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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子車在陳泊秋腹底摸了一會,臉色稍有緩和:「沒什麼規律,應該是受了刺激造成的假性宮縮。不過產期也很近了,墜脹是難免的。」

  「那、那現在怎麼辦?」陸宗停顫聲問,「他疼得一頭汗,背上也是濕的。」

  「用藥吧,」江子車已經熟練地開始捯飭自己的醫藥箱,「還是得讓他坐下,但這個椅子太硬了,他現在脹得厲害,碰一下都很難受。」

  陸宗停立刻道:「你搭把手,我把大衣脫下來給他墊一下。」

  軍大衣厚實溫暖,很快被疊得方方正正鋪在椅子上。陳泊秋已經脹痛得沒辦法自己做出下蹲姿勢,陸宗停便把他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

  他動作已經很輕,但陳泊秋還是被刺激得高高挺著腰,顫慄著低吟出聲,蒼白泛青的手指在半空中胡亂抓握著,被陸宗停牢牢牽住。

  「泊秋不怕,沒事的,我在。」陸宗停握著他的手,俯身吻了吻他濕潤的額頭。

  由於產期已近,又接二連三地勞累受激,眼睛再次無法視物,陳泊秋幾乎完全被荒原灰狼的動物本能控制,陸宗停的氣息和溫度半分鐘都不能遠離。

  他甚至會在感覺到陸宗停要離開的時候,努力反握住他的手,口中喃喃地喊著上校。

  陸宗停被他溫熱的手指緊緊握著,既心疼又驚喜,只恨這椅子不夠大,不然他巴不得坐下去抱著陳泊秋。

  但事實就是椅子太小,陸宗停只能捋開他濕潤的額發輕輕吻他額頭:「這麼黏人呀泊秋哥哥。」

  江子車已經備好了針:「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這種情況下他對注射會很敏感。」

  陸宗停幾乎沒有怎麼思考,就俯下身吻上陳泊秋微啟著的蒼白嘴唇。

  陳泊秋睜大眼睛,呼吸在一瞬間停滯。

  江子車心無旁騖地把針劑推進陳泊秋的血管,看陳泊秋滿臉呆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扎了一針的樣子,鬆了一口氣,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應該幾分鐘之內就能好轉了,我先去外面,有事再喊我。」江子車說。

  陸宗停壓根沒聽江子車在說什麼,陳泊秋的嘴唇溫熱又軟糯,他一親上去就忘記自己為什麼親了,只想不斷加深。

  他陶醉地親了半天,發現陳泊秋還睜著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剛想伸手拂過去讓他閉眼專心點,陳泊秋卻在他胸口輕輕推了推,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不脹了。」陳泊秋說。

  他眼睛裡的霧氣散去許多,剩下幾分水汽,雖然還是沒有焦距,看著卻亮亮的,就像小孩子在自家後院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一樣,讓接吻被打斷還有些沮喪的陸宗停一下就哭笑不得起來。

  「不難受了?」陸宗停摸摸他濕漉漉的後腦勺,邊摸邊想怎麼會有人發著高燒出了一身汗卻像剛剛焚香沐浴了一樣,皮膚白得透明,可能因為懷孕的緣故,還隱約有一股熱牛奶的香味。

  陳泊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還……有一點。」

  「啊?還是疼嗎?」陸宗停正想著要不要讓江子車再來看看,陳泊秋卻攥著他胸口的衣料,吃力地撐起沉重的身子,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陸宗停的嘴唇——因為眼睛看不見,他甚至是先碰了一下陸宗停的鼻尖才找到的嘴唇。

  陸宗停腦袋像被一艘巨輪鳴著汽笛碾過,心臟像個大鐵錘要擊穿他的胸膛。

  他不斷告訴自己,陳泊秋不懂親吻的真正含義,他現在被動物本能操控,就像小孩子一樣單純天真不講道理,但是所有這些,都擋不住他因為陳泊秋這個主動的親吻而火山一般噴發的多巴胺。

  陸宗停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捂住自己嘴巴,生怕自己太爽了喊出來嚇到陳泊秋。

  陳泊秋眼睛看不見,不知道面前的人情緒是如何的風起雲湧,只是伸手在自己腹底摸了摸,輕聲道:「嗯,好了。」

  陸宗停捂著嘴無意義地哼唧了兩聲,還來不及說什麼,陳泊秋又認真而誠懇地道:「謝謝。」

  陸宗停眨巴眨巴眼,悶悶地發出了一聲:「嗯?」

  「上校,你要他……交代什麼?」

  陳泊秋的聲音除了有些虛弱嘶啞,已經全無剛才那種陸宗停聽著像撒嬌的輕細哭腔,又變得平靜刻板,帶著隱約的焦慮。

  他又在問谷雲峰的事情!親親抱抱貼貼了這么半天,一人主動一半,對他來說就只是讓肚子不痛,好讓他趕緊回到如何快速殺掉谷雲峰的主題上來。

  陸宗停覺得腦瓜子嗡嗡響,嘴唇還記得陳泊秋冰涼軟糯的觸感,大腦就已經要被迫思考公事。尤其是面對恢復迅速的陳泊秋,他感覺自己像個沒什麼用的安撫抱枕,人家蹭蹭兩下就扔一邊去了。

