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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衍止並沒有開口說話,等待污染鑑定結果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但好像十年那麼漫長。

  秦釋注意到司令閣下的視線一直在黎莘小姐身上。

  他好像還是覺得見一面少一面。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黎莘條件反射地捏緊顧玦的袖子,埋在他脖頸里,只有這種姿勢能給她安全感。

  其實她在思考,如果廢墟要動手的話,她從這裡能不能逃脫。

  但很快她意識到,她還有謝衍止。

  黎莘抬起頭隔著單向玻璃和隔壁實驗室的謝衍止對視,她本來應該看不到他,但漫長的時間就像另一條血緣線,謝衍止毫無徵兆地伸出手——

  他本來想觸碰冰冷的玻璃,給她一些安慰,伸出手,按在玻璃上,才發現自己今天戴了作戰手套。

  再近的距離,再有實質性的視線,穿不透這雙手套的厚度。

  謝衍止垂下了眼睫。

  秦釋知道司令閣下在想什麼,他能做的再多,在這個房間裡陪著黎莘小姐的是顧玦,不是他謝衍止。

  污染結果沒有異常。

  黎莘身為一個早就被發現是污染物的人形污染物,攻擊他人居然沒有出現污染現象。

  黎莘很快感覺到他們的目光變化了,不過她很快就被顧玦抱緊,異能在他們周身醞釀,謝衍止的第一軍區司令身份也在這時候變得格外明顯。

  之前開口嘲諷的人臉色變得嚴肅,說:「如果她不會污染普通人,那說明,她極有可能就是終結末世的鑰匙。」

  話音剛落,一枚子彈在他面前破空,他眼睜睜看著一把刀一樣的子彈划過他眼前的畫面,好像分出生與死的邊界。

  他幾次面臨生死危機,也沒有遇到過這種寒毛直豎,離死亡只差半步的恐怖局面。

  他猛地扭頭,看到謝衍止,咬牙忍耐下來。

  旁邊的人發話調和:「謝司令。」

  謝衍止:「我說過,同意她來檢測的條件就是永遠終止頂級污染物實驗。」

  眾人沉默片刻,其中一個人面色不愉說:「這當然也可以,通過污染物測試,說明她其實沒有污染普通人的可能,完全可以正常生活,但是,這個世界上的頂級污染物不止她一個吧?司令閣下應該也見過一個。」

  這是要用齊驟換黎莘。

  謝衍止垂眸看著手裡的槍,早有預料。他一個人可以阻止他們明面上的覬覦,但不可能抵擋廢墟那麼多人對活著和結束末世的渴望,就算黎莘清楚自己的特性來自馬甲,民眾也不會信。

  他們不是生吞活剝了黎莘,就是活剝了齊驟。然而,真的要允許他們這麼做嗎?他剛剛才答應自己,絕不會有這樣的事。

  所以黎莘就算猜到廢墟基地會出爾反爾,也還是來了,謝衍止早做好了準備。雖然他並不願意和廢墟基地撕破臉。

  謝衍止:「除非你們想讓污染物攻擊基地。」

  那人變色,但還是冷著臉:「頂級污染物也不一定能招來所有污染物吧。」

  下一秒,有人衝進實驗室里,滿臉驚慌,還沒喊出來,眾人已經知道:污染物朝這邊圍過來了!

