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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茅景申,笑容漸漸變深變重,「你會對她好的,是麼?」

  「嗯。」

  茅景申答應她,又好像是在說服自己,「我會的。」

  幽靜的街道里,枯葉被秋風捲起又滾落,橘紅色的欒樹花簇錦似的開著,他們一高一低站在台階上下,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又好像一字一句道了個分明。

  辭別茅景申後,黎寶因坐在計程車里想了片刻,直接讓人把她送到了黃浦路婁家。

  樓老太太名義上算是她的干祖母,老人家長久未見她,又少聽外面的閒話,只當她剛剛回國,忙忙拉著她不住地絮叨。

  正說著,程美芮就走了進來,見著黎寶因十分熟稔地牽她的手,「

  前陣子還收到你送過來的禮,現在人來了,必須要在家裡住一晚。」

  樓老太太忙道:「正是。」

  黎寶因笑著推辭,把話題引到程宗聿身上,「家裡忙著哥哥的婚事,我就不添亂了,改天再過來陪祖母和程姨說話。」

  程美芮見她堅持,便知道留不住人,等到黎寶因要走,便也跟著起身往外送。

  「你回來日久,今天突然來,是為了宗聿和蓮珠的婚事。」

  黎寶因停住腳步,第一次著意打量眼前的程美芮,時隔多年,她已年逾四十,可看容貌卻分毫未改,眼角眉梢皆是風情。

  「這場聯姻,好也罷,壞也罷,我無話可說。正如宗聿這孩子,過得好也好,過得壞也罷,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黎寶因意外,「……可您,不是他的母親嗎?」

  「我是他的母親,但我也是我自己。」程美芮笑容柔美,言辭談吐優雅得宜,「我擅長油畫,喜歡珠寶,樂於用自己作為女性的資本為自己謀利,我深知自己的本事,也知曉有些事情,我無能為力。我首先要保護我自己,珍重我自己,有餘力才會去庇護他。」

  「作為母親,我已經庇護過他許多年。人生常有風險,腳下坦途不常在,他理應獨立承擔自己的人生。」

  黎寶因呆呆地聽著,她記得裕夢梁說過,程美芮是個很有思想的女性,卻沒想過她能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

  她噎然良久,也聽懂了程美芮的言下之意,她作為母親都尚且不想趟這趟渾水,而自己這個外人,何必再摻和。

  「您是想說,他們自己的事情,應該他們自己去解決。」

  「感情的事情,只有自己做取捨才不會後悔莫及,」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划過一抹傷懷,慢慢道,「就算是付出一些代價,能問心無愧,也算是得償所願。」

  黎寶因若有所悟,她和裕夢梁何嘗不是這樣?

  可她,到底不如程美芮坦誠,也不如陸蓮珠清醒,現在更不像茅景申那樣,知道自己怎麼選,才能利益最大化。

  程美芮派人送她回到梧桐里時,已經是深夜,樓下的阿婆正在清點帳目,見她回來,破天荒沒有抱怨她回家太晚,害她等到半夜都打不了烊。

  房東阿婆租房之前就約法三章

  過,一則,房子不許改動,二則,夜裡禁止喧譁吵鬧,三則,晚上必須十點鐘之前回家。

  現在,房子早就改的不成樣子,她的錄音房要不是裝了隔音板,早就驚擾四鄰,而夜晚的門禁,她也時常做不到。

  阿婆為人雖然絮叨,但嘴硬心軟,見她遲遲不回來,每每掌燈等著她。

  見雜貨店果然還沒打烊,黎寶因忙主動認錯,上前幫忙一起整理貨物,見她貨架都空了好多,很多商品都在打折處理,順口便道,「阿婆,儂為撒不進新貨了呀?開學季,正是賣文具的好辰光,小心被旁人搶了生意。」

  「兒子兒媳要接吾去澳洲,店裡的東西通通要騰空的,儂要是鍾意哪樣,自己去拿,都勿用記帳。」

  黎寶因詫異,她是知道阿婆的兒子兒子定居在國外,但阿婆在上滬呆了一輩子,總捨不得騰挪,老一輩的人最講究一個落葉歸根,她怎麼會突然要離開。

  阿婆見黎寶因愣怔,佝僂著身體挪到門口的茶爐前開始熄火,「吾都一把年紀了,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可記掛的人走的走,沒的沒,現在只剩吾一把老骨頭,實在沒撒可留戀的。孩子在外面記掛,吾就當全了伊拉孝心。被人記掛是福氣,還有人可以記掛也是福氣,這人活一輩子,不就圖這個。」

