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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

  像是某種信號。

  緊接著,洶湧的黑**涌而出。

  成千上萬隻小蜘蛛,從屍體的傷口中蜂擁而出,蠕動、爬行,迅速在地面上匯聚成一團烏黑髮亮的球體。

  它們像有明確的目的,密密麻麻地朝太歲滾了過去。

  然而在觸及到太歲的瞬間,表層的小蜘蛛身上瞬間發出刺耳「吱吱」的聲,軀體像遇上強酸般迅速液化,化為一灘灘黏稠的黑水,與先前大蜘蛛噴湧出的**緩緩匯成一灘。

  後方的小蜘蛛見狀,非但沒有退卻,反而加快了滾動速度,不斷補位消耗掉的同伴屍體。原本有半米高的蜘蛛球就這麼不斷被消耗得越來越小,直到僅有十厘米高時,也許是外層蜘蛛屍體腐蝕的速度趕不上蜘蛛球旋轉的速度了,球內部的小蜘蛛借著同伴屍體的抵擋,終於趁隙鑿入太歲體內,狠狠從太歲身上挖下來一大塊肉。

  隨後,它們抱著太歲肉,藉助著滾動的慣性迅速遠離。

  「喀拉喀拉……」

  洞穴內上百隻人面蜘蛛的複眼瞬間聚焦在太歲肉上。

  待蜘蛛球滾到蜘蛛群中,一隻較小的蜘蛛忽然難以克制,節肢不安地敲了幾下地面,下一秒便猛地撲了上去,搶先撕咬。

  見有了出頭鳥,其他蜘蛛也不再顧及秩序,潮水般一擁而上。尖銳的節肢交錯拍打,發出令人牙酸的「啪嗒啪嗒」聲。嘶咬、撕裂、搶奪,場面瞬間陷入瘋狂。

  剩下的,張旭看不到了,因為他整個身體已經完全沉入了太歲中。

  神奇的是,這對蜘蛛有著腐蝕性,碰之即死的太歲,卻對張旭沒有任何傷害。只是,它無孔不入,溫吞地探入他的耳孔、鼻腔,甚至鑽進張旭還沒來得及閉上的眼睛,在眼球表面覆上一層白膜。

  見身體沒有不適,現在也動彈不得,張旭也沒心情在意了。他的思緒還停留在剛剛蜘蛛集體跪拜祭祀的詭異場景,是這天坑屏蔽了天道,使得這群本應無思無智的節肢動物進化出了智慧嗎?

  這坑底還有其他這樣的生物嗎?甚至,是不是已經悄然組成了屬於它們的文明?

  若繼續放任不管,這些動物會不會進化出更多不可預知,不可限制的能力,威脅到人類的統治地位?

  張旭眼底迸出一絲狠厲。

  不行,就算他要死,也一定要給嚴晨他們留下指令。

  不惜一切代價,摧毀這個天坑!

  突然,口腔內部黏軟的觸感喚回了張旭的意識。

  太歲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順著嘴唇的縫隙鑽了進去,順著咽喉滑落!

  接下來的感覺驚悚又詭異,他竟感覺那粘膩的軟肉自七竅滲入後便不斷蔓延,像是某種流質生命,溫柔卻毫無憐憫地填滿他的每一寸空腔,嚴絲合縫地包裹住他的內臟、骨骼、肌肉與神經。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模具,而太歲就像是流動的青銅液,正在順著模具的形狀澆築出一具與他一摸一樣的新身體!

  他不再擁有自主的呼吸與心跳。生理功能仿佛全數被轉接到這團異質的存在上,脈搏的每一次跳動,都是太歲對他身體的模擬與接管。

  緊接著,他的意識像被一根看不見的鉤子狠狠拽住,拖進了某個深邃而混亂的精神平面。

  某個瞬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景象發生了劇烈的扭曲。

  他不再深處地下陰暗潮濕的洞穴,四周神鳥啼鳴,雲霧繚繞,恍若身處仙境。

  洞頂高懸的繭也有了微妙的變化,那層層蛛絲纏繞之下的,不再是奇形怪狀的獵物,而是精心雕琢的神像!

  蛛絲纏繞其身,如供奉之衣;蛛繭包裹其體,宛如神龕。

  祂們的面容雕琢得莊嚴肅穆,寶相莊嚴,但唇角並無熟悉的憐憫和慈悲。

  無喜無悲的目光落在中間那堆撕咬爭搶的蜘蛛上,眼中卻空無一物,仿佛沒什麼能真正進入祂們眼中。

  那是一種超脫情緒的「觀測」。

  而此刻,下方那些正在為太歲之肉而撕咬爭鬥的蜘蛛卻逐漸軟化、塌陷、溶解,化作一灘灘灰白色的泥漿,又被某種無形之力重新塑形成人的樣子。

  一個個面孔各異的「人」從泥中誕生,有的悲慟、有的憤怒、有的面帶笑意,有的神色抑鬱。

  在他們的腹部肚臍處,皮肉撕裂,一根根血肉模糊的臍帶緩慢地從他們的身體中抽出,向天幕深處延展,連結到那些遙不可及的神像身上。

  剎那間,張旭意識中翻湧起巨大的浪潮,沒有語言,沒有形象,只有無窮的信息流裹挾大量流動的陌生意識,一波一波地沿著太歲勾勒出的形狀流過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那一瞬,星移斗轉,天塌地陷,張旭仿佛被從時間的軸線上抽離。

