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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慧柔說到這,余序洲緊跟著補充:「對啊,每天躲在屋裡閉門造車,別人問起在做什麼工作,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

  余希檸不解:「為什麼不知道,就說做自媒體博主啊,現在很多這些全職UP主的。爸媽你們就是在小地方,見識少了些,這在大城市都很多。有些百萬UP主賺一個月的錢是工薪階層好幾年的收入。」

  「那只是少數。」陳慧柔神情越來越嚴肅:「相親的時候,別人都是要問,你家姑娘在做什麼工作。我要是說你全職在家做視頻,肯定都不要。你自己之前不也懂得說,不找工作不穩定的,萬一兩個人都失業,生活就沒了保障。」

  余希檸開始有些不耐煩:「怎麼又繞回到相親上來了,我要過什麼日子,跟別人有什麼關係,他們不要就不要啊,我為什麼要迎合別人。」

  「怎麼沒關係,你快三十了,時間一年一年過得飛快,還想單到什麼時候。上次你大舅媽給你介紹的對象,在廣州當公務員有房有車,就是年紀大了點你就不要。」

  陳慧柔一臉的失望,「我就是太慣著你了,什麼都由著你來,背後被你兩個舅舅不知道戳了多少次脊梁骨。但凡你之前答應,興許現在都不用找工作,可以在家做你自己的喜好,男人出去賺錢。」

  「夠了。」余希檸大喝一聲,打斷了陳慧柔的話,委屈和失望在這一瞬間爆發,取而代之的是嘲諷與譏笑:「原來你一點都沒有變。」

  余序洲:「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

  余希檸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我耐心和你們說我的職業規劃,你們非要扯到婚姻上。什麼叫年紀大了點,大十歲是一點嗎?他都四十了!媽!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啊,就這麼想把我推進火坑裡是嗎?三十是罪人嗎?單身未婚是罪人嗎?我的人生價值就得依附在男人身上才可以實現嗎?我生來只是為了嫁人生子嗎?」

  身體裡像起了一簇烈火,獵獵燃燒消耗著之前堆放在角落的枯枝。那是余希檸一度認為可以拋棄掉的傳統爭議話題,是她和陳慧柔觀念上的摩擦與碰撞。

  她明明說好會改的,原來承諾只是一顆打了一巴掌後再給的甜棗,用來試探彼此崩潰的底線在哪。

  「我沒把你往火坑推,你不答應,我不也是幫你拒絕了嗎?你周圍的朋友一個個都結婚了,你也看見了,遇事兩個人有商有量就是要比一個人扛著好。你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就等於沒有固定的收入,還要還房貸,這樣要找對象只會難上加難。可你如果能嫁給一個有經濟基礎、條件不錯的,他有足夠能力可以撐起這個家,你就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啊。」

  余序洲點頭附和陳慧柔的話:「你媽說得對,姿娘到了這個年紀,婚姻大事比工作重要。」

  沒想到有一天,失業和實現自我愛好這兩者,居然能這麼自然地被揉進婚姻這個話題里,這是余希檸萬萬沒有想到的。

  傳統性別的刻板印象如同一顆子彈正中余希檸的眉心,心裡泛起了一絲涼意和絕望。

  「我和你們溝通不了,反正事情已成定局,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余希檸倦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和父母交流,是她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以為在構築自己人生每個階段里都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和體諒。

  她也想讓父母參與到自己的人生里。

  例如她做項目取景拍視頻素材時,可以把父母帶在身邊,讓一輩子沒怎麼從這個縣城裡走出去的他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這些,她都是想過的。

  余希檸積極地想要做好女兒這個角色,殊不知父母只需要她成為別人的妻子。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一場失敗的溝通嗆得她淚流滿面。

  每次談話即便做足了心理暗示和準備,到最後總會發展成意見不合、針鋒相對。尖銳的言語變成刺向對方的利刃,那些承諾過的話變成徹頭徹尾的謊言。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是宋喬發來的消息,關心餘希檸和家裡談得怎麼樣。下高鐵前,余希檸發了個保佑保佑的表情包,這會點開看,徒留苦笑。

