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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扭過頭——

  「我不管,人是我救出來的,她去哪就去哪,犯不著回去跳那個火坑。」

  陸子堯聞言怔然,素日裡與趙靈均唇槍舌劍地爭執,此刻竟化作無言——

  他從前也不信天命。

  可天命驅使他前往錦西城,又讓他遇見江浸月。彼時他尚覺天命雖無常,亦偶有垂憐——

  直到他得知趙成君奉詔入宮。

  此事明為天元宗與皇室聯姻之喜,實則暗藏殺機,只有天地會的宗門長老心知肚明——

  此乃聖上試探四大宗門之舉。

  皇權式微,欲保江山穩固,勢必要削減天下宗門的權力。

  符玄門長老得知後,便要陸子堯假借德妃娘娘親眷之名入宮,實則是為了天下宗門作餌,窺探聖意。

  早前宮中的眼線就放出消息——

  當朝天子雖明面上勤政廉明,不涉神鬼之說,暗裡卻篤信長生之術。

  後來輔國大人進言,稱至陰之血可以調和陰陽,延年益壽。

  皇帝龍顏大悅,於是下了道密詔,若天下宗門有人能獻上至陰之血,便暫緩削權之議。

  彼時宣稱得妖術道親傳的皇城司已初具規模,試問與一國之君作對會有什麼好處?

  偏在此時,與皇家成對立之勢的天元宗此時又嫁女,因此即便各大門派心中不滿,卻依舊接下了這道不平等的條約。

  誰也沒料到——

  天虞山的往溯無極陣坍塌,新任掌門身上流著的恰是鹿女的至陰之血,卻沒想到陣靈派一朝退出天地會,致使四大門派如今內訌不止……

  幸而符玄門長老早推演天機,算到天虞山將有變故,故而命陸子堯暫留眾人身邊,伺機取血後再入宮。

  他本不願,奈何長老於陸府有恩——

  當年若非符玄門宗師於祭禮上暗中周旋,陸家一代驍勇上將,恐怕連個微末官職都難以保全。

  終於,他不負所托取得了鹿女之血,可又悔了——

  沈南昭待自己一片赤誠,將來若是知道自己接近她只是為了取她身上的血,定會寒心……

  他本想坦白一切,或許還能求得沈南昭的諒解。

  可一封急信粉碎了此念——

  他印象中素日裡不苟言笑的姑姑陸令儀,在信中泣血懇求自己帶著鹿女之血進宮,陸子堯恍然驚覺,自己一早就落入了局中。

  至此,他不願入宮也得入了。

  於是他默默離開了天虞山,連辭別之語都未能同沈南昭言明……

  此般種種,大抵便是自己的命吧。

  陸子堯側目看向一旁的成淵,卻見他的目光自始自終都落在趙靈均的身上,眼底溫意潺潺,如涓滴清泉化開了他心中的疑惑。

  他忽然了悟——

  難怪鬼帝會對「頑劣」的趙靈均傾心至此。

  正如趙靈均自己所言,她連萬人順承的世俗禮法都不肯遵從,又怎會屈服於悖逆心意的所謂天命?

  「你們能想辦法救出太子殿下嗎?那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陸子堯神色疏離,嘴唇變得毫無血色。

  趙靈均平復下心情,道:「太子殿下?今日宮內大擺端午宴席,太子殿下的禁足令若是還不解,不會引起眾人猜疑麼?」

  陸子堯搖頭嘆氣道:「聖上若是知道巫祝大人失蹤,定不會放太子殿下出來的。」

  他看向奄奄一息的息嬈,沉聲道:「你們還不知道吧,五年前,正是太子殿下瞞著聖上,暗中出力助她出逃的……」

  話音未落

  息嬈的指尖顫了顫,可她渾身無力,那股微薄之力似新芽破枯土,沿著嫩葉中脈,流下了一滴淚。

  五年前

  息嬈被太子殿下帶回東宮後,二人情投意合,即使得知息嬈是古木精,太子也不覺驚懼,而是日日為她送來花蜜。

  「我是古木精,又不是蝶仙,你日日給我吃花蜜做什麼?」息嬈口中含著蜜漿,笑著問道。

  「我聽小廚房的下人說你似乎很喜歡吃甜的,怎麼,這花蜜不夠甜麼?」

  息嬈搖頭,素手輕抬,拂過太子腕間,忽握住他執著青鸞燈盞的手,指尖在玉盞邊緣輕輕一叩:「蜜雖甘飴,卻太過濃稠。不若......」

  她眼波流轉,「殿下親手做盞酥酪來?」

  那日朱牆內外皆驚——

  堂堂儲君竟褪去錦袍,素手調羹。

  從此東宮的晨昏里,總見那道明黃身影伴著綠衣女子,或執卷對弈,或共賞落英。宮人們低眉垂首經過時,亦常能聽見檐下傳來清越的笑聲。

  直至某個霜重的黎明,太子踏過月華拱門的身影,再未歸來......

