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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返踏入雨幕時,積水立刻漫過鞋面,冰冷的雨水灌進褲管,可他只是將背上的素素往上託了托。

  蕭素素在混沌中聞到雨水混合著青苔的氣息。她的臉頰貼著蘇返的後頸,那裡有雨水滑過的涼意,也有體溫透出的暖。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蕭默也是這樣背著生病的她穿過雨夜,警服上的銅扣硌得她臉頰發疼。

  「爸……」她無意識地呢喃,滾燙的呼吸噴在蘇返耳後。

  背著她的人突然僵住了。

  蘇返的腳步猛地頓住,像是被釘在雨中。

  又一道閃電劈開夜空,慘白的光照亮蘇返蒼白的側臉,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滑落,在下巴尖匯聚成珠。

  「爸……我好想你……」蕭素素燒糊塗了,滾燙的臉頰在他肩窩裡蹭了蹭,眼淚不停地流。

  這句帶著哭腔的呼喚被暴雨打得支離破碎,卻像一把鈍刀,一字不落地扎進蘇返心裡。

  他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睫毛上掛著的水珠突然變得滾燙。

  第33章

  父愛如山。

  素素被送到醫院時,已是凌晨四點,夜間急診的燈光慘白,映著她燒得通紅的臉。

  醫生驗血後確診是病毒性感冒,與近期熬夜學習身體透支也有關,需要輸液。

  蘇返濕透的襯衫緊貼在身上,發梢還在往下滴水,在腳邊積成一小灘水窪。黃蘭轉頭看見,「去把衣服換了吧,我守著素素。」

  他搖頭,蒼白的唇抿成一條線,目光始終不離蕭素素。

  素素從小就這樣,平日極少生病,可一旦感冒必定是高燒三十九度以上。說來奇怪,每次到了醫院,她的症狀就會莫

  名緩解些。此刻她正蜷在媽媽懷裡,滾燙的額頭貼著黃蘭的頸窩,呼吸已比來時平穩許多。

  黃蘭又勸:「去休息會兒。」

  她看蘇返的臉色實在不好,已經開始後悔這麼晚還打電話把他叫來了。

  直到護士來掛上點滴,蘇返才直起身,可一陣眩暈驟然襲來,他猛地扶住牆壁,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前黑霧瀰漫,耳邊嗡嗡作響,踉蹌間撞翻了金屬託盤,清脆的撞擊聲在走廊上格外刺耳。

  他倒下前,眼睛看到的是黃蘭驚慌失措的面孔,聽到的是素素尖銳的叫聲——

  蘇返的身體不好,黃蘭和蕭素素包括身邊的人都感受到的。

  對外,他一直說是因為之前車禍留下的後遺症。

  可是有些東西,他是瞞不了的。

  這世間,總是有萬般無奈,不能圓滿。

  黃蘭第一次見到蘇返的父親蘇天怡,指尖不自覺地攥緊。雖然她知道蘇返就是蕭默,可對方未必知情。深更半夜把他兒子叫出來,淋得渾身濕透還暈倒了,她幾乎能想像到這位傳聞中的商業巨擘會如何震怒。

  先前因為雅美的事鬧到派出所,蕭素素曾見過蘇天怡,回家後還跟黃蘭隨口提過幾句,說他「氣場強大,整個人像鍍了層金似的」。

  此刻,蘇天怡一身挺括的西裝踏進病房,袖口折射著冷調的廊燈,確實如傳聞中那般不怒自威,可他的態度卻出乎意料地平和。

  他先是看了看病床上仍未醒來的蘇返,而後轉向黃蘭,聲音低沉而溫和:「素素怎麼樣了?」

  黃蘭一怔,準備好的道歉卡在喉嚨里,只侷促地答道:「她……就是發燒,沒什麼大礙。」

  蘇天怡微微頷首,側身對隨行的秘書吩咐:「去請宋主任再做個全面檢查。」頓了頓,他又問,「除了高燒,還有其他症狀嗎?」

  他的目光落在黃蘭眼下濃重的青影上,語氣不容拒絕:「您也一起檢查一下。」

  黃蘭的嘴唇輕輕顫動,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蘇天怡的目光重新落回蘇返蒼白的臉上,那聲嘆息輕得幾乎消散在消毒水的氣味里。

  黃蘭仍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她的目光緊緊鎖在蘇返身上,眼底翻湧著心疼、自責和某種更深沉的痛楚。

  走廊的燈光在蘇天怡的鏡片上投下一道冷光。他向來習慣了下達命令就會被立即執行,此刻卻破天荒地等了又等。當他看清黃蘭眼中複雜的情緒時,冷峻的眉峰微不可察地鬆動了一瞬,「他沒事兒的,就是會這樣。」