  「我哪句話說錯了?我哪次不是為了她好,她怎麼就是不明白。我們又不是能陪伴她一輩子,像裁員這樣的事情,如果她能有個人互相依靠,也不至於太過無力跟絕望。」

  隔著門板還能聽見陳慧柔的聲音,余希檸很想解釋,她不覺得無力跟絕望,她已經找到了往下走的路。

  但她實在沒有力氣了,因為結局不會改變。

  第65章 未眠

  ◎「是嶼沉啊,快進來坐進來坐,真是稀客。」◎

  「我後悔了,就不該跟他們說我被裁了,應該等自媒體情況穩定下來再說。我媽竟然覺得,找一個條件好的對象結婚才是最重要的,萬一嫁得好,我也不需要發愁找工作的事情。」

  宋喬回復得很快:「哎,阿姨什麼時候才能放棄這種思想,女性又不是依附於男性和婚姻才能實現自我價值?」

  余希檸:「是我沒能讓他們看到獨立價值體現吧,事業婚姻沒有一樣成,也就沒有任何說服力。」

  宋喬:「那你想當自媒體博主的事,他們怎麼說?」

  余希檸:「覺得對外解釋不了,也不穩定,還是得找一份工作,不然別人來說親,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聊。」

  宋喬:「和說親有什麼關係?真是荒誕又落後。你現在還好嗎?接下來怎麼打算?」

  余希檸:「我不想因為他們改變我的計劃,心軟在這個家是一文不值的,拍完視頻我就回廣州。」

  如果好好溝通只會帶來傷害,那就逃離這座山吧。接受現階段無法改變的母女關係,也讓自己鬆一口氣。

  救不了,那就不救了。

  夜裡,余希檸沒睡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看著外面熟悉又陌生的夜色。

  熟悉是因為自小生長的環境,陌生是因為長大後變化的心緒。

  她房間裡原本的床和書櫃、書桌,是余序洲和陳慧柔結婚時打的那套,搬新家的時候重新刷了一遍油漆色,看起來像新的一樣。

  但用了這麼多年,再好的實木都會壞,床板一翻身就吱呀作響,衣櫃裡的木板層都脫落了,衣服取出來都帶著木屑,更別提書桌有多殘破。

  余希檸一直想要換一套家具,讓自己的房間看起來像樣些,每回放假回來睡覺都睡得不舒服,翻個身就被吵醒。

  陳慧柔卻和她說,換家具得等要結婚了再換。

  余希檸甚是不解,她要是一直不結婚,難不成還得一直用這套破家具?

  後來忍無可忍,她選擇先斬後奏,自己花錢買了套新的讓人上門安裝。事後陳慧柔還和她說,鄰居見家裡進了新家具,在追問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余希檸不耐煩道:「你讓他們少管閒事。」

  房外窸窸窣窣的動靜打斷了余希檸的回想,光是聽腳步聲她就能熟練地分辨出,是余序洲還是陳慧柔。

  和余希檸一樣,陳慧柔也是一夜沒睡。

  躺下去的時候總會不斷回憶起這幾十年發生的事情,從她自己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到現在已經快三十歲的余希檸。

  陳慧柔會控制不住地去比較陳敬濤和陳敬禹的家庭,小的時候她就不受家裡重視,負責全家的家務勞動,甚至有時候還要被父母叫去給親戚幫著洗衣服。

  陳敬濤可以讀高中參加高考,她初中畢業就得去廠里打工,如果不是頂職,陳慧柔都不敢想自己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陳敬禹就更不用說了,從讀書到工作,一路坦途。

  原以為嫁人可以改變命運,無奈最後選了個老實人。結婚後勤勤懇懇,不爭不搶,可公婆對她和余序洲還是百般苛刻,一家三口被趕出家門,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

  陳慧柔覺得自己前半生是苦過來的,她也埋怨過命運的不公,可在潮汕那樣的環境裡,一切又再平常不過。

  所以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就像她自己說的,余希檸就是她的全部。

  她自認對余希檸是毫無保留的付出,是盡心盡力的栽培,可為什麼余希檸就不能像她想像中地那麼長大。

  相比較之下,陳敬濤的一對兒女,諸事順遂,如今陳梓鈺有了孩子,幸福地經營著自己的小家。陳梓航事業穩定也有女朋友,看似也要定下來了,根本不用陳敬濤和王君一直操心。

  陳時宜就更不用說了,都是不同階層的環境,和他們這種普通人家的做不了比較。

  陳敬濤和陳敬禹的優越無時無刻不在刺痛陳慧柔,她也曾炫耀過自己的孩子有多優秀,可在他們眼裡,那些都不如美滿婚姻、兒孫繞膝、天倫之樂。

  余希檸就像是陳慧柔握在手裡的一把武器,由她親自鍛造出來,以為用了最好的材料,該所向披靡才對。可不論是刺還是砍,都不夠鋒利。

  她還是贏不了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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