曲齡幽看到這裡微怔,又去看了看上面的時間,天熙二十五年,那年明墨十五歲。

  所以這其實是明墨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她的名字是曲齡幽,許州百草堂的大小姐。”

  “……好想認識她,最好她能再看我幾眼。不過聚會快要遲到了,不能再看她了。但我給她結帳了,用的是我自己押鏢賺到的錢!”

  原來那錢來之不易。

  曲齡幽眉眼微揚。

  之前在沈府她只知道明墨給她結帳,對她一見鍾情,卻不知道那錢是明墨自己賺的,還是人生第一筆錢。

  就這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

  她這麼想,其實心裡一點埋怨或者不樂意都沒有。

  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她懷著這樣期待的心情繼續看下一張紙。

  打眼先看到一抹紅。

  暗紅如血。

  那是短短的一段字,占據整一頁。

  天熙二十五年,秋。

  我再一次遇見了她,在我最絕望的時刻。

  她救了我。

  只可惜,我還是逃不了。

  那抹暗紅正在逃不了那三個字上。

  天熙二十五年,那年明墨依然是十五歲。

  但前後字跡完全不同,明墨二十歲才逃出春秋山。

  按照越影所說,這應該是塵埃落定後,明墨怕自己會忘記而寫下的。

  一個十五歲一個二十歲,其實隔了五年,但兩張紙疊在一起,從神采飛揚、無憂無慮,忽然急轉而下,滿是悵然。

  怎麼不讓人痛徹心扉?

  曲齡幽手微抖。

  還因為那個“她”字。

  在明墨記憶里如此重要,在這張紙上卻沒有名字的“她”。

  那是誰顯而易見。

  但她什麼時候見過最絕望的明墨了?

  她還救了明墨?

  曲齡幽拿起那張紙,背面還有字,滿滿一大篇,似乎是對前文的解釋和補充。

  第42章 只要曲齡幽出現

  她遇到段雲鶴時是辦完事準備回曲府,於是段雲鶴也被她帶回了曲府。

  她遇到我時是準備到莊上視察,於是我跟著她到了那座莊子。

  前後間隔不到十天,其中差別,卻有如天塹,隔了好多好多條人命。

  紙上字跡略微繚亂,其上暗紅的痕跡若隱若現,像是寫字的那人邊寫邊咳血。

  只是不知道是她當時本來就身體不好,還是因這些內容而情緒起伏,繼而咳血?

  曲齡幽手微顫,於這一刻思緒空前清明,想到雲茶所說,那個死在明十三手裡且死狀悽慘、死前被重重折磨過的曲府莊上管事,肖禮。

  什麼樣的恨才能讓向來沉穩的明十三親自動手,讓彼時身體孱弱的明墨親自到場看著?

  好多好多人命。

  她看著這幾個字心裡一緊,繼續往下看。

  下一行字果然是:那莊上有個管事,名為肖禮。

  禮節的禮,禮義廉恥的禮,知書達禮的禮。

  字跡越往後越是繚亂,也越是凌厲,殺意洶湧幾乎撲面而來。

  後面的內容是:

  我從未想過這麼一個初看不起眼、細看也不甚出挑的人,能給予我如此深的印象。

  深到我忘記了許多人的臉和名字,卻還是對他印象深刻。

  她將我安置在那個莊上,讓大夫給我看病,讓那個名為肖禮的管事照顧我。

  而肖禮,在我到莊上的第五日。

  也許是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

  我那時已經無法那麼準確地判斷出時間的流逝。

  在那一日,他將我帶出莊,說是小姐要回府,讓人把我帶上。

  然而車停後,面前的不是曲府,而是人市。

  人市。

  曲齡幽心一顫。

  那是買人和賣人的地方。

  而且說好聽點是人,事實上就是奴隸。

  她繼續看。

  字跡到這裡一頓,而後輕飄飄把這一段經歷越了過去。

  和前面相應和的是:原來肖禮的禮是禮崩樂壞的禮,無禮的禮,葬禮的禮。

  我後來才知道,他那時染上賭癮,還欠了賭坊的債,險些就要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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