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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場眾官員沒有想到陶臨九會有此一問,心思靈敏者如謝識玄,意味深長地看了陶臨九一眼,不過其他人卻都饒有興致地看向沈江霖,想聽聽看沈江霖會如何說。

  沈江霖深深地看了一眼陶臨九,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明明應該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卻要如此陰暗的絞盡腦汁、設套為難人,若是他也學過哲學,便能知道,嫉妒是自我的否定,過分關注別人而以至於忽略了自己。

  「陶兄既是非要請教與我,那學生便說一點自己的淺見,還望諸位大人不要見笑。」沈江霖不因陶臨九的突然出招而慌了神,反而依舊鎮定自若,頓時讓在座的眾人更感興趣了。

  「若要學生說,商籍恢復科考之權利,是有其必然性和必要性的。」

  沈江霖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覷,必然性和必要性,這是什麼意思?

  然後便聽沈江霖不緊不慢地接著道:「雖說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最低,但是任誰都無法忽視商人對於大周朝的貢獻,據去歲的邸報看,商稅已占我們大周朝所有稅賦的三分之一,這些都是商人們做出的貢獻,並且根據歷年的邸報所披露出來的數額,商稅每年都在穩步提升,十年之後,商業發展必將更加彭勃,商稅或許能占所有稅賦的一半,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不給商人最基本的科考權利,實在是說不過去,這便是必然性。」

  在座的官員雖然沒有參加那場持續了半年之久的辯論,但是事情鬧的最凶的時候,誰沒有去關注此事?但是從沒有人從這個角度去考慮過這件事,今日被沈江霖一點出來,所有人都有些吃驚於大周朝對於商稅的依賴。

  畢竟只有戶部的人才成天和數字打交道,大部分的行政官員身邊都有錢穀師爺,根本無需他們去操心這些,再加上許多文人天生對數字不敏感,便也不會從納稅數額來想這件事。

  沈江霖雖說是從邸報中得出的結論,但是每一期邸報內容繁雜,沒有人專門去統計這些,需要看邸報的人自己從這些冗雜的信息中提取數據加以整合。

  可如今被沈江霖一點開,眾人心中直呼,是啊,這種情況下都不給商人參與科舉的權利,說的難聽一點,朝廷做的不就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來罵娘一樣的事情嗎?

  謝識玄甚至聽的入了神,忍不住追問:「那何謂「必要性」?」

  沈江霖沉吟了一下,繼續道:「商人為了爭奪朝堂的話語權,通過暗度陳倉之法,勾結官員獲取科考名額已經是眾所皆知的秘密,若是長此以往,官商勾結,互為把柄,官商之間會成為一個牢不可破的整體,這對朝廷所希望的抑商之策是相悖的,故而這便是「必要性」。」

  沈江霖說完,全場寂靜。

  所有人都望著沈江霖,訥訥無言。

  謝識玄腦海中只剩下了四個字:振聾發聵!

  第48章

  謝識玄是親身參與到去年那場爭鬥中的人, 他與謝家人便站在了不同陣營,雖然他未正面說過話,但是暗地裡還是給「保商派」不少的支持, 其中風雲詭譎、雙方暗地裡無聲的廝殺,比之在朝堂上的刀光劍影都要更加殘酷百倍。

  在謝識玄看來, 無論選擇哪個陣營,都不過是各自為了自己的立場和利益。

  但是沈江霖的話,讓謝識玄仿佛突然之間被拉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再去看待這件事。

  沈江霖看到的, 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是從整個宏觀層面出發去思考這個問題, 才得出的「必然性和必要性」兩個觀點,這是沈江霖作為一個哲學人士, 慣常的思考方式, 但是對於在場的其他人來講,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想層次的壓迫感。

  這種幾乎是不帶個人情感、不摻和個人偏向,近乎冷酷地道明這件事情的本質,揭開了一切籠罩在上面的遮羞布的言論, 實在是夠發人深省、可放心中咀嚼再三的。

  甚至於, 沈江霖還點出了統治者要給商人參與科舉之權利的本質, 那便還是抑商。

  究竟是官商勾結之後, 讓商人的權力更加膨脹後, 朝廷處置起來容易?還是讓商人獨自為營,與官員暫時切割開來, 用另一種緩和的方式給予商人對於權欲追求的權力,然後再用官方手段去壓制,更為精準打擊呢?

