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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件附帶照片中的人一瞬間從少年變成了氣質沉穩的青年人。一半的臉藏在黑暗裡,直視鏡頭的眼眸深處流露出冷酷。

  淺桐美乃莉不由自主地放下紙張緩解心情,畫面中男人的眼神太過殘忍。

  「我預約了除靈委託,人面瘡問題很快就會解決的。」她撫摸著自己面頰浮起的皮膚,安慰著躺在沙發上蠕動的肉塊。

  「淺桐好像很吸引惡靈呢。」一身鹽中□□動服外出除靈的影山茂夫點評道。

  「我這是在自找苦頭,」說完,面部平滑白淨的淺桐美乃莉將手指插入發間揉搓髮絲,頭髮凌亂的她看起來非常苦惱,「接下來我可能還會有很多次,要不要在靈類諮詢所辦個會員卡呢。」

  「在樓下等著的師父聽到一定很高興。」黑髮少年表情平靜地為靈幻新隆感到開心。

  ……

  恢復正常體態的偵探向淺桐美乃莉婉轉地提出加錢的請求。

  「即使你不說,我也準備這樣做。」她爽塊答應他。

  除完靈的影山茂夫卻沒有立即離開,在事務所門口等待著淺桐美乃莉好完成來之前師父交代給他的事情。

  靈幻新隆是個溫柔的好人。

  「我和師父待會要去山上捕捉野槌蛇……」影山茂夫邀約她,詢問她去不去。

  一起走到樓下,同樣身著運動服的靈幻新隆問她和茂夫要不要吃西瓜雪糕,大人請客。

  淺桐美乃莉的雙手放在背後,行走得十分緩慢,指尖不停扣弄著指甲。

  「想吃。」她小聲地說。

  野槌蛇出沒的地點是一座綠得發黑的山林,鬱鬱蒼蒼的樹木向著山頭伸展至最深處。

  一行人遠眺山間,風颳過附近錯落有致的葉枝藤蔓,引起一陣綠色搖曳。

  淺桐美乃莉思考:這裡不是我家的私人土地嗎?

  影山茂夫問:「這裡不是人家的私人土地嗎?」

  被質問的靈幻新隆理直氣壯地說:「就是要在這種地方才會有野槌蛇啊。」

  這是怎麼個思路……跟在他身後的中學生們同時沉默。

  「啊!那個是——」靈幻新隆突然加快了速度向遠處攀爬,「看呀,果然選這個地方是正確的啊!」

  「咦,野槌蛇嘛?」淺桐美乃莉驚奇道。

  他興奮地回頭對兩人展示手中體型肥厚的真菌,那簡直是一把小胖傘,有著褐色菌蓋、白色菌柄和濃郁的清香。

  提出尋找神秘生物野槌蛇的青年瞬間被松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這是超大的松茸呀。」

