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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和那道背影的主人一直沒有再出現過。

  她以為這件事永遠不會有後續。

  直到明月湖空地前明十三出現。

  她看到了明十三的臉。

  明十三就是五年前折磨肖管事的那黑衣人。

  那道背影,那道她在許州明月樓、在小姐成親後第二天感到有些熟悉的背影,是明月樓樓主明墨的。

  雲茶白著臉,回想起來忍不住有些顫抖,聲音也帶著顫意。

  她怕到不行,卻認真道:“我不知道樓主和十三大人當年和肖管事有什麼過節,但肖管事是曲府的人,小姐現在又和樓主成了親,這件事我不能瞞著小姐。”

  雲茶什麼時候離開的曲齡幽沒有注意到。

  她坐在那裡有些恍惚,繼而順著“肖禮”這個有點印象的名字想到了五年前的一些事。

  雲茶只是曲府侍從,知道的很少。

  而她知道的,是肖禮“暴斃而亡”前,那個莊上走火過一次,當時莊上大部分房屋都被燒毀。

  莊上派肖禮到許州曲府來就是為了匯報這事的。

  那段時間還有不知來歷的人到曲府,說有意收購百草堂。

  這兩件事原本並沒有關聯。

  但曲齡幽忽然想起來,明墨中了蠱,似乎是需要很多藥材的。

  壓制蠱讓她沉睡的藥需要藥材,讓她在蠱蟲發作時不那麼痛的酒也需要藥材。

  明月樓需要很多藥材。

  若是莊上走火是明月樓收購百草堂不成,惱羞成怒想要給曲府給她點教訓——

  江湖人大多是這樣的,行事不擇手段,也不受法禮約束。

  而且明月樓似乎有點入不敷出。

  她起身去翻出一個外觀亮眼的小箱子,那裡面裝著明月樓大部分產業的契書和帳冊,是明墨在她生辰時送給她的禮物。

  她忙完曲府和百草堂的事後也看過一部分。

  明月樓的產業有酒樓、賭坊、當鋪……

  涉及的很廣,但打理的人似乎能力一般。

  她看帳冊時就看出些端倪,原本是要跟明墨說的,但趕上流雲山莊宴會,之後到明月樓總部,沒幾天又是葉青宜刺殺,一直拖到現在。

  莊上走火、管事“暴斃”。

  曲府產業經營不佳、百草堂險些關門。

  不知名人士意圖收購百草堂。

  明月樓需要藥材又缺少錢財。

  似乎都能關聯起來。

  曲齡幽一下坐直起來。

  事關明墨,她有點亂。

  但關係到曲府產業和百草堂,她又一下清醒。

  若是當年想收購百草堂的是明月樓,明月樓早就對曲府有圖謀——

  再然後是五年後,上元夜,曲府小姐、實際上是曲府家主的曲齡幽問明墨想不想跟自己成親。

  曲齡幽怔了怔,再次想到一條佐證:明墨早知道雪青的名字。

  在上元夜的湖邊,那時她都不知道明墨是誰,明墨卻能很自然地叫出雪青的名字。

  那是不是說明,明墨早知道自己是誰了。

  況且明墨怕冷,輕易不會出門,怎麼那麼巧一出門就能遇到落水的她?

  明墨跟她成親的原因——

  曲齡幽想到這裡忽然搖了搖頭。

  她不願意再想下去。

  若是她心裡已經認定明墨的初衷不良,那之後發生的一切都會被她歸到佐證那一邊。

  她站了起來,拿起那幾張紙就跑了出去。

  “小姐?”雪青剛監督葉青宜喝完藥回來,見到曲齡幽的背影有點不解。

  明墨不在屋裡。

  她此時正坐在明月湖前空地的石桌前。

  這是她在明月樓內最喜歡的地方。

  她已經坐了一下午,從明十三說完雲茶的事一直坐到現在。

  她看著湖面,偶而有風吹來,湖面便泛起漣漪。

  月十四給她撿了一堆石子過來放在桌面上,讓她丟著玩。

  明墨拿了一顆,手腕微用力,圓圓的小石子在水上打了幾漂,落在湖心亭子的邊上一角。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看去,是曲齡幽。

  曲齡幽來問她了。

  明墨坐直,把面前的石子掃到地上。

  曲齡幽直接把那幾頁紙往桌上一拍,道:“明墨,我有事問你!”

