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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是挎著她的小竹籃,有時候放花兒,有時候放瓜果,總之她不會讓籃子空著,今日裡面會有什麼呢?

  泥猴似的娃兒們圍上了月圓,把她嚇的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歪倒在稻田裡,泥猴們就搶著給她問禮,嘰嘰喳喳地說起稻花魚。

  「姑娘,這簍子魚叫雪藕姐姐炸出來,噴香!」

  「姑爺可真胎氣(2),擺酒的時候,咱們幾個給姑娘姑爺滾床去。」

  他們一陣風地說了話又跑遠,最皮的那個甚至跑著跑著還來了前滾翻,月圓都來不及搭話,哭笑不得地往燕覆那裡去,深一腳淺一腳的,繡鞋褲腳上全是泥。

  「我的鞋子——好重啊!」

  她把腳踢起來

  給他看,沾了泥的繡鞋像只鑽地洞的老鼠,她在晨曦里跺著腳埋怨,「再來,我就要光腳啦!」

  燕覆就笑著站起身,一跨三個田埂的跳到月圓身邊,一把把她抱起來,又走到方才坐的地方坐下了。

  「當個農夫也很好。」他心情很好地側首看月圓,看日光在她的眼皮上彈動,像露珠在荷上跳躍,「農夫的孩子很快樂。」

  他有平日裡見不到的開朗,月圓回頭看看跑遠了的孩子們,樂的眼睛都看不見。

  「有屋有田的農夫才快樂。沒有田地的佃農免不得忍飢挨餓。」

  燕覆近來才有餘力關切世情,他認真地聽著月圓的話,視線往遠處的村莊看去。

  小女孩的絮叨還縈繞著,她說的人生多艱像是根根倒刺,在他的指甲邊緣時不時刺痛著。

  「一枝園裡的世界很小,娘親以前管家,我還略知些庶務,糧從族田裡來,也從聚寶門下坐著大船來,三山門進出的是生鮮蔬菜,春季的時鮮、野菜,是農人在朝露初綻時第一時間採摘了,送進城。」

  「那時候我就在想,一枝園外的人們,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呢?是詩詞裡說的那樣,農夫看著風景耕田,漁夫在下雪的江面垂釣,樵夫在山林里唱著小曲兒砍柴嗎?後來我在村子裡過的久了才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活的輕鬆,為了生計奔波的人,是大多數。」

  「但大多數人會在勞作之外找快樂,快樂其實很簡單,只要日子太平,朝廷不隨便、不胡亂徵稅,就能在重壓下喘喘氣,快活幾日。」

  她倚靠在燕覆的身上,和氣地說著,像一片雲,又溫柔又輕巧,燕覆在她說完之後,好像陷進了雲里,安靜地思索了一會兒。

  「所以你想去更大更遠的地方看看。」

  金陵已經是頂繁華的城市了,除了上京還有哪裡呢?

  「上京——」上京在她的心裡,除了皇權富貴以外,還有對她恨之入骨的父親,想把她送進宮的祖父、祖母,她原有的去上京的心,早就撲滅了,「我永遠不想去上京,最好離得遠遠的,沒有人能找到我。」

  燕覆聽到了她的決心,和他他當初假死離京時的決心一樣,永生永世,不再回到他的來處。

  「你看魚。」他指著稻田裡殘存的淺水窪給她看,「比江河湖海里的魚安逸,但最終要被烹煮油炸。你要去江河湖海里,找不到,捉不住,要。自由。」

  月圓點頭認同,轉開了話題,「昨夜還發著熱,今日就能跑能跳——你的身子骨可真結實啊!」

  她的手伸到了他的額頭,用手背和手心分別試了試溫度,他的額頭有些溫熱,風一吹又有點涼,月圓摸不出來異樣,也摸不出來不一樣,只好摸摸自己的額頭來對比。

  依舊摸不出個子丑寅卯。

  「怎麼才算是不發熱呢?你的額頭也陰晴不定的,一時摸起來涼,一時摸起來又熱。」她沒有雪藕與生俱來的醫學敏感,嘀咕著,「昨夜我怎麼一摸就摸出來,今天卻不靈了。」

  燕覆看她在自己和她的額頭上觸來觸去,不免好笑,捉住她的手腕放下來,叫她停止為自己診病。

  「不過是舊傷淋了雨,溫度降下來自然而然就好了。不必試溫度了。」

  月圓的腦子轉啊轉,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自己發熱,雪藕採取的動作,頓時有了主意。

  「額頭的溫度不準確,試不出來,屁股的溫度才是最準的。」她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的眼睛,像個妙手回春的神醫,「身體還在發熱的話,屁股會很燙,讓我摸一下。」

  燕覆就繃不住地笑了,「東宮的御醫教的?」

  「前陣子我發熱,雪藕就是這麼摸的。」月圓神情認真地說,順便把手放在了他的後背上,試圖向下滑落,「你不相信?」

  「我相信。」燕覆忍著笑,「不過,萬一原本是涼的,被你摸熱了怎麼辦?」

  「我的手又不是燙壺暖爐,摸一下你就燒起來了。」月圓又把手向下滑,眼睛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笑意快漾出來了,「別抗拒。」