  「謝衍止,你!」

  男人咬牙:「謝衍止,你包庇一個污染物就算了,包庇齊驟,對你有什麼好處,末世不能終結,廢墟被攻破,你照樣變成污染物!我們和你的利益才是一致的,我們才是純人類!」

  他滿面怒容,好像怒不可遏。

  但是秦釋知道,如果給司令閣下現在一個選擇,司令閣下恐怕一定會選擇變成污染物,可悲的是這是他最不可能做的。

  因為顧玦已經是,而司令閣下要保下他們兩個人,廢墟是他的桎梏,也是他的枷鎖,卻成為保護他的武器。

  果然謝衍止只是重新舉起槍。

  在冰冷禁慾的軍裝勾勒下,他像一把立起來的,張滿,從未放鬆下來的弓弦。

  他忍

  耐那麼多年的孤獨,那麼多年的寂寞,絕望,懊悔,遺憾,都是為了這一刻。

  為了這一刻,黎莘能夠不被逼走。或者說,她的幸福還留在這。

  謝衍止輕輕地說:「誰也不能這麼做。」

  有人還咬牙想談判,謝衍止不假思索地說:「誰也不能對她做什麼。」

  實驗室里的將領們還沒有答話,房間裡的顧玦先牽著黎莘站起來,他們好像確實能聽到隔壁實驗室里的聲音,知道謝衍止為了他們兩個人,在和整個理事會,或者說廢墟基地對峙。

  但顧玦沒有留下任何話,他也沒有讓黎莘說,只是牽著她打開門,離開。

  從始至終,一切只發生在一個兩三分鐘裡。

  謝衍止沒有回頭。

  他只是眼睫輕輕動了動,徽章,軍銜上的光芒沒有黯淡下來,他和他們僵持的動作也沒有絲毫放鬆。

  但是秦釋就是莫名覺得,黎莘小姐消失那一刻,司令閣下的心好像也落下來了,其他人反制,他也沒有什麼舉動,只是淡淡看著他們。

  就好像黎莘小姐走了,他也無所謂會被他們怎麼對待一樣了。

  但他畢竟是第一軍區的總司令,最後還是安然無恙地出來,回到懸浮車上。但回到車上,他開始嘔吐。

  秦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只是驚慌失措地喊醫生,還讓司令閣下坐下來,但他的臉色很蒼白,好像精神力使用過度一樣,秦釋看到了懸浮車上的新聞,很快就明白。

  司令閣下用精神力輔助散播了黎莘小姐是頂級污染物,而且對廢墟無害的消息。

  這個行為顯著地引導了輿論走向,讓民眾相信黎莘小姐只是體質特殊,也願意配合污染物研究,但是她不是怪物。

  她只是這個末世中的一個希望。

  然後司令閣下就昏迷了。

  秦釋不知道這個新聞的效用是多久,因為末世被無端折磨的民眾又會不會相信,他只是將司令閣下扶回司令閣下的獨棟當中,在他的口袋裡看到整個廢墟基地的地圖。

  他要拿出來時,面色蒼白孱弱的人醒了,握住他的手腕,眼神森冷,鋒利,看到是自己的親兵,謝衍止也沒有鬆開手放下警惕:「你要幹什麼?」

  秦釋感覺自己很絕望,他聽到他自己啞聲:「您準備了這種東西,黎莘小姐就會在被驅逐之後回來看您嗎?」

  謝衍止閉上了眼睛,好像不願意和他說這些。

  但秦釋很早就想說了:「廢墟本來就不容納污染物,是她需要廢墟接納她,而不是您需要她接納您!您為什麼……」

  他總是有那麼多為什麼。其實秦釋只是想問清楚一件事,您為什麼不會感到痛苦。為什麼她反饋給您這麼多傷害,您只是承受從來沒想過躲開。

  甚至她留下一個爛攤子,您還在想,她有時候會回來。

  她是回來看您了。可是十年前在路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回來的只是一個扒在您身上吸血,想吃掉您的心脾的怪物!

  秦釋這樣想,他不敢說。其實他只是對黎莘小姐有一點怨恨,他知道黎莘小姐並沒有他想得那麼壞,可就是壞得不純粹才讓人痛苦。

  他不相信,愛的痛苦會比恨少。

  謝衍止慢慢地直起身回到自己的家裡。他能感覺到懸浮車顛簸,顧玦在努力地壓抑腦海中針刺的痛感,黎莘本來不想跑,她已經拿到了證明,以後如果被針對也是廢墟基地沒理,但她現在要躲避廢墟的軍隊!

  謝衍止可以調派隊伍護送她,但他精神力也使用過度,大腦刺痛了,完全想不到他的人怎麼保護她的做法。

  他就那樣撐在沙發邊緣,過了很久,大概是一個整點。

  謝衍止說:「我必須要在這裡。」

  「如果我不在這裡,就沒有人等她回來了。」

  秦釋啞聲:「為什麼總是您在等。」

  謝衍止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好像對自己剛剛握槍的手非常陌生,這雙手在十年、二十年前,也只是一雙少年的手,或許養尊處優,或許也像一個貴族一樣,只握過鵝毛筆。

  但是。

  但是。

  他有一個妹妹。

  謝衍止側過頭,輕輕地說:「我總不能讓我的妹妹無處可去。」他閉上眼睛,圓上這個曠日持久的謊話:「她才,剛剛新婚。」

  沒錯,她有過兩次婚姻。一次和他不喜歡的貴族顧玦,顧玦沒死,他們以為他死了,於是有第二次,廢墟基地和反叛軍基地的和談,她和黎述在一起,雖然黎述現在不在,但是顧玦來了。

  總而言之,她一直在往外面去。而他替她守在家裡。

  秦釋不想再忍了,咬牙轉身拔槍,他想去把黎莘小姐和顧玦攔下來,攔在哪裡都好,下次他們再跑出去也好,可是這次他們絕對不能出去——

  黎莘小姐的檢測結果是好的,從此天高任魚躍,她獲得了自由,那她真的還會回來嗎?她會回來廢墟,那會不會來司令這裡。

  一個她已經遺忘了的人。一個她不願意見到的污點。一個她丟失了十年的,在歲月里慢慢腐朽的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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