  黃蘭猛地抬頭,目光刀子一樣射向蘇天怡。

  這是一場始料未及的意外。

  更是一場從未設想過的對話。

  窗外的雨勢漸小,淅淅瀝瀝地敲打著玻璃,潮濕的寒意透過窗縫滲進來。蘇天怡指間夾著的香菸在昏暗的走廊里明滅,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異常平靜:「這些年,雖然我對蘇返關心不夠,但到底是我的兒子,我怎麼會察覺不出不同?」

  他彈了彈菸灰,鏡片後的目光深遠:「只是有些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不敢也不願意深想。」

  菸頭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橘紅色的弧線,他的語氣忽然變得篤定:「但他很坦然,從沒想過要隱瞞。」

  蕭默從未想過要隱瞞什麼。

  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蘇天怡是什麼人?從底層摸爬滾打起來的商業巨擘,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能洞穿一切虛偽。在他面前耍心眼,不如坦坦蕩蕩。

  更何況,蕭默的全部心思都系在妻女身上。其他人,不過是這次重新回來後匆匆掠過的浮光掠影。

  只是這世間的緣分與因果,總是千絲萬縷,糾纏不清。

  蕭默能以蘇返的身份歸來,冥冥之中自有緣由。

  十五年前,蘇天怡的商業帝國正如日中天。商場如戰場,風光的背後難免樹敵。那時才十三歲的蘇返,在一次放學途中遭遇綁架。

  而當時參與營救的民警中,正有蕭默。

  那是個陰雨綿綿的傍晚,蕭默剛結束一場緝毒行動,制服上還沾著泥水。接到指揮中心通知時,他連警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奔案發現場。

  「孩子被帶往城東廢棄工廠,綁匪有槍。」電台里傳來急促的聲音。

  蕭默記得很清楚,蘇返被綁在鏽跡斑斑的鐵管上,小臉煞白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哭。當他解開繩索時,蘇返冰涼的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警徽。

  「別怕,叔叔帶你回家。」

  命運的紅線,早在那時就已悄然纏繞。

  蕭默當時就囑咐過匆匆從澳大利亞趕回來的蘇天怡:「要關注孩子的心理狀態。」

  有過這樣的經歷,又是這樣的年齡,很容易造成心理創傷。

  蘇天怡沒有過多的時間照顧兒子,他要忙著整個家族的事業,蘇返幾乎都是媽媽王慧和保姆在照顧,自那一次死裡逃生之後,王慧就對兒子無限的寵溺,他要什麼都給,一天到晚派人跟著,上下學都有保鏢。

  年齡小一點還行,等到青春期的時候,蘇返開始不耐煩,開始叛逆,爸媽越讓他做什麼,他越是不做,越不讓做什麼,越是做得開心。小時候那次意外,讓他把「人生苦短須盡歡」掛在了嘴邊,每天跑車美女party夜店的,無限的揮霍自己的人生。

  這樣一個被驕縱壞了的孩子,怎麼可能每天雷達不同的起來跑步,吃穿用度突然節儉起來,而且每天放學不再去開香檳買跑車,而是往孤寡的黃蘭那跑?

  蘇天怡是詳細調查了黃蘭的經歷之後,才發現她是當年兒子的救命恩人的妻子,拿了一手資料之後,他才心情複雜的找蘇返談話的。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蕭默開門見山,根本沒有隱瞞。

  也不愧是當過警察的人,說話犀利,簡單幾句話,解決了蘇天怡的所有疑惑與擔心。

  「我的確不是蘇返,是蕭默的靈魂在用這具身體。」

  「他本該車禍而亡的。」

  「可你放心,我們達成了協議,我用蘇返的身體來完成自己的心愿,代價是承受他所有的痛苦。」

  「等我心愿達成,離開後,你兒子的靈魂就會回來。」

  ……

  蘇天怡不得不承認,即便在商海沉浮半生,此刻仍被蕭默的雲淡風輕震得說不出話來。

  這已經超出了常人理解的範疇。

  達成協議?

  承受兒子的痛苦?

  那天的急救現場,蘇天怡看到有多慘烈的,扭曲變形的跑車殘骸在陽光下泛著刺目的金屬光澤,急救人員從駕駛座拖出渾身是血的蘇返時,斷裂的肋骨已經刺穿肺部,鮮血不斷從口鼻湧出。

  王慧當場就崩潰了,哭的跌坐在地上,蘇天怡也是受不了這慘痛,落下了眼淚。

  說實話,蘇天怡剛開始對這一切也是半信半疑的。

  可後來,他看著蘇返是怎麼一步一步接近黃蘭和蕭素素,怎麼幫著他們一步步走出來的。

  蘇天怡曾經提出過,與其這麼麻煩,不如他出手來幫忙,可都被蕭默拒絕了。

  他知道妻子的傲骨,這些年,如果她真的想受人幫助的話,早就接受了,還用到現在?

  剛開始,蕭默的精神狀態很好,在看到妻女進步的時候,偶爾的,還會和蘇天怡聊一聊育兒:「現在真的是時代不同了,教育跟咱們那會不一樣了,你也賺了這麼多錢,幾輩子都夠了,以後,多陪陪孩子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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