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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沒中過蠱神教的蠱,現在沒法把迷藥的影響暫且壓制住,再怎麼拼命也凝聚不起內力。

  不然她也會這麼做。

  不過葉青宜的內力還是不夠深厚。

  她現在近三十歲,其實比當初的明墨多練了十五年。

  但明墨十五歲時已經足夠驚艷,連六七十歲的江湖高手、門派長老都無法打贏。

  葉青宜現在的內力沒有十五歲的明墨深厚,她就是搭上所有內力也是遠遠不夠的。

  月三神情黯然。

  如她所預料的那樣,葉青宜輸了一會內力後果然面色微白,顯見有些吃力了。

  就在她快堅持不住要斷了時,樹葉微搖,一襲黑衣的月十四白著臉自遠處掠來,停住後用兩息時間調整呼吸後,接過葉青宜的任務抵住明墨的背。

  她呼吸急促,卻又同時對曲齡幽和四周同伴解釋道:“我在沈府前撞上要去向段雲鶴報信的流雲山莊之人,就自己先來了。”

  一路停都沒停,到了山里後山路險峻又崎嶇,馬跑得還沒她施展輕功快,她就棄馬直接用跑的了。

  她繼續輸送內力。

  到她也快要沒內力時,一陣急亂的腳步聲響起,最前面那人也面色微白。

  那是段雲鶴。

  她第一眼看到閉著眼睛不知生死的明墨,不由皺緊眉。

  天將亮不亮,山間風大,曲齡幽早把外衣脫了蓋在明墨身上。

  現在她自己正冷得發抖。

  段雲鶴解了外衣遞過去。

  曲齡幽看都沒看她一眼。

  月十四結束完輸送內力後,冷著臉往段雲鶴面前一杵,把外衣脫了給曲齡幽,“我有內力,不怕冷的。”

  曲齡幽看她也變得跟葉青宜一樣白甚至隱隱要趕上明墨的臉,頓了頓,還是接了過來。

  “山間風大,主子現在不能著涼。”月三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藥效還沒過,她還是有些無力。

  “我知道距離這裡最近有座莊子。”段雲鶴忙開口,順便往後揮揮手。

  有流雲山莊的人上來把一旁重傷的徐川扶走,也有人小心翼翼伸出手向月三。

  月三有些厭惡地搭住了。

  而後一行人趕往最近的那個莊子。

  到了後段雲鶴跟那莊子的管事說了幾句,而後曲齡幽和幾人一起動作輕柔把明墨挪到布置最舒適那個院子裡。

  “煎藥。”月三動作熟練從懷裡摸出保存得很好、之前跟蠱神教教眾對打也有意識護著的藥包,對月十四說。

  “我去吧。”段雲鶴自告奮勇,“月十四還要近身照顧明墨。”

  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現在在場明月樓的人就她沒有受到迷藥影響。

  她說著就要接過去,月三的手往後一縮。

  “你——”段雲鶴微怔,“你不信任我?”

  “段少莊主是什麼值得信任的人麼?”葉青宜冷笑一聲。

  信任。

  段雲鶴的臉一下變得煞白。

  “我來吧。”曲齡幽看一眼床上不清醒時也雙眉緊鎖的明墨,向月三走去。

  月三這回沒縮手。

  “夫人,你煎藥時要小心一點。”

  月十四遲疑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那其實是毒藥,嘗到一滴都會有性命危險的。”

  毒藥?

  曲齡幽心裡一震,驚訝地看去,發現月十四和月三、葉青宜都臉色如常。

  “是毒藥。”感受到她的眼神,葉青宜點點頭確認道。

  廚房裡,柴火旺盛,不斷有煙升起。

  藥味濃郁苦澀,隱約還一陣一陣地嗆人,極為難聞。

  這原本是曲齡幽最厭惡、視為陰影的味道。

  當然她現在也沒有多喜歡。

  只是此刻坐在爐前聞著那味道,本應該是很難接受的,曲齡幽卻心神不寧,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滿腦子都是月十四剛才的話。

