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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子車還以為他昏迷的時候意識全無,沒想到他似乎都有所察覺,愣了一會才道:「有異種集群襲船,陸上校和沈隊他們去處理了。」

  陳泊秋睜開眼睛,呼吸間難掩高燒所致的濁重濕熱,眼底虛弱的昏茫還未完全散去:「那......回來了嗎?」

  「還沒有。不過大概十五分鐘前發生最後一次震盪,後來就穩定下來了,應該問題都解決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江子車輕聲細語地道,「上校回來了,您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最後一次,和之前的,呃......」或許是因為集中精力思考的原因,頭昏和腹痛的感覺又加重了些,陳泊秋氣息亂了數秒,才勉強繼續道,「一樣嗎?」

  「啊?」江子車明白陳泊秋的意思,但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實在有些困難,「博士,我分辨不太出來......可能就是,聲音更大一些?我也不是很確定,當時候腦子嗡嗡的。」

  「嗯......」陳泊秋閉著眼睛捱過一陣疼痛和眩暈,艱難地喘了口氣道,「江醫生,艙室的......東南角,底下有,暗室。你去、呃.....看、看看。」

  江子車不知道陳泊秋什麼時候知道那有個暗室,更沒明白陳泊秋的目的,便按照他說的去到東南角查看,還真的找到一塊可動板,用力往下按便可開啟,底下確實是個光線昏暗且空間狹小的暗室,人下去之後,可以在裡面把可動板扣死。

  「有的,博士。」江子車道。

  「你、下去。」

  「啊?」江子車回過頭,發現陳泊秋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坐了起來,雙手撐著床沿低頭喘息著,肚子在兩腿間仍舊是墜脹明顯。

  他還沒能透過氣來,便勉強對江子車道:「上校沒回來,你就.....不出來。」

  「為什麼?」江子車不解,「我的任務就是照顧您,要是上校知道我做這種事情,他會殺了我!」

  「他、不會的,」陳泊秋慢慢搖頭,「可能有人,要殺我。」

  比這句話更令江子車震驚的是陳泊秋虛弱而平淡的語氣。

  「他們.....看到我,就不會再、再到處找,」陳泊秋繼續道,「你躲著,就安全了。」

  江子車睜大眼睛,剛想問那您怎麼辦,陳泊秋卻忽然脊背一僵,示意他噤聲,隨即微微偏過頭朝著走廊的方向,像是在仔細聽著什麼,隨後用低弱得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不是上校。」

  江子車這才真正心驚肉跳起來。陳泊秋的艙室位置比較隱秘,而且除了他、陸上校和沈隊長,沒有人知道具體是哪一間,其他人平時甚至都不會經過艙室前的走廊。

  很快,鈍器擊門的聲音響起,緊閉的艙門震顫起來。

  江子車僵住了。

  「下去,」陳泊秋用口型示意他,「沒事的。」

  陳泊秋臉上雖然沒顯露出慌亂,但也是一片的蒼白虛弱,江子車甚至覺得他不僅僅是刻意用口型來防止外面的人聽見,他很可能是真的說不出來話了。

  他看著他的時候,眼睛就像湖水一樣寧靜溫和,他覺得自己因此冷靜了許多,心跳卻並未恢復到正常的頻率。

  江子車深深吸了口氣,向陳泊秋點了點頭,隨即貓下身去,在暗室里鎖住了可動板,想辦法聯繫外頭,卻發現這裡的信號似乎已經被屏蔽了,多維儀通訊功能完全癱瘓。

  這時候只聽上面傳來一聲尖銳的巨響,隨後就是重物倒塌的聲音,就算是在暗室里,江子車的心臟都被這些噪音弄得極為不適,他無法想像陳泊秋會有多難受。

  「陳博士,陸上校把你藏得很好啊,」或許是因為破門而入,消耗了體力,入侵者聲音嘶啞低沉,「只可惜萬事總有利弊,現在不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這個聲音是......谷院長?

  江子車頓時毛骨悚然。

  陳泊秋那邊沒有什麼回應,但很快江子車聽到一陣混亂衝撞的噪音,隨後便是谷雲峰的痛叫聲。

  第75章 蝴蝶

  陳泊秋將江子車的手術刀從谷雲峰大腿處拔出,谷雲峰疼得鬆了手裡的棍棒,捂著傷口跌坐在地。

  陳泊秋勉力將棍棒踢至床底,踉蹌著往外逃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傷人,但谷雲峰渾身上下殺意太盛,顯然不只是衝著他來的,他不能讓蘿蔔受到傷害,所以只能選擇刺傷他的大腿然後逃跑。

  「陳泊秋,你站住!」谷雲峰雙目赤紅,全然不顧血流如注的傷口,像頭髮了狂的野獸一樣踉踉蹌蹌地追著陳泊秋,「我以為你還有點羞恥心,看來現在和陸上校日久生情了,想苟且偷生了?」

