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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裵文野撩開她的領子,將觀音妥善安放到水滴上。

  觀音上有他的溫度,熱熱的。

  目光轉移,她抬起眼帘,去看裵文野,他亦在看著她,認真而慎重地盯她幾秒鐘,輕易捕捉到她顫動的眸光。

  這護身符一樣的東西…

  「你是不是很怕我死掉啊?」楸楸有點開玩笑的問,想要掩飾心裡的激動。

  「是啊。」他坐回去,這次動作流暢地繫上安全帶,咔噠一聲,伴隨他輕輕一聲,「我根本沒法忍受你的身體變得冰涼。」

  和過去的說法不太一樣。楸楸若有所思著。過去他說,就算死了,也要做成標本。而現在……

  楸楸微妙地眨了眨眼睛,後知後覺地想到,所以這場災難,並不只給她一個人帶來了影響。

  車子跟著兩束亮白的疝燈光,緩緩將羊湖拋卻身後。

  車裡很安靜,他開車比以往小心許多,旁若無人地盯著前方的世界。楸楸歪著頭看他,感覺十分的安心,沒過多久,睡意戰勝了清醒的自己,闔上眼睛,一陣眩暈過去,她亦失去了意識,進入到夢中。

  再醒過來,周身一片漆黑。

  外頭風呼嘯的聲響,刮著車身。

  意識稍微回籠,楸楸才發現自己躺在後排的床墊,身後是裵文野,虛擁著她側睡,她完全被包裹於被子與他的懷抱里。

  這種感覺很神奇,以往她還不信影視劇里演的,光憑氣味和呼吸就能認出是某個人,可現在視覺關閉,僅憑聽覺和嗅覺,她就能確定這個人是裵文野。

  鼻子上的『鼻環』還在,她醒來沒有感到不舒服。

  從她的角度望出去,窗外亦是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她不知道裵文野將她帶到何處,但能確定的是,他們在荒郊野外,四周沒有建築物遮擋,否則沒有如此狂嘯的風。

  依稀能聽到浪打浪的聲音,海邊?怎麼可能。

  那麼湖畔?從西藏的一個措來到另一個措?

  她無聊的胡思亂想,沒有視覺,沒有時間,還真的像是一隻在半夜醒來的小狗,主人正沉睡中,小狗只能百般無聊的等待,神遊天外。

  漸漸地,她側躺著有點累了,在羽絨被裡細細簌簌換個姿勢。

  因著右手受傷,不能從側躺換成另一邊側躺,只好仰躺著,不可避免地觸碰到裵文野搭在她身上的手臂。

  好在人沒有醒。

  她側過頭,漸漸地習慣了黑暗,在漆黑中描繪出他的輪廓,臉骨,楸楸屈起食指,指尖輕輕地,隔著一厘米的距離,勾勒出他的眉眼,鼻翼線條。

  忽然間,他睜開眼。

  楸楸乍然心驚。嚇她一跳。

  他眼底清明,沒有昏睡的痕跡,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醒的,或是根本就沒睡著。

  誰都沒有說話,楸楸與他對視一分多鐘,心跳竟然漸漸恢復了平緩。

  又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動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將她緊抱在懷中,喉結輕輕上下滑動,附在她耳邊嘶啞道:「有做夢嗎?小狗。」

  「嗯。」楸楸猜測他肯定是見到自己做夢的樣子。

  就像以往做的那些連環夢境一樣,夢裡,她又回到雪崩那天,只是這次沒有雪崩的細節過程,駕駛座上亦沒有慕玉窠的身影,她獨自被深埋在雪下的車子裡,車窗破碎,暗無天日,她有小半邊身體與積雪親密接觸,很冷,很冷。

  裵文野正開著車,聽到她的呢喃,便把車子短暫停在路邊,從後排拿來一張毯子,服服帖帖蓋在她身上,將車裡暖氣升溫。

  緊接著她又夢到自己被定格,在一家博物館裡被展覽,她的名字叫作《被世界淘汰的內核》,車子裡,她雙眼緊閉,頭髮手上結了霜,手裡死攥著手機,她嘴巴微張,似乎在對這個世界留最後一句話。