  黎寶因安安靜靜地陪著阿婆,爐火徹底熄滅,雜貨店也將將打烊,她送阿婆進到屋子裡,正要轉頭上樓,就聽到阿婆突然又道:「吾雖然要走,但這屋子可是吾的心血,倷們往後住也好,賣也罷,物色個好人家,免得吾老人家心裡不安寧。」

  黎寶因面露疑惑。

  阿婆眼珠子咕嚕一轉,明白過來,「怎麼?儂阿叔沒同儂講,伊早就買下這棟樓房了?」

  黎寶因耳畔迴響著阿婆的話往樓上走,回到空蕩蕩的屋子,看著推門之後漆黑一片的客廳,莫名的,覺得心裡冷冷清清的。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她居然已經習慣了玄關上擺著兩個人的拖鞋,習慣洗手台上放著兩個人的杯子,習慣了有人會為她留燈,也習慣了裕夢梁存在在自己的生活里。

  短短兩個月而已,可在他音訊全無的時光里,她的世界好像悄悄坍塌了一塊。

  黎寶因放好了外套和包,繼續換了鞋子,她看著旁側男人的拖鞋片刻,不自覺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今日的簡訊果然又按時發了過來。

  曾經,她以為通電話,發訊息是極為重大的事情,因此每一次都格外珍重,每一個字都異常謹慎。

  她太怕他不會看,不應答,不在意她的在意,回饋她的痴心。

  可現在,他把它變成了一種日常,明明是最不樂意使用這些電子產品的老古板,可他卻堅持不懈地用瑣碎的關心,填補著他們之間相隔六千公里的距離。

  三年前那封沒等到回應的簡訊已經落滿了塵埃,而現在他在塵埃上頭建了一座城堡,城堡里全是明目張胆的,他對她永不失聯的心意。

  大雪這天,天氣格外的冷。

  黎寶因起床之後,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發了會呆,然後就撥通了搬家公司的電話。

  出租屋的鑰匙交給阿婆保管,黎寶因雷厲風行地搬回了已經重新修繕好的安福路的老房子。

  剛開始,伊萬還有些不習慣,但看到滿院子的花開得絢爛,很快就開始滾在花叢里自娛自樂起來。

  敲門聲就在這時候響起,黎寶因手裡還拿著逗貓棒晃悠,聞聲快步上前拉開棕色木門,迎面就看到穿著一襲黑色羊尼大衣的裕夢梁立在門口。

  夜深風冷,他內里只穿著單薄的西裝,身邊沒有旁人,身側的行李箱到他腰側那麼高。

  「你怎麼來了?」黎寶因難掩驚訝,前幾天他還說事務瑣碎,還有些收尾工作要處理,恐怕還得推遲半個月。

  裕夢

  梁一言不發地靜靜看她,明明語調是平和的,可她卻沒來由聽出一股極力掩飾的狼狽,「搬家怎麼不等我回來。」

  他問她,「累不累?」

  「又不是我搬,我累什麼。」

  黎寶因小聲嘀咕,想到裕夢梁應該是到家發現裡面空空,自己的東西全都不見了,這才連忙追趕過來,不自覺又垂了垂眼。

  但很快,她又沒好氣起來,明明說好隨時都能走的人是他,她搬回自己家而已,他有什麼可不滿的。

  她本不必覺得心虛。

  「不打算請我進去?」裕夢梁又問。

  黎寶因見他想定,故意道:「為什麼要請你進來?這是我家裡,你是客人,哪有主人不請,客主動上門的。」

  裕夢梁見她不復之前他離開時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緊繃了一路的心臟,終於復甦了一些生氣,哪怕此刻的黎寶因冷聲冷氣,可他卻覺出格外的安心。

  來時路上,他就在想,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重蹈覆轍,他已經失去了她一次,絕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只要黎寶因還對他有一絲的愛意,他一定不能夠做那個率先放手退卻的逃兵。

  裕夢梁沉默著立在門口,他分明什麼都沒說,也沒有逼迫她做決定,可黎寶因心裡卻亂糟糟的,原本強作鎮定的一潭湖水,好像在此刻又被攪得不得安寧。

  她不喜歡失控,也不喜歡任何形式的被控制。

  她知道過往的陰差陽錯,不單是裕夢梁的錯;明白他從一開始都沒變過,不同的只是她自己;也懂得購買那棟小樓是為了他們處置便利,但她還是感到了危機感。

  因為危機感,她又選擇了逃。

  這一次,他追了上來,而她也願意讓他來。

  黎寶因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什麼,此時此刻,她就是很想較個勁,不想跟他回去,無論是哪裡。

  可裕夢梁卻帶著行李,孤身一人站在她家門口說,「如果你搬回來,能不能也接納接納我?」

  「非要住我家嗎?」黎寶因忍不住跟他置氣,「裕夢梁,你知道一個男人總賴在女人家裡叫什麼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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