  「你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嗎?你害死了多少人,從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生母,一身罪孽洗脫不淨,也配繁衍後代?你就不怕這個孩子生下來一生都要活在你製造的陰影和污泥之下嗎?」

  不知不覺他已經追著陳泊秋到了甲板上,正在忙碌著的船員們被谷雲峰的聲音嚇了一跳,紛紛擁過來查看。

  因為十字燈塔和白艦軍聯絡頗多,有幾個白艦立刻將他認了出來:「谷院長?您怎麼在這裡?」

  谷雲峰死死盯著前面已經力竭跪倒在地乾嘔的陳泊秋:「別問那麼多,把他綁起來!」

  「那是……陳博士?陸上校說……」

  谷雲峰厲聲喝道:「陸上校在哪裡?!他現在不在這裡,我的話你們聽不聽?」

  「院長,話不是這樣說,」一個白艦面露難色,卻還是壯著膽子道,「在這艘船上,陸上校是最高指揮官,我們只對他的命令絕對服從。」

  谷雲峰嗤笑:「恆星艦這次的出海任務原本是我來牽頭,他半路殺出來,把事情搞成現在這副局面,還不夠糟糕嗎?他能力有限,把自己淹死在海底了,你們還要聽一個死人的命令嗎?!」

  黑艦軍和陸宗停一同出生入死多年,這樣的話是半句都聽不得。

  「谷院長,請您慎言!」一位黑艦軍官慍怒道,「您在十字燈塔一手遮天,不代表在軍統部也是如此!既然雷總司已經讓陸上校全權受理此事,您就無權做不必要的干預!」

  「仲平?我記得你,」谷雲峰挑眉,「年紀輕輕就被陸上校提拔到少尉,是很大的恩惠吧?看看你這副模樣,都恨不得做他的狗了,只可惜他已經有了沈棟這條好狗,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得到你。」

  「您不用說這種話來激怒我!」仲平義正辭嚴地道,「如果您有充分的理由讓我們把陳博士控制起來,請您明說,而不是在這裡陰陽怪氣地說些無用的話浪費時間!並且我有義務提醒您,陳博士他有孕在身,無力與您抗爭。就算他有錯,也不能輕易採用『捆綁』的方式來控制他,您作為十字燈塔的一把手,應該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吧?」

  空氣一時間陷入僵滯,沒有人注意到一隻黑色蝴蝶落在欄杆上,像個悠閒的看客,慢慢翕張著自己的翅膀。

  谷雲峰意識到他無法憑藉自己一張嘴來煽動這些人的情緒,便再次將注意力轉向跪倒在地上的陳泊秋。

  陳泊秋懷著身孕高燒不退,又咬著牙一路逃到這裡,雙腿已經是跪在地上都不斷打顫的地步,更遑論起身。

  谷雲峰看他瞳孔失焦,神情恍惚茫然,便推測他此時大約是看不見東西的。懷孕的荒原灰狼原本就對噪音十分敏感,在目不能視的前提下,噪音會讓他更為痛苦。

  谷雲峰猛地撲上前去拽住陳泊秋的衣襟,歇斯底里地道:「陳泊秋!你要是腦子還清醒,就應該求著我把你和你肚子裡的孽種一起殺了,結束你們陳家糟糕的輪迴!你以為有凌瀾做擔保,就可以高枕無憂地生下這個孩子嗎?沒有人知道他會是個什麼東西!你自己就是個怪物,現在你還妄圖再放一個怪物出來殘害多少人,你問過你自己嗎?!」

  他發瘋一般緊緊揪著陳泊秋不放,幾個人都拽不開他。

  「別碰我!你們最好想清楚,自己要保護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谷雲峰掙開他們,雙目赤紅地吼道。

  陳泊秋的心肺根本無法承受這樣激烈的聲響和動作,他瞳孔失焦,口中無聲地溢出血沫,表情卻沒有痛苦,只是蜷縮著身體,茫然而慌亂地用傷痕累累的雙手護著圓隆的小腹。

  「你不是的……」他呢喃著,用低弱得幾不可聞的聲音,像在安撫腹中胎兒,「不……聽……」

  他悶哼著艱難吞咽,唇角的鮮紅色越來越刺眼,嘴唇卻愈發灰白。

  他的眉眼骨相,沒有一處不像他的生母。連瀕死之際都固執地要護著腹中幼子的神情都如出一轍。

  陳泊秋越是這樣,谷雲峰越是無法忘記葉謠為了他的出生而在產床上慢性死亡的畫面。

  他劇烈喘息著,終於忍無可忍,悄無聲息地拿起陳泊秋落在身側的手術刀,咬牙要朝他小腹上刺去。

  陳泊秋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呼吸聲戛然而止,在刀尖即將刺破他腹頂時扣住了谷雲峰的手腕竭盡全力推開。

  血肉被銳器割裂的聲音響起,谷雲峰的胸口被劃開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濺了陳泊秋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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