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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經。

  江在寒臉刷地漲紅了,轉過身快速躺下,背對符確,說:「關燈。」

  「彆氣,我開玩笑。」符確摁熄了床頭燈,從後面抱住江在寒,「我得抱著你,不然睡不著。」

  *

  昨晚他們也一起,但江在寒在那之前已經昏睡,沒有入睡這個過程。

  現在黑夜靜謐,符確緊貼著他的後背,手臂環在他前胸輕輕握著他的手。心跳聲交錯,他聽見符確平穩緩慢的呼吸聲。

  他以為會不習慣跟符確擠著睡,沒想到很快睡著了。

  他站在水邊,黑暗中的河堤很熟悉,像是角湖。

  一點光也沒有,漆黑的水浪翻湧,拍在岸堤發出壓迫的聲響。水濺到江在寒的腳踝,冰冷刺骨。

  為什麼來這裡。

  江在寒想。

  來救人。潛意識給出答案。

  於是,他反應過來,那不規律的水聲是因為水裡有人。

  看不清是誰,但那個人在掙扎,沉浮之間拍打水面,發出了聲響。

  江在寒不會游泳,著急地伸出手:「快抓住我。」

  那人朝他伸手,卻碰觸不到。

  江在寒的心臟猛地一縮,是外婆嗎。

  周圍沒有可以藉助的東西,江在寒跳下去。他忘了他不會水,他只想抓住水裡的人。

  指尖在混亂中相觸。

  水流卻越來越急。

  「快抓住我!」

  「你在下沉啊,」那個人忽然說話了,「抓住你我也會淹死的。」

  江在寒周身一顫,這個聲音太耳熟。

  幾乎同時,他看清那張臉了。

  是符確。

  *

  江在寒猛地睜開眼,心跳撞著胸腔快要跳出來。

  「又做噩夢了?」

  符確的聲音。

  江在寒呼吸一滯,猛地轉過身子。

  「沒事沒事,夢都是反的。」

  符確揉著他的後心。

  和夢裡冰冷的語氣不一樣。

  江在寒喘著氣,額角沁出冷汗。

  他定睛用力看著面前的人,符確好端端地躺在自己旁邊,明顯是才醒,眼神睏倦而迷糊,喃喃哄著他。

  後背出了汗,有點涼。但符確的手掌溫熱,覆在後背阻擋了涼意,揉搓的動作很舒服。

  江在寒慢慢鎮靜下來,往符確胸口縮了縮。

  「夢見什麼了?」符確感受到他的貼緊,親了親他的額角,輕聲問。

  他做得那麼自然,好像他們已是老夫老妻。

  江在寒心口酸澀,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你掉進水裡了。」

  他沒有講得很詳細,但語氣是有點委屈難過的。

  符確一愣,隨即笑著安慰說:「我果然還是太低調了,還沒告訴你,我800米自由式游進過8分半。」

  江在寒埋在他胸口,符確看不到臉。他從後背感受江在寒逐漸放緩的心跳,問:「放心了嗎?」

  江在寒不說話。

  符確無聲地笑了一下:「你好像超級愛我。」

  「什麼?」江在寒沒動,聲音悶在他前胸。

  「白天和我在一起,晚上還夢見我,」符確在他頭頂左右蹭,「承認吧,你超愛我。」

  江在寒竟然沒反駁,大概懶得跟他貧。

  安靜了幾秒,符確以為江在寒睡了,聽見很輕的一聲:

  「你不要掉水裡。」

  符確心臟揪緊。

  他的江老師,向來喜歡把情緒藏在心裡,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極大的情緒流露。

  「放心,」符確把人抱緊一些,一下一下摸他的後頸,「我好好的,你也好好的。」

  ***

  江在寒處理完系裡的事務,去了趟律師事務所。

  「我收到您的郵件,我們有沒有可能對徐勁松的測試結果提出質疑?」江在寒直截了當地問道。

  律師面色為難:「江先生,理論上是可以的。但是根據我的經驗,成功機率很小。」

  「這份精神測試是由州法醫精神病學中心出具的。該中心在業內擁有相當的權威性,法院通常會優先採信他們的報告。除非我們能證明徐勁松在測試前服用了足以影響測試結果的藥物,或者證明測試過程有人為干預,可信度存疑。」

