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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朝朝看見他臉上的笑意,驚詫非常:「你竟然還會笑?」

  那點淺淡的笑意轉瞬即逝,謝妄看著她:「臣只是不愛笑,而非面癱。」

  陸朝朝撇嘴,嘀咕了一句:「冰塊臉還說這種話。」

  不得不說,他笑起來其實更好看一些。

  但是這是重點嗎?他為什麼忽然笑啊?

  陸朝朝又覷他一眼,不禁想,他笑是不是在嘲諷自己,他在笑自己是手下敗將?

  這般一想,陸朝朝不禁有些委屈,他為了報復自己,竟然連婚事都可以搭上,實在太陰險了。

  她嘴巴癟著,越想越覺得委屈,紅了眼眶,指著他道:「你笑什麼笑?你好歹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她吸了吸鼻子:「你你你就是在報復我!」

  她想到今日拜別父皇,委屈得落淚,控訴他:「你怎麼能連自己的終生大事都用來報復我,你太過分了,我告訴你,你娶我,你肯定會後悔的!」

  謝妄瞧著她落淚,一時有些無措,這些年他們之間雖然你來我往,可長大以後,還從未見這位小公主在自己面前落過淚。

  她今日妝容華貴,比尋常更光彩奪目,他方才一眼便瞧見了。這會兒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往下掉落,又顯得楚楚可憐。

  謝妄怔然片刻,本能地伸手,輕柔的指腹擦去她的淚痕。

  「臣對自己所做之事,從不後悔。」他道。

  陸朝朝紅著眼抬頭望他,覺得他給自己擦眼淚的舉動令人意外,簡直不像是謝妄的風格。然後更讓陸朝朝意外的是,謝妄替她擦過眼淚,寬厚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圈在懷裡,語氣更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你將我想得太壞,朝朝,或許,我並非為了報復你,而是,傾慕你。」

  眼前的一切處處透著詭異,詭異到讓陸朝朝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謝妄會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她說話嗎?謝妄會喚她的閨名嗎?謝妄會跟她說傾慕你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定睛一看,這一切又是真實發生的。陸朝朝眯了眯眼,迅速做出了判斷,謝妄絕對不懷好意,他肯定還是為了報復自己。

  她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呢!

  陸朝朝掙開他的手,將他推遠了些,警惕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會相信,然後好嘲笑我?我告訴你,不可能,我才不信呢。」

  第32章

  第三十二新婚。

  陸朝朝豎起食指晃了晃,露出些許狡黠的神色,從他身側繞過,在床側坐下,「本宮累了,要休息了,還請駙馬出去吧。」

  她喚風荷她們進來,風荷水月是跟了她許多年的,自然跟著陪嫁到謝家。風荷她們推門進來,聽得陸朝朝的吩咐,又看了眼謝妄,一時為難,這畢竟是公主的新婚之夜。

  謝妄看著她的反應,眸色微暗,他向她剖白自己的心意,她竟然不信,還覺得他在用這種事嘲笑她。

  她對他的成見到底有多深?

  謝妄微蹙眉頭,這種剖白心跡的話他說來也覺得彆扭,斷不可能再多次重複,只好作罷。

  他抿唇提醒她:「今夜乃我們的洞房花燭之夜。」

  陸朝朝挑眉:「那又如何?我絕對不會跟你洞房的。」

  謝妄哦了聲,他早知道這場婚事不會太過順遂,他用了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迫使小公主成了自己的妻,小公主卻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妥協。此刻聽見她的話,並不意外。

  陸朝朝說得篤定,但心裡卻有幾分忐忑,謝妄畢竟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若是他真要對自己用強……

  她用一種提防賊人的眼神盯著謝妄。

  謝妄再次蹙眉,開口:「你似乎對我誤解頗深。」

  陸朝朝切了聲,心想,她哪有誤解他什麼,他就是一個自私冷漠不近人情又卑鄙陰險的小人。

  她方才哭過,睫羽上還殘留著一些晶瑩的淚珠,謝妄眸光盯著她纖長濃密的睫羽道:「首先,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