  燕覆笑的快要仰過去,把她的手拽過來,攥在手心裡不讓她鬧,「對不起,可能是風俗不一樣,我們北方人一般都是摸額頭——」

  第51章 上京來人人頭打出狗腦子,也不關我事……

  他的手很涼,是決計不會發燒的溫度。

  月圓感受著他指根的涼意,輕輕摩挲了一下,「江南潮悶陰冷,當初怎麼會到這裡安居?是因為蕭員外?」

  蕭員外一嘴的的金陵城南口音,顯然是世代生長於斯的老金陵人,燕覆來這裡,也許是蕭員外的推薦?

  燕覆認真地聽著,腦海里卻浮現出蒼茫遼闊的冬景,起伏的大山之下,鵝毛大雪打得人睜不開眼睛,馬蹄在雪地上踏出奔逃的痕跡,身後追兵不眠不休地跟著,甩脫不掉。

  「年前我曾受過傷,失去了部分記憶,卻仍記得這裡的村子、山、官道,索性到這裡避世山居,休養生息。我在北方過的不算好,到哪裡都一樣。」

  他有一道溫和的聲線,月圓認真聽,只覺周遭的空氣都靜了下來。農人在稻田裡沾泥帶水的走動,孩子們在山腳下歡呼雀躍,鳥雀被驚動了,騰空而起,這些聲音都藏在他嗓音的背後,為他的話做個溫柔的註腳。

  月圓摸摸他的手,重複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哪裡都一樣嗎?上京城可沒有我。」

  她說的篤定,神情可愛,燕覆騰出一隻手揉揉她的發,再摸摸她的後腦勺,這時候夏陽初升,熱氣從田梗上、泥坑向上冒,月圓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眼巴巴地看著他。

  她與燕覆相識至今,經歷種種,好像早已兩心相知。

  抱也一直抱,親也親過了,昨兒還說起了搬家、置辦田產的話題,那是不是該有一個正式的表白?

  「你這麼溫柔地摸我的頭,是不是有話跟我說?」月圓期待地眨眨眼。

  燕覆嗯了一聲,手掌推著她的腦袋向自己靠近,「你的頭好圓。」

  「你的頭才圓呢!」等來等去等來這麼個答案,月圓不服氣地跳起來,拎起小竹籃就往家的方向走,燕覆動作很快地站起身,追在她的身後,拽著她的小竹籃搖來晃去:「我母親說,我小時候不愛睡枕頭,左滾右轉,腦袋才沒有像我父親那麼扁。」

  燕覆的後腦勺的確很圓,所以束起發後的形狀很好看,月圓覺得好笑,回頭說著:「都是天生的,祖傳的,我娘、我外婆都是這麼的一脈相傳。」

  手裡的竹籃被燕覆拽的一晃又一晃,月圓張開一隻手保持平衡,在瘦瘦的田埂上走的晃晃悠悠的。

  「你的父親頭很扁嗎?那他英俊不英俊?」月圓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繡鞋越來越重,「你長成這樣,是誰的功勞?你的母親一定美若天仙。」

  竹籃晃啊晃,燕覆的聲音在身後追著,他沒有回答月圓的問題,反而提到了她的母親。

  「今日天氣好,我想去拜祭你的母親。」

  月圓說好啊,心裡撞啊撞,一時走了神,身子一歪,踩進了稻田裡,燕覆不及伸手,她已然摔在了泥水裡。

  稻田裡是殘存的淤泥與淺水,摔上去除了會濺起泥水以外,並不疼,月圓半邊臉上糊了泥,索性坐在了泥水裡生氣。

  「你為什麼往後退?不打算拉我起來嗎?」

  燕覆笑的扶額,把手遞給她,月圓很是不滿,從旁邊抓了一把泥,往他臉上丟了過來。

  燕覆也不躲,用左臉結結實實接了一把泥,這下好了,兩個人都成了泥人。

  月圓這才心滿意足地被他拽上岸,繡鞋也不要了,回身盯著燕覆,眼帶威脅。

  「你沒有抱我的打算嗎?我沒有鞋穿啊!」

  稻田裡是殘存的淤泥與淺水,摔上去除了會濺起泥水以外,並不疼,月圓半邊臉上糊了泥,索性坐在了泥水裡生氣。

  「你為什麼往後退?不打算拉我起來嗎?」

  燕覆笑的扶額,把手遞給她,月圓很是不滿,從旁邊抓了一把泥,往他臉上丟了過來。

  燕覆也不躲,用左臉結結實實接了一把泥,這下好了,兩個人都成了泥人。

  月圓這才心滿意足地被他拽上岸,繡鞋也不要了,回身盯著燕覆,眼帶威脅。<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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