  這很困難。

  這些機構有著嚴密的病患隱私保護機制,不會輕易提供測試過程。

  江在寒快速掃視文件上的測試結論:「如果接受這個測試結果,您推斷,下次開庭會出現什麼樣的判決?」

  「那麼徐勁松不會被判入監,大概率是被強制送往精神疾病忠心接受治療,依照從前的案例,這個療程4到6個月不等。結束後再次測評,然後決定繼續治療還是遣返回國。」

  「如果您撤訴,他可以申請直接回國治療,不需要在這裡接受一個療程。」

  江在寒從事務所出來,竟然很平靜。

  他以為自己會憤怒。

  就像徐勁松帶人把他扔進水庫、卻顛倒黑白地脫罪一樣。

  但是沒有。

  仿佛潛意識裡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

  他在樹蔭下的長椅坐下,雙手插在羊絨大衣口袋裡,看著路邊光禿禿的橡樹發了會呆。A市靠近海灣,以往2月中旬就轉暖了,今年被幾個寒流颳得冷到現在。

  真是神通廣大。

  江在寒自嘲地笑了一下,他還妄想靠這麼個事故讓徐勁松吃點苦頭。

  太天真了。

  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陌生號碼的簡訊。

  ——今晚八點,Century City Private Club,見面聊聊。馬毅

  江在寒目光微沉。

  看樣子馬毅連6個月的治療苦頭都不想讓徐勁松吃。

  第84章

  Century City Private Club, A市最隱秘、最奢華的私人俱樂部之一。

  八點整,江在寒由侍者帶領,踏進厚重複古的青銅大門。

  建築只有兩層, 隱匿於寸土寸金的A市中城的高樓之中,平鋪了橫豎兩條街的占地面積。江在寒來過一次, 徐徽言帶他見項目合資方那次。

  上次他沒覺得這條走廊有這麼長。

  侍者衣著黑色禮服, 引著江在寒向盡頭去,兩側房門的隔音很好, 讓這條長廊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

  「江先生,請。」

  侍者輕叩門上的金屬環, 得到應允後推門, 請江在寒進去。

  馬毅靠在沙發上, 姿態隨意,桌上擺著一瓶威士忌。瓶身設計典雅,寫著The Macallan, 江在寒對酒不了解,也聽過這個威士忌品牌。

  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折射出幽深的光。

  馬毅微微點了下頭:「準時。」

  江在寒面色沉靜,走近兩步, 沒有寒暄,直截了當:「找我有什麼事?」

  訓練有素的侍者退出包廂,帶上了門。

  「坐吧。」馬毅看了眼側面的單人沙發, 「喝點什麼?」

  「不了, 有事直說, 我很忙。」

  「忙, 」馬毅晃了晃酒杯,語氣悠閒,「忙著找鑑定書的破綻, 還是忙著和福南小鬼約會?」

  馬毅眼型細長,因為年紀關係,眼尾垂而呈三角形,鼻尖下勾,給人一種精明的狠戾感。他完全掌權宏遠時,不論下屬、競爭對手、還是合作者,單獨面對他都會不由自主地犯怵,仿佛那雙眼微不可察地一眯,就能洞察所有。

  就像此刻,江在寒站著,他坐著,卻保持著上位者的從容和威嚴。

  氣場很強。

  不過,江在寒沒有害怕退縮的情緒。

  只有厭惡。

  唯有當馬毅提到符確,他才有一瞬的屏息。

  江在寒冷冷笑了一下:「是我爸把宏遠管理得太好,還是我哥最近惹不出麻煩?您老都清閒到操心我的私生活了?」

  江在寒很少講這種為了氣人而氣人的話。

  但他此刻非常想這麼做。

  甚至不惜忍著噁心,那樣稱呼徐徽言和徐勁松。

  很奏效。

  這是馬毅的痛點。誰也不敢在他面前提,連徐徽言也不敢。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沉下來,原本一直掛在嘴角的從容的笑意霎時消失,仿佛被什麼鋒利之物一划,向下繃緊。

  馬毅緊盯著江在寒,很快又恢復了悠然地掌控態度:「撤訴吧,你也看到測試報告了,再掙扎也只是浪費精力和金錢。」

  「既然測試結果出來了,徐勁松不會坐牢,」江在寒靜靜看著他,「撤不撤訴有什麼關係。」

  「必輸的棋局,這種掙扎沒有什麼意思。」馬毅喝了一口杯中酒,「勁松在這裡做半年治療,對誰都沒有好處。」

  「有病得治。」江在寒說。

  馬毅抓著酒杯的手用了力,眉心的紋路陷得更深。

  論起即將到來的審判結果,他勝券在握。可是他很清楚,在異國正兒八經接受精神疾病治療,不是徐勁松可以忍受的。

  對於馬毅,只有徐勁松立即無罪釋放回國,才是唯一的勝。

  江在寒看準了他這個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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