  月十四說她煎的藥其實是毒藥,是沈月白研究出來、混合不同藥材後將毒性激發到最大的成果。

  在春秋山五年,明墨體內的蠱早已經到了一般解法絕對解不開、甚至壓制也艱難無比的程度。

  沈月白想了很多辦法都徒勞無功。

  她最後想到的辦法是以毒攻毒。

  蠱蟲原本就有劇毒,時不時還會甦醒。

  每一次甦醒,它自帶的劇毒就會在明墨體內活躍、流淌。

  毒性太大,一般藥物壓不住。

  沈月白只能不斷研究毒物,用能和那蠱蟲成長環境相比的毒壓制住。

  同時因為那是在明墨的體內,人體承受不住這麼多毒物,明墨只能用內力控制,讓蠱的毒和沈月白餵的毒達到微妙的平衡,不讓毒素蔓延到心臟。

  所以她不能動用內力。

  但在龍淵山面臨絕境,她再不出手也會死在雲上雨那些人手裡。

  所以她用了內力,藉助望月劍之鋒利殺了那些人。

  蠱蟲暴動,平衡被打破,沈月白餵的那些毒也開始滲進她體內深處。

  所以這次發作跟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還有浮生蠱。

  曲齡幽到現在才知道這三個字真正的意思。

  中了浮生蠱的人會記憶衰退,會漸漸沒有視覺味覺嗅覺觸覺聽覺。

  到最後蠱最嚴重時,也許上一刻才記住的人和事下一刻就會完全忘記。

  去時同來時一樣無知無覺,大夢浮生一場,所以稱為浮生蠱。

  曲齡幽耳邊一遍一遍響著月十四對浮生蠱解釋的聲音,腦海里想到的是過往許多事。

  最近一次是明墨生辰時她絞盡腦汁想明墨喜歡的東西。

  那時她排除了吃、看書和很多。

  她跟明墨成親近一年,她從來沒見明墨喜歡這些。

  現在才知道,原來明墨不喜歡吃是因為沒味覺,不喜歡看書是因為記不住。

  她不喜歡的那些,都是因為那對她而言是無意義的。

  還有什麼是對她有意義的?

  *

  “你說小雨他們都死了?”

  坐在輪椅上曬著太陽、此時看起來頗有精神的女人搭在扶手上的手攥到發白。

  “死在明墨劍下?”

  她的手鬆了又攥緊,面容沉沉,“那明墨也要死了吧?”

  站在她後面的女子沒回答,只垂著的手控制不住地輕顫。

  “你不想她死?”坐在輪椅上的人看了過去,“靈犀?”

  “也是。”

  沒等女子回答,她又輕嘆一聲*:“她死了是有些可惜。”

  “但她殺了小雨。”聲音忽地冷了起來。

  那是最後一個季族人了。

  她帶出來的季族人不多也不少,近大半死在明墨手裡。

  “沒有季族人了。”聲音低沉帶著恍惚。

  那正好該做個了斷了。

  她收斂起情緒,也忍耐著到了秋冬後較春夏輕些的痛苦,淡淡道:“那墓的具體位置已經確定了?”

  “是。”

  “那就把消息放出去吧。”

  “……是。”

  四周黑暗。

  明墨再醒來時看到四周擺設全是陌生的。

  她既不在沈府,也沒在明月樓總部。

  “明墨!”

  曲齡幽似乎是一直守著她,看她醒後第一時間走了過來,在快要走到時她停了停,想到什麼,問明墨:“你能看到我嗎?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明墨微怔,反應過來曲齡幽知道浮生蠱的事了。

  她有些心虛,又想起之前曲齡幽好像也沒有詳細問過。

  於是心虛稍減。

  “當然能看到,也能聽到。”她點點頭,在曲齡幽走過來後繼續道:“不過,你是誰?”

  曲齡幽腳步一滯。

  她認真去看明墨臉上的表情,看到她表情平靜,眼神卻溫柔纏綿。

  那根本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那是只屬於她的眼神。

  她在心裡冷哼一聲,坐到床前,想了想嚴肅鄭重地回答道:“我是你姐姐。”

  “姐姐?”明墨靠坐起來,眉微挑,重複了一遍。

  “嗯。”曲齡幽點頭,“我是明朱。”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朱。

  起的名字確實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明墨忍不住笑了一下,唇微動,像在說話。

  “什麼?”曲齡幽沒聽清楚湊了過去。

  根本就沒說什麼,不過動動唇假裝說話而已。

  明墨眼神明亮,帶著得逞的快樂迎上來吻住她的唇。

  在車上曲齡幽不讓她親,現在她還是親到了。

  “姐姐。”她鬆開曲齡幽,舔舔唇,笑著道:“我不但看得到你、聽得到你的聲音,好像你一靠近,我的味覺也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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