  心理落差實在太大,陸宗停舔了半天嘴唇,又搓搓自己涼颼颼的鼻子,慢吞吞地道:「我……我想想。」

  他並不是還沒緩過來,而是在想自己應該怎麼向陳泊秋表達,他基本能夠確定陳中嶽還活著,而且是讓谷雲峰精神崩潰的罪魁禍首,但因為谷雲峰對陳泊秋母親葉謠的態度,讓他覺得這個人似乎可以策反為己用。

  他糾結之時,陳泊秋並沒有再催促他,而是眉心緊蹙著,似乎也在想著什麼,原本已經平緩的呼吸又開始變得有些急促,攥著陸宗停衣料的手緊了又緊,才躊躇著道:「上校,江醫生,還在嗎?」

  「他出去了,」陸宗停說,「怎麼了?」

  陳泊秋喉結艱難地蠕動了幾下,脖環收縮帶來的痛楚讓他臉色變得更蒼白了些,聲音也更加艱澀:「我想......問問他,有沒有什麼物種,不怕火。」

  陸宗停伸手在他脊背上輕輕安撫:「你是想找什麼來替代196號植株嗎?」

  陳泊秋搖了搖頭,道:「那隻......黑色的蝴蝶。」

  他說話沒頭沒尾不得要領,陸宗停看出來他有些焦慮,便吻了吻他的額頭,鼓勵著道:「沒事的泊秋,你就告訴我嘛,我笨得很,你這麼說我聽不懂呀。」

  陳泊秋沉默著,低垂著的眼睫輕顫了幾下,他閉上眼睛竭力平復自己的呼吸,但開口時聲音還是有些發抖:「上校,你想問他,我父親……對嗎?」

  陸宗停怔住。

  「我......沒有見到過,父親的屍體,他們說,他暴病而死,」 脖環似乎箍得越來越緊,陳泊秋呼吸困難,冷汗不受控制地淋漓而落,「我、只知道,他是......被火化的。」

  陸宗停瞭然道:「所以你覺得,他那時候已經是某種不怕火的生物變種,火化不過是個障眼法……你覺得他就是那隻蝴蝶?」

  陳泊秋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關於陳中嶽的記憶不斷湧入腦海,在一片漆黑中他只覺得渾身發冷,腸胃開始痙攣,他想要乾嘔。

  陸宗停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倒不是因為陳中嶽還活著,這件事情他早就有預料。而是他如果是一隻能夠肆意漂洋過海的蝴蝶變種,且不說他怕不怕火,這太適合讓他暗中窺探一切了,或許他「暴病身亡」的那一刻,才是他真正操控十方海角一切的開始,谷雲峰不過是他無數牽引繩中的一根。

  陸宗停打了個寒戰,卻發現寒氣是從陳泊秋身上來的,他明明還在發燒,卻像墜入冰窟一般發著抖,嘴唇一片霜白,手捂在脖環上,無意識地想要去拉拽它。

  陸宗停連忙將他抱緊:「不怕。」

  陳泊秋搖了搖頭,眼神渙散,吐字卻還很清晰,手指也很用力地反握住陸宗停:「上校,你要記住,他會、控制我。」

  「唔……」陸宗停竟被他握得有些痛,「控制你……是通過脖環嗎?」

  陳泊秋眸光微顫,蒼白的嘴唇輕微開闔著,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陸宗停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即使如此,那朝林止聿開槍,大約也是在陳中嶽的控制下進行的。他根本不是因為林止聿的死而暴病身亡,這本來就是他自己主動邁出的一步,卻是踩在陳泊秋一道道深得幾可見骨的傷口上。

  「不重要……上校,」陳泊秋回過神來,語氣有些急切,「你要、記住,在那時……殺了我。」

  陸宗停立刻道:「不可能!」

  陳泊秋茫然而焦慮地蹙眉,沒想到也不理解陸宗停會這樣果斷拒絕,喉嚨里支吾了半晌,努力跟他解釋:「我父親,他想殺你,他會讓我……殺你,谷雲峰......也會。」

  他還想再說什麼,口中卻愈發語無倫次:「你……聽話。」

  一聲硬邦邦的聽話差點把陸宗停骨頭都說酥了,他便先軟綿綿地喚了聲泊秋哥哥,隨即才堅定地道:「別的話我可以聽,這個不能。」

  陳泊秋睜大眼睛,他心裡焦急又不懂得表達,只憋得眼角濕紅一片,眼看著就要掉下淚來似的:「怎麼、胡鬧!」

  「泊秋,冷靜下來,慢慢呼吸,聽我說,」陸宗停溫柔地捧住陳泊秋變得蒼白濕冷的臉頰,「我相信你,你就算被他控制,也不會傷害我的。」

  「上校、不要胡鬧了……」陳泊秋艱澀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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