  高懸的蒼穹之上,銀河流轉間,裂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巨壑。

  那是歸墟。

  因天柱折,地維絕而向東南奔流不斷的水,終於有了歸處。行至歸墟之下,洪流拔地而起,捲起巨大的漩渦,沖向天際的歸墟。

  海天交界處,一隻即將化為鵬鳥的巨鯤正暢遊於海浪中,無意間被漩渦波及,被席捲著沖向歸墟。

  它驚慌地高聲悲鳴,用力揮動的鰭上鑽出根根分明的金色羽毛。

  在即將脫離漩渦的瞬間,它的蛻變儀式也即將完成,正要仰頭髮出喜悅的啼叫,聲音卻戛然而止。

  震顫的瞳孔中,映出歸墟中緩緩浮現的不可名狀之物。

  瞬間,張旭的大腦如同被灌入萬鈞雷霆,仿佛觸碰了某種禁忌,直視了某種無法被理解的東西,腦中所有的場景象是一瞬間被打碎的玻璃,出現蛛網狀的裂痕。

  下一刻,裂痕寸寸倒回原狀,漩渦翻滾一如既往,歸墟大壑仍張著巨口,吞噬著源源不斷東來的水,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

  高大的神像嘴唇在闔動,無法用任何語言描述的聲音從他每一個毛孔滲入,細細密密地融入在太歲間流動的意識,緩緩滲透張旭的意識。

  他好像懂了。

  歸墟中的存在,讓生來便掌管自然,操縱規則的神,感受到了恐懼。

  它並未展露真容,但僅僅是一瞬間意識的覺醒,就足以讓所有規則自發崩塌,萬象退行至混沌初開。

  不管它的目的是什麼,既然它有過片刻甦醒,那侵略和戰爭隨時有可能爆發。

  神需要盾牌,需要能大量填補前線的消耗品,一種能代替自己去戰鬥,或者獻祭的「替代品。」

  女媧捏造人類,並非出於憐憫,而是為了製造一個與神相似的生命群體,作為替代品。

  伏羲演八卦,不是為了教化蒼生,而是給這群替代品寫出一套精密的運行代碼,確保他們能按部就班地延續存在,不偏離軌道。

  神農能夠從嘗百草中有所收穫,是神為了延長替代品的壽命。

  三皇五帝能夠制定禮法、開闢文明,是為了維持替代品群體的結構穩定,以及向他們灌輸生存、傳承的重要性,讓他們能夠一代又一代地消耗下去。

  人類的所有思想、文化、道德、秩序,所有看似屬於「人類自己的智慧」的東西,都是神為保證人類不會意識到自身用途而精心設計的程序。

  讓他們以為,他們的存在是神的恩賜,自會為了神,為了自己,去鬥爭。

  人類繁殖力很強,且對意義永遠追求不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總能撐到歸墟中的「它」再次沉睡。

  為了迅速提高人類這個替代品的整體實力,神便默許了人用各種方法竊取了祂們的力量。

  卻沒想到,原本以為一觸即發的大戰,卻遲遲未能展開。歸墟中那不可名狀的存在,再未出現過。它好像從未將其他生命放在眼中,也不會想到,自己深眠中無意識的波動,帶來了多麼大的變化。

  危機不再迫近,人類這個替代品的意義也便顯得模糊了。但神並未將其徹底拋棄——若那存在再次降臨,便讓人發揮他們真正的作用。

  也是在這個時刻,人類的首領好像發現了一些端倪,主動提出斷絕神與人之間的聯結。

  眾神對此毫不在意,圈養人類如同圈養牲畜,人類若是自己能發展的更強大,祂們樂見其成。

  文明的發展,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肥養」。他們永遠都只是消耗品,是危機發生時的擋箭牌。

  但這發展,必須在祂們的掌控之中。

  太歲——一種非物質非生命的實體,能承載神的意識,本身又不死不滅,便是一個完美的「監視器」。

  而太歲所在的地方,就是神為自己留下的,重返人類世界的入口。

  張旭雙眼無神地懸浮在太歲中,他五十多年來引以為傲的信仰、堅持與理性,那生而為人,立於生物鏈頂端的自豪,對生命意義的追求,輕而易舉地在幾個呼吸間被寸寸瓦解,碾成齏粉。

  殘存的意識突然冒出一個疑問。

  為什麼他會知道這些?

  他強打起精神,試圖重新審視自己的的意識和認知,說服自己甘岡所感知的一切都是幻覺。可下一刻,他卻發現,記憶中從小到大的自己身上竟爬滿了如血管般蠕動的紅線。<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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