  她說了什麼?楸楸不記得了。

  夢到這裡就結束了。再有意識,她已經在車的後排,在裵文野溫暖的懷抱里,她沒有死,沒有結霜,亦沒有被展覽,只是被人摸著心臟。

  要來了嗎?探索水滴區域。

  「我們在哪裡?」她被弄得有點緊張,小聲問。

  「雪山湖邊。」裵文野拿來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四點。

  「親愛的,還有三個小時日出。」他說著,去揭開她身上的藏袍。

  腰帶早就解了,藏袍充當一層被子,揭開便看見一具綢布服帖的婀娜多姿嬌體。

  「我們回程,坐火車好不好?」裵文野忽然問,他的聲音比以往要柔和。

  楸楸屏氣,皮膚熱了起來,「為什麼?」

  前方中控台亮著,她的夜視能力沒有他那麼好,只能依稀看到他的輪廓,以及他的眼睛,只好追著他眼裡晃動的光點。

  「Just,」光點落下來,他額前黑髮遮擋中控台,眼眸恢復漆黑,聲音極輕,「看看,到底是什麼火車,比你更值得展覽。」

  楸楸心下一撼,羞澀被震驚取而代之。

  沒過幾秒,羞恥捲土重來。

  「你聽到啦?」她聲音如蚊子一般細小。

  她的遺言。

  天哪。她後來聽過一遍,只會大罵自己真是個傻子,怎麼說出這麼些愚蠢的話兒來。

  相比她的情緒激動,裵文野卻不太有表情地,困惑道:「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你想到了嗎?」楸楸吞咽著唾沫,喉嚨乾澀,去夠他的唇,想要摸黑吻上一吻。

  「沒有,我只是個凡人,不能無時無刻了解你的想法。」他誠實說道。

  他有過很多猜測,最根本原因是楸楸的父母太早讓她明白,她的原生父母並不相愛,在這樣畸形,卻又被丁裕和力挽狂瀾,往正道拉扯的情況下,她對自己是即自信又厭惡。自信是她相信自己凡事都能做到最好,厭惡是她心裡門兒清,在所有人的心裡,她都不是最重要的那個,她不是那個被需要的。

  她表面上,嘴上說著不介意,實際心裡介懷死了。

  總是給自己、給父母找藉口,他們也只是逼不得已,這件事怪不了誰,現在的生活,不也是很好嗎?她命已經很好了,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好,如此來麻木自己無法打開的心扉。

  所以當她感受到自己其實正在被某個人用心愛著,她無法不淪陷,這幾至是她多年來的執念,被某個人需要,珍視。

  那隻打著橘色石膏的右手,撫摸著他頸下的鎖骨。

  楸楸說:「我覺得你知道。」

  她幾乎是以篤定的語氣。

  「是嗎。」裵文野笑了下,眼底有著溫軟的笑意。

  楸楸還想說什麼,然而嘴巴已經被堵上,他舔舐著自己的唇角,口腔,彼此的溫度熱意交織纏綿在一塊兒。

  她吁吁喘著氣,感受著熱情的吻蜿蜒下移,從嘴角到下巴,順著脖頸下到大動脈,鎖骨,落到心口,水滴,一路纏纏綿綿。

  「我依然覺得我是一輛會被送往高爐報廢拆解的火車。」她雙眼失神,眉頭微微擰著,望著漆黑的車頂,耳旁是親吻聲,山風呼嘯。

  水滴被探尋著,揉搓著。他親吻著她的腹部,不言語。

  「但我覺得,」她又說,「不知何時,軌道好像變了,我闖入到一個山花爛漫的世界,我看到了苔原,看到了山高萬仞的冰川雪山,再也看不到那些對我指指點點的人,每天的風景都不一樣,天不再是陰沉的,人也不再是陰鬱的。」

  漸漸地,倆個人身上都有汗。

  水滴區域被探索著,摩挲著,再也說不出整句的話,楸楸咬著手指,忍住聲音。鼻氧管一直給她輸送著氧氣,她卻還是感到短暫地無法呼吸。

  這處一直比其他地方要意志力薄弱,幾乎不到一分鐘,就要破防,水漫整個山谷坡地。

  這一波過去,好半晌才呢喃道:「也許我還是會被報廢拆解,但我覺得值了。」

  「其他人我無權干涉。」裵文野抽出兩張濕紙巾,擦擦手,聲音穩定,「但你在我這裡,永遠被展覽。」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其他人我不在乎。」楸楸眼眶一熱,忍住想哭的衝動。

  「我也不在乎其他人。」裵文野眉眼彎了下,俯下身去親吻她的太陽穴。

  倆人相呴以濕。

  方才距離日出還有多久,現在就幾乎還有多久。

  夜還深著,裵文野打開車裡的燈,濕紙巾簡單清理一遍,擦拭著她的身體。

  「沒有血了。」楸楸支著胳膊肘,眼睛直勾勾看他擦拭的動作。

  他勾著笑,沒說話。

  車裡環境簡陋,卻並不草率,她枕著柔軟的枕頭,黑髮凌亂地鋪散其上。

  楸楸晃了晃小腿肚,腳尖慢慢上攀,踩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感受著皮下的溫度,血管脈絡的呼吸和跳動。

  「恭喜你,該區域於今日開放,請問要即將前往神秘區域探索嗎?」

  第99章 回家

  ◎「本能的選擇愛你」◎

  今天是裵文野來到西藏後的第七天,剛好一周。他是有點菸癮的,這一周卻沒有碰過煙。<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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