  於是,三個人的兜里、衣服組成的袋子裡都裝滿了松茸,其中靈幻新隆的動作尤為誇張,即便衣服裝不下了他用手代替了籃子依然捧起一大堆松茸。

  影山茂夫默默提出:「咦,師父,我很好奇,土地主人會不會提告我們呢?」

  收穫滿滿的青年有些慌了神,無法立即回答徒弟的問題。

  淺桐美乃莉用百分百篤定的語氣回復道:「不會。」

  「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回事務所烤松茸來吃!」靈幻新隆鄭重宣布。

  他們帶了幾大兜的松茸回到靈類諮詢所。黃髮青年點上爐子放上一張烤網,將松茸切片撒上少許薄鹽進行炙烤。

  微焦的松茸發出動聽的滋滋聲,獨特的香味也瀰漫滿屋。

  綠色惡靈小酒窩悄悄冒出等待,靈體無法直接「吃」到現實存在的食物,但可以吸噬食物的精氣代替品嘗的動作。

  淺桐美乃莉感受著食物撲鼻的天然香氣,將烤好的松茸放進嘴裡,口感鮮美,菌肉爽滑彈嫩。

  她微微抬眼,奇妙無比的情緒正在空間中流動。

  此時此刻,很美好。

  傍晚的街角,唯一的成年人靈幻新隆在淺桐家司機來接她之前等待在淺桐美乃莉身邊確保安全。

  她坐在小石塊鋪成的人行道與馬路高度差形成的檯面上,身後偶然有路人悠然經過。

  「我好想哭。」淺桐美乃莉忽然出聲。

  「欸?」被中學生的強烈情感波動給嚇一跳的青年驚訝道。

  她認真地向他解釋原因,「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想分享給別人看看。」

  靈幻新隆低聲嘀咕道:「其實糟糕透頂……」

  「嗯,是啊,很美好。」隨即他又立刻選擇推翻自己剛才的觀點讚同少女道。

  淺桐美乃莉的視線投擲在他身上。

  「你們大人總是很多煩惱的樣子。」

  「沒有吧。」青年臉上掛起掩飾性笑容。

  淺桐美乃莉想,真的很不一樣。

  「我就認識一個大人……他好像一直不太開心。」

  一半淹沒在黑暗的男人形象再次落入她的視網膜中,劉海陰影下的眉眼總是溢滿陰鬱、麻木、破碎與對世界的巨大恨意。

  靈幻新隆以一種不以為意的社交禮儀附和地說:「是嗎?」

  她想了想又改掉言語道:「也不是……大師你說得對,其實世界糟糕透頂。」

  他頓了一下,「呃,為什麼會這麼想呢?」

  「因為我在這個世界上很孤獨,所以連帶著有點討厭它了。」

  淺桐美乃莉環抱住手肘,逐漸接近的車燈照耀下,少女的身形輪廓因背光而朦朧。

  「這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課題呢。」青年感嘆道。

  「怎麼這麼多自我的課題呀,」淺桐美乃莉淺笑著問,「大師也會感覺到孤獨嗎?」

  靈幻新隆語氣誇張地說:「我跟你們這群不需要工作的小鬼不一樣,大人可是很忙的。」

  「變成幽靈就不需要工作了。」

  他也笑了起來,「別詛咒我呀。」

  司機為淺桐美乃莉打開車門,請大小姐上車。

  「靈幻大師,我會努力光顧你生意的!」臉上不自覺掛上笑意的她與靈幻新隆揮手告別。

  「美乃莉,那也不必太過努力了,稍微一點就可以啦!」黃髮青年站在原地說。

  淺桐美乃莉半敞開車窗,讓夏夜晚風入侵身處的狹小車內空間。

  ……

  蠱毒瓶內沒有時間概念,最上啟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此處狹窄空間內待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每時每刻都在吞噬瓶中與差不多相同存在的惡靈們。

  他感覺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潰,也許是因為無限接近過溫暖和幸福,所以才會如此難以忍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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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拯救世界

  最上啟示的目光所及只有密密麻麻的怪物惡靈存在著,它們畸形、怪異、可怕,沒有溫度。

  他感覺自己正在一寸一寸陷入沉重且污濁的沼澤里,孤獨就如同泥水一般一層一層地裹挾、再由外到內逐步吞噬內外的情感。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最上啟示問。

  奇形怪狀的惡靈們聽到響動後向他猛然撲襲而來。

  ……

  淺桐美乃莉仰面看到臥室頂部牆面上長滿挨挨擠擠的人面瘡,她感到恐懼與後怕,再一定神後發現鬼面只是蜘蛛的背部花紋。

  即便如此,她依舊被數量巨大到毛骨悚然的蜘蛛們給驚嚇到了。

  不明白眼前現象發生原因的淺桐美乃莉選擇快速逃離臥室,緊鎖房門。

  她等在門口,無法離開也不敢進門。彷徨靠在走廊牆壁邊緊盯著門縫,似乎害怕蜘蛛會從縫隙中鑽出,入侵整個別墅。

  什麼都沒有發生。

  薄弱的身體慢慢靠著牆壁滑落,蹲坐在了地面。

  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也許是天色漸晚月亮還未升起的時候,淺桐美乃莉聽見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呼吸湧入室內潮濕的空氣。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中,她明了原因。

  對外界天氣變化的感知十分靈敏的蜘蛛尋找到了可以避雨的地方。

  「原來不是呀。」她呼出一口氣,身心放鬆下來。

  等她再開門時,完全占據天花板密密麻麻存在著的蜘蛛已經神秘消失了,它們仿佛從未存在過。

  牆面乾淨、雪白。

  淺桐美乃莉拿上私家偵探在暑假這幾天給自己投遞的調查信件趴在床上閱覽——照片中凝固的時間點應該是他人生的得意時期。

  二十出頭的黑髮男人,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線條柔和外貌俊雅,看起來沒有危險和侵略感。她不知道最上啟示做的偽裝還是他本身的模樣。

  很帥氣呢,淺桐美乃莉想。

  她的手越舉越低,按住照片的手指輕輕鬆開,無法支撐自身的照片幾乎貼在了鼻尖。淺桐美乃莉吹了口氣讓它徐徐飄起,落在了胸口上,冰涼的紙面與溫熱的皮膚接觸帶給了她一種奇怪的感覺。

  少女側躺著用腿夾住蓬鬆柔軟的枕頭,兩條腿緊密貼合著夾緊、放鬆。她不由自主地啃咬手指關節,淺淺的紅暈瀰漫在白皙的面頰、胸口和肢端。

  淺桐美乃莉平靜下來,再看到照片時不由羞愧地捂住臉。

  視線籠罩在手掌陰影中,只有指縫透出微微紅光。她忽然做下決定:得給秋刀魚預約做絕育手術了。於是扭著身體伸長手從床頭摸出手機。<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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