  她氣勢洶洶。

  明墨指了指面前的空位,“坐下問吧。”

  曲齡幽一滯,看她如初見般平靜不起波瀾的眉眼,有些惱怒。

  雲茶看到明十三的臉知道明十三是那黑衣人,她第一時間告訴了自己。

  那明十三應該也早把這件事告訴了明墨。

  明墨早知道她要問什麼,卻還這麼平靜。

  她不坐,上來就問道:“你當初為什麼答應跟我成親?”

  管什麼約法三章有言在先,她現在就是要問,她就是要出爾反爾!

  曲齡幽理不直氣也壯。

  明墨看著她蠻不講理的樣子,眼裡泛起笑意。

  她沒有回答,反而問道:“你這麼問我,心裡應該有了答案才對。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曲齡幽最討厭她的反問。

  她心裡確實是有一個猜測,一個她不願意接受的猜測。

  她直接道:“為了百草堂和曲府產業?”

  她們都是女子不會有孩子。

  若是一方離世,產業和所有錢財將屬於另一方。

  曲齡幽說到這裡,忽地再次想到明墨成親第二天的問題:她死後,自己願不願意當明月樓的第六位樓主?

  她心裡沒來由一痛。

  打斷她思緒的是明墨的笑聲。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看上去很高興。

  曲齡幽不解地皺眉。

  “你心裡如果真的這麼想,怎麼還敢直接來問我?”

  “我們已經成親了。如果明月樓真是圖謀百草堂和曲府的產業,你就這麼問出來,不怕我殺人滅口?”

  曲齡幽若是出事,她這個曲齡幽名副其實的妻子將會很順理成章地接手她的一切,包括百草堂,包括曲府產業。

  而曲齡幽一向清醒理智。

  根據云茶所說和她發散的聯想,她最不該做的就是直接來問自己。

  但她還是問了出來。

  顯然她心裡沒有真的這麼想,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傷害她。

  明墨心情愉悅,而後斬釘截鐵說道:“明月樓從沒有圖謀過百草堂和曲府產業。”

  她這麼說,明明沒有任何依據,曲齡幽沒來由心裡一定。

  但她還是有許多疑惑。

  “那當時到曲府說要收購百草堂的那些人也跟明月樓沒有關係?”

  收購百草堂。

  明墨微怔,“有人想要收購百草堂?”

  她確實不知道這件事。

  曲齡幽看著她的表情,確認她是真的不知道後點點頭,“那些人來歷不明,被我拒絕後直接就走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後來也沒再出現過。

  當時曲府內還有管事擔驚受怕。

  “那明月樓的帳冊?明月樓產業的經營情況?”曲齡幽將那幾頁紙拿給明墨看。

  紙上詳細簡潔記錄著明月樓產業的經營情況,一點一點,都是出多入少,最後經營不善關了門。

  “是有意的。”明墨垂眸。

  “明月樓從前為燕朝皇室效力。酒樓、賭坊、當鋪、青樓,幾乎開遍天下,查探江湖各派和皇室需要的消息。”

  到她十五歲那一年,那個所謂的“百年之約”到頭,明月樓理該自由。

  按照百年前那位皇帝所說,這些都屬於明月樓,屬於明三月的後人。

  但說和做是兩回事。

  “自我外祖父起,他便知道百年時間到了皇室也不會真善罷甘休。所以明月樓一直在有意縮減手上的產業。”

  一下子全部關門太顯眼,只能慢慢的,以入不敷出、經營不善的名頭收斂起來。

  到現在,明月樓人手大不如前,手上產業也大不如前。

  明墨點了點紙上幾處:“等這幾家也關門後,就差不多了。”

  到那時所剩的幾家產業,就只能堪堪養得起她和明月樓幾十人了。

  她笑了一聲,“這麼看,我跟你成親真是成得太好了。”

  曲府產業很多,百草堂也很賺,曲齡幽是曲府家主,很有錢。

  她似乎可以讓曲齡幽養著她。

  她坐姿愜意放鬆,顯然這只是調侃。

  曲齡幽看一眼她的臉,心想若真是這樣,她養著明墨也沒什麼。

  甚至整座明月樓她也養得起。

  只是這樣看的話,明月樓似乎也沒有她想像的那麼高深莫測、地位超然。

  “那雲茶所說,莊上走火、管事暴斃呢?”曲齡幽手上微緊。

  那是雲茶親眼所見,總不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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