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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頭哪還有店裡沒監控?」凡子反問。

  話題一路跑偏,戚林及時止損,把話頭牽回來:「咱今天開會的議題是什麼?」

  「哦,議題很豐富。」安雨風擦了下嘴角,打了下響指,乾脆地開始了匯報,「首先呢,我完成了挑撥離間的任務。其次,我聽說了別的八卦。」

  戚林坐直身體以示感興趣。

  「何健跟那個,那個誰,跟你們犯賤的那個……」

  「於嘉明。」

  「哦對,於嘉明,他倆積怨很深啊。」安雨風說話很簡單明了,聽著很爽快,「他倆是初中同學,何健以前霸凌他。於嘉明恨死他們了,據說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所有以前霸凌過他的人的名字。」

  這事情戚林知道,變成鬼偷窺於嘉明的時候,他甚至親眼看過他桌上貼著的那些便利貼,想來就是這些從前校園霸凌過他的人。

  「剛聽到這裡的時候,我還覺得於嘉明也有可憐之處。」凡子冷笑一聲。

  安雨風講故事有種娓娓道來的舒暢,她喝了口奶茶,繼續道:「哎,於嘉明被霸凌了兩年吧,直到中考才結束。但一切的起點,是他在班裡造謠一個男生家裡撿垃圾。」

  「什麼?」

  「以下內容我是聽的二手轉述,我部長說的。當時他還和何健一起在外聯乾的時候,出去團建,何健親口說的。」安雨風說,「那個男生比較孤僻,坐在講桌邊上,大家不怎麼帶他一起玩兒。於嘉明那時候也沒朋友,他覺得其他人是在孤立那個男生,所以跟著傳人家的謠言,想讓自己變得合群一點。」

  戚林這下是真的吃驚了,很多事情先入為主,形成既定的刻板印象,再打破時會讓人有些難以接受。

  於嘉明給他的印象便是陰暗、嫉妒心格外強的人,因此在他得知這人曾經被霸凌時,他的第一反應是「原來如此」。

  好像他默認了於嘉明的惡劣性格是由扭曲的成長經歷造成的,從一個扁平的「壞人」變得有過往、有心路歷程的複雜人物。

  此時他才驟然得知於嘉明並非他所想的那樣無辜,霸凌固然是缺失正確引導的錯誤行為,可劣根性拔不掉,於嘉明也不是好東西。

  「……消息靠譜嗎?」戚林不想再被片面地誤導一次了。

  安雨風摸摸下巴,嚴謹地補充:「根據我倆的調查,何健口中那個孤僻的男生,八成就是他自己。後來他應該是想辦法成功融入班裡了,才帶著同學報復於嘉明的。」

  戚林一時間無話,心情有些複雜。

  「你別心軟啊。」凡子看他神情不對,立刻出言提醒,「他倆怎麼樣是他倆的事兒,咱對誰都別心慈手軟。該他倒霉。」

  「我知道,我就是有點……」戚林長出一口氣,用叉子輕輕戳下來蛋糕頂的藍莓,感覺喉嚨有些發堵。

  安雨風又連打兩個響指,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我說這些,是為了得出一個結論——我們的下一步計劃可以開始實施了,並且看起來成功率很大。」

  戚林看著她亮閃閃的眼眸,點頭應下:「嗯,等再發酵幾天,我就去辦。」

  他們的下一步計劃非常簡單,那便是讓何健和於嘉明狗咬狗,自己把事情捅大。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一份針對外聯部的舉報出現時,舉報能否成功已經不是唯一的意義,它所帶來的最大意義是推動內部矛盾的爆發。

  學弟裝富被拆穿的事在去年就鬧得人盡皆知,而如今忽然有人傳出來外聯部有油水可撈,在於嘉明看來,何健完全可以是那個主動向上舉報的人——畢竟這學弟一直是自己在帶,何健賊喊捉賊是最快洗脫自己嫌疑的方式。

  在何健看來,於嘉明也可以是舉報的人,理由同上,無非是過河拆橋。

  在過往恩怨的蒙蔽下,他們沒有推心置腹聊個敞亮天的機會,誰也不會冷靜地想到對方舉報其實沒有任何意義,都是唇亡齒寒。他們只會覺得從前背刺過自己的人再一次出手了。

  這個計劃里有太多不可控因素,戚林一直在想辦法調整優化,可如今知曉了這二人的往事,如此一來,讓目的達成好像變得也沒那麼困難了。

  第59章 21:00

  戚林把這份下午茶請了,又跑出去吃了頓飯,回家已經是晚上七點,屋裡卻還是空的。

  他給江亦深發了消息詢問情況,等了將近半個小時才收到回復,說晚點回來。

  戚林建議他直接在家住一晚,江亦深說他想回來。

  說得很簡單,沒有表情沒有符號,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

  戚林在客廳留了盞小燈,自己回臥室做了套題,太久沒有做題手感不太好,做一半還會不自覺出神,腦子裡都是江亦深在轉圈。

  等過完年沒多久時間就要考試了,戚林覺得日子有些不夠用,扯了一張白紙重新規劃學習計劃,才寫了幾行就聽到開門聲。

  晚上九點半,江亦深終於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寶寶!」他站在門口,鞋也不換外套也不脫,張嘴就開始喊。