  「所以,後來聖上要納息嬈為妃,太子殿下幡然醒悟,良心不安才助她出逃?」

  「大抵是如此吧。」陸子堯輕嘆一口氣,「儲君之尊耽溺私情,聖上對太子殿下寄予厚望,自然會想方設法不讓息嬈繼續留在太子身邊……」

  趙靈均唇邊揚起一抹譏誚,不禁恥笑道:「什麼寄予厚望,不過是巧立名目,找了個理由想將息嬈占為己有罷了!」

  她的指尖掐入掌心:「正如聖上處心積慮,非要構陷我爹入獄不可……」

  陸子堯目光驟然一沉,眸光流轉,捏緊了藏在袖中的空瓶,思慮再三,隨後開口道:

  「你可知聖上為何要讓趙大人入獄?」

  「為何?」趙靈均看向陸子堯,迅速抓住他的話柄。

  「亦是為了太子……」

  自古以來,君王馭臣之術有三:

  其一曰制衡,使得內外朝群臣相爭,不敢專權而皇權獨尊。

  其二曰恩威,恩則推心置腹,威則雷霆萬鈞,恩威並施,方可使得朝綱穩固。

  其三曰名器,以

  爵祿驅之,以禮法束之,使群臣既慕榮寵,又懼僭越。

  威恩相濟以為餌,制衡將來以為鉤。*(1)

  三者中,「恩若再生」者,最易催人死忠。

  「聖上是要讓趙大人入獄,再命太子替他求情,本也是莫須有的是,孰是孰非皆在陛下一念之間……」陸子堯憂慮地看向趙靈均,明澈的眸子果然泛起了波瀾,於是接著道——

  「到時,趙大人感念太子恩德,日後自然容易歸心朝政,效忠新朝。」

  「好一出君君臣臣的戲碼,所以他們自導自演,卻要讓我爹在詔獄受苦?!」

  趙靈均忽覺這濁世已然無藥可救——

  她難以相信,飽讀聖賢書的帝王心術竟如此不堪,那些經史子集中記載的明君良臣和治國之道,原來淨是些欺世謊言。

  這就是天下人苦讀幾年所悟出的中庸正道麼?

  若真逢盛世,皇帝當真賢明,天下名士自會趨往,何須以此等權術來折辱一個為百姓鞠躬盡瘁的忠臣?

  一滴淚墜落在地。

  趙靈均一把抹去清淚,眼中燃起了灼灼火光,堅定道:

  「不行,我要告訴爹,這郡府的錦衣玉食,我寧可拋棄,也不要再讓趙家做他人棋子!」

  第67章 殘卷錄(三)莫道長生好,……

  「殘卷錄三:莫道長生好,長生亦是禍。」

  「小姐千萬三思,就算老爺暫且不會有事,可天虞山一事還未下定論,聖上不一定會放過小姐您啊!」落葵拉住趙靈均的手臂。

  趙靈均撇開落葵的手,轉身看向窗外疏影漏漏,樹蔭下儘管有數不盡的斑點,似乎也不影響大樹在風中挺拔,肆意生長。

  「那我便更要親自面聖了!」她下定決心道,隨後側身看向落葵——

  「不管是為了爹爹,還是沈姐姐,亦或是一路幫扶我的所有人,我都該討一個公道回來,若我今日就這麼走了,那你怎麼辦?姐姐怎麼辦?」

  「小姐……」落葵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趙靈均上前撫上落葵的臉頰,道:「沒事的落葵,我會平安歸來,到時候,你可要記著笑著來迎我啊!」

  「嗯!」落葵邊哭邊點頭,手指似燃盡的香一般慢慢蜷縮,內心祈禱著將攜有自己的氣運香灰盡數落在趙靈均的衣袖上……

  日上柳梢,宮內擺起了端午家宴

  宴席上,伶人鼓笙,美酒不絕,宣帝與皇子朝臣親眷把酒言歡,一派和祥之景。

  臣子們紛紛慶賀皇帝再得佳人。

  宣帝的目光瞥向一旁面無表情的息嬈,道:「有如此妖后,我朝國運必然繁榮昌盛……」

  皇帝見息嬈面無表情,只當她是因法術盡失而無可奈何,於是肆無忌憚地挑釁道。

  不料息嬈輕哼一聲,目光不屑:「陛下是要國運昌盛?還是想要福壽綿長?」

  宣帝吃癟,將酒杯憤然擲在面前的桌案上,正欲發作——

  此時

  一個衣冠不整的潑皮無賴闖了進來,宣帝皺眉,大喝道:

  「放肆!哪來的瘋子竟然不將其攔下?來人!將這個傷風敗俗的禽獸給我拖下去斬了!」

  李盡忠披頭散髮,雙手慌亂地在空中胡亂揮舞,口含白沫地大喊道:<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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