  他雖然不認為自己是君子,但也沒有卑劣到這種地步,需要強迫她和自己洞房。他不屑於此。

  「其次,我也不花心,不風流。」他還記著她給自己扣過的帽子。

  他在陸朝朝身側坐下,「最後,我不會出去。」

  陸朝朝看著他的動作,睜大眼睛質問:「那你想幹嘛?」

  謝妄道:「從未聽過新婚之夜新郎官自睡一間房的事。」

  他起身,從柜子里另外抱出一床被子,放在地板上,「我睡地板,公主大可以放心。」

  陸朝朝仍是一副十分不滿的神情,瞪著他許久,眼看著他好像當真沒有一丁點要出去的意思,她只好妥協,算了,這樣也行吧。

  睏倦之意襲上她的眼皮,陸朝朝掩嘴打了個呵欠,她今日起得早,又忙碌了一整日,的確有些疲憊。眼下和謝妄勉強達成和平,她不想再折騰,喚風荷她們進來伺候自己梳洗。

  風荷她們魚貫而入,都看見了地板上的被褥,又都垂下眸,不敢多看。這樁婚事還真是……新婚當夜謝大人就睡地板……

  風荷她們替陸朝朝卸下鳳冠,又洗去臉上脂粉,陸朝朝感覺自己簡直重獲新生,靈活地往床上一鑽,就鑽進了被窩裡。她聲音都含著怠惰,懶懶地開口:「好了,我要睡了。」

  風荷她們又退了出去,房中只餘下謝妄與她二人。

  謝妄也已經梳洗過,褪下喜服。燈燭都滅了,只有那支龍鳳花燭要燃到天明,幽微的燈光映照滿室,將謝妄的影子映在屏風上。

  夏日炎炎,地板清涼,倒不至於太過難受。但謝妄仍有些睡不著。

  她今日身上塗的胭脂香味濃烈,瀰漫在房中,不時撲入他鼻腔。他翻了個身,能聽見她規律而安穩的呼吸

  聲,她已經睡著了。

  她一向是心大的,方才還和自己劍拔弩張,這會兒又這麼快入了夢鄉。

  謝妄闔眸,心緒有些紛亂。

  他想到很多事,想到他那些荒唐的夢,此刻夢中的女主角就酣睡咫尺。他不知道今夜會不會夢見她,若是夢見,又會是怎樣的夢?

  又想,她今夜睡得這麼香甜,似乎也並未因沒嫁給她的章大人而多麼難過,想來對她的章大人的喜歡也未必有多深。

  是了,她和章安瀾也不過有時那一點交集,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否則她怎麼會沒有第一時間認出章安瀾來?而章安瀾到了京城之後,她與章安瀾見面的機會也不多,相處的時間更少。

  她說她喜歡章安瀾,只不過基於章安瀾有一張好看的臉,又有幾分翩翩風度。

  若是為了臉,那她為何對自己沒有一分動心?

  謝妄雖不以自己的臉為傲,但客觀地評價,他認為自己長得並不比章安瀾差。

  哦,她總是嫌他沒有風度。

  ……

  謝妄不知自己幾時睡著的。

  昭陽公主的婚事大張旗鼓地操辦,全城百姓都看在眼裡,關於這場婚事的討論從白天一直熱鬧到黑夜。

  章安瀾坐在酒肆之中,聽著周遭的議論,眉心郁色難掩。

  當日在馬球場,章安瀾聽了他們的話,甚是驚訝。後來崇光帝至,更是金口玉言賜婚,他眼睜睜看著,卻無力阻攔。

  他並不知曉昭陽對自己是何種心意,若是他與昭陽兩情相悅,他至少有一個立場有一個身份去追問。而謝妄,章安瀾冷笑出聲,他分明詢問過他不止一次,謝妄也信誓旦旦說他和昭陽之間沒有什麼關係,他甚至還說昭陽一定會接受自己的心意。

  可他做了什麼?橫刀奪愛,不過如此。

  又或許,他們之間其實本就兩情相悅,他從頭到尾不過是個丑角。

  章安瀾一杯接一杯地飲下烈酒,或許他應該更早一些開口,早在那日陛下開口時,便告知她自己的情意,即便被拒絕,也好過今日。可他又不願意被拒絕,他將她放在心裡十年,整整十年,他一直為了來到她身邊而努力。

  章安瀾心裡醞釀著恨,在一壺又一壺的酒澆灌之下,愈發惱恨起來。他惱恨自己,又惱恨自己的出身。

  若是他出身更好一些,更名正言順,他便能早一些來到她面前。

  或許謝妄就勝在這一點上,他頭暈目眩地趴在桌上,憤恨地想。自從他來到京城,便時常聽聞昭陽公主與謝大人不合的傳聞,人人都說他們不合,可是人人提及他們,都能敘說一段往事。

  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往事,數不盡似的,而自己和昭陽之間卻只有那一段回憶,被他裝在琉璃盞里小心地捧著,時不時拿出來咀嚼。

  章安瀾忽地大笑出聲,酒肆里最不缺的就是酒鬼,也沒人多看他一眼。

  -

  陸朝朝睜開眼,對著映入眼帘的陌生環境發愣,而後才想起來,她已經不在曦光殿,她嫁到了謝家。

  想到這事,陸朝朝小臉就耷拉下來。

  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床下的地板,被褥已經收好,人也不知去向。<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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