  戚林放下筆跑出去,看見江亦深慘兮兮的,嘴角向下撇。

  他走過去抱了下他,羽絨服里的寒氣被攥出來,撲了他一身:「怎麼樣,和叔叔聊得不愉快?」

  「還行。」江亦深低頭用臉頰蹭他,「我爸把自己聊哭了。「

  戚林嚇得直接把他從懷裡推出去,震驚無比地確定了一遍:「誰?」

  「我爸。」江亦深撓撓頭,「他覺得丟人,讓我今晚滾出去,不想看見我。」

  戚林瞪著他,一時間難以接受這件事。

  「他說知道我也辛苦,覺得自己當爹當得不好,還說當時離婚沒有考慮我的感受,以為我不在乎這些。」江亦深換掉拖鞋,對著鏡子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捋好,才注意到戚林一直呆立原地。

  「怎麼了?」

  戚林居然說不出話,舌頭都打了個結,好半天才說:「這是你爸說的?」

  他眼前浮現出江父的身影,身材高大,和他講話時要低下頭,頭髮剃得很短,摸起來應該很毛刺,那雙手上有許多繭,是敲鍵盤工作留下的,他這些年工作時要湊得離電腦很近,說了好幾次配眼鏡他也不願意。

  「是啊。」江亦深的聲音從洗手間飄出來。

  戚林表示質疑:「你給你爸灌了迷魂湯。」

  江亦深回以不滿:「放屁,我就是深入交流了一下。」

  他的語氣很輕快,聽起來心情不錯。

  「你都學會跟你爸深入交流了。」戚林居然有些欣慰,「剛回來看你蔫頭巴腦的,還以為你們吵架了。」

  水聲停下,江亦深擦掉手上的水珠,突然問道:「你有想過之後怎麼辦嗎?」

  戚林以為這是江父留給他們的問題,他正拉開櫃門拿巧克力,聞言思考起來:「有什麼影響嗎?我們家人都知道了,平時上班不要到處說就好了。」

  「不是這些。」江亦深說,「你說我……要不要繼續去考研?」

  「怎麼突然聊起這個?」戚林直覺這不是個他能夠給出建議的問題,他把巧克力倒出來,塞進嘴裡一顆。

  江亦深坐到沙發上,兩隻胳膊撐在膝蓋上,手裡隨意撬著一隻炒栗子。

  屋子裡只剩下冰箱運轉的嗡響,時不時有板栗撬開的脆響,戚林轉頭看著,那雙手靈巧地將板栗捏開,一縷白霧伴著香味竄出來。

  「我爸覺得我沒考上試全都是因為他。」江亦深說,「他把這場考試看得很重,影響了我接下來的全部人生規劃。」

  板栗炒得入味,吃起來卻噎人,江亦深覺得心口也被堵住了。

  「你怎麼想的?」戚林問。

  「我不知道。」

  熱水倒入杯子裡,玻璃杯上結著霧氣凝成的水珠,熱得有些過頭,戚林端起來時燙到了手指。

  「你想繼續讀嗎?」戚林把水杯放到茶几上,坐到他身邊。

  江亦深將剝好的栗子送到他嘴邊:「不想。」

  「那你想要這份學歷嗎?」

  江亦深搖搖頭:「無所謂。」

  戚林說:「只是不甘心?」

  話很輕,可江亦深卻笑了一下,他把剝栗子的小鐵片丟到桌上,向後靠倒在沙發里,用力伸了個懶腰,說:「只是不甘心。」

  錯過歸錯過,他沒有怪過誰,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但不甘心也是實打實的,是對自己的不甘心。

  「那就考。」戚林說。

  「考不上怎麼辦?」江亦深側過頭看他。

  戚林拿過炒栗子,粘得手指黏黏的,他掰開一個,說:「我們還沒有複合的時候,你問過我一次,如果考不上要怎麼辦。」

  那時候他們都沒說太多,點到即止。

  「我其實沒想過。」戚林說。

  江亦深眨了下眼睛,說:「你不是那種會計劃好每條路的人?」

  「才不是。」戚林說。

  「我就是覺得,為了一個不甘心,搭進去一整年,有點不值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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