  萬般眼花繚亂的手段, 在沈江霖面前都失去了效用。

  沈江霖的許多未盡之意,或許場上許多生員都沒聽明白,但是謝識玄和汪春英卻是都聽懂了。

  此子在這般年紀,就能看透朝堂上的紛紛擾擾,甚至可以直指要害之處,實在是讓人嘆為觀止!

  世間竟有這樣的人,難怪甘羅十二可為相,以前只當是世人以訛傳訛,為了締造少年天才而故意美化,可若是甘羅和沈江霖一般人物,那麼十二為相,竟也是合理的。

  還是他們自詡年長才高,就認為高人一等了,實際上還是井底之蛙了。

  陶臨九聽完沈江霖的回答,也是被釘在了原地,他很想再去摳沈江霖話中的漏洞和字眼去反駁他,可是他搜腸刮肚了一回,又將沈江霖的話語反覆琢磨幾遍,卻發現自己無可辯駁。

  不是沈江霖的話術多麼圓滿高超無可辯駁,而是沈江霖話中有些意思,他甚至不能很好的領會,若是一知半解就去否定別人,那不是徒增笑話?暴露自己之短?

  畢竟陶臨九自己也才十六歲,他能想出這樣的難題去刁難沈江霖,並不意味著他自己就對這件事有多高深的見解。

  尤其是陶臨九看到了主考官們欣賞震驚的神色,他只是因為嫉妒不甘而想對沈江霖發難,他的腦子依舊在,此時此刻他清楚,再說其他,都已是枉然。

  陶臨九放下酒杯,對著沈江霖深深一揖,咬了咬後槽牙,低下頭遮掩住自己憤懣的表情,「心悅誠服」道:「沈案首大才,臨九自愧不如。」

  沈江霖臉上依舊掛著笑,只是那笑意卻不曾達眼底,他也沒有上前去扶陶臨九:「臨九兄不必羞慚,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往後臨九兄有任何不解難題,都可以垂詢於我,小弟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主桌的幾個主考官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神來,紛紛有些失笑。

  都是愛打官腔的文臣,最是陰陽老手,哪裡聽不出沈江霖話里的意思——就你這點水平,還來為難我,我都可以做你老師了,少在這裡叭叭。

  只是眾人非但不覺得沈江霖討厭,反而覺得剛剛老成的少年人,一下子變回了他本該意氣風發的模樣。

  年少有志,昂揚不羈,應當如是。

  這一場宴席結束之後,沈江霖的名聲迅速傳揚開去,甚至沈江霖拜師時候的七步成詩也不知道怎麼就被人都得知了。

  沈江霖的天才之名在京城文人圈內,已經初步具有了雛形。

  當然,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這場宴席,沈江霖得到了眾位主考官的一致認可和誇讚,而陶臨九再次賠了夫人又折兵,之後回到座位上,一言不發、獨自飲酒,任何人來攀談都沒個笑模樣,眾人見他心緒不好,便也無人再來敬酒,一直到散了場,才有些踉蹌地獨自一人回去了。

  沈江雲看著陶臨九離開的背影,用只有他們兄弟二人的聲音湊近沈江霖道:「這人丟了這麼大臉,後面不會還有後手吧?」

  沈江霖搖了搖頭,安撫道:「能有什麼後手?他一個弱質文人,也就在這種場合想點損招來為難我,出了這個大門,往後我們便是見面都見不著幾回。」

  除非是以後會同朝為官,只不過如今他們二人還只是個生員,這以後的事情還早著呢。

  不遭人妒是庸才,沈江霖面對這種情況早就司空見慣,並不將陶臨九放在心上。

  只是沈江霖只料對了陶臨九這個文人的行為模式,卻對接下來的事情沒有預料到。

  兄弟二人今日都淺飲了兩盞酒,便沒有派人去雇馬車,各自帶著一個小廝往回走,準備散一散酒氣。

  來之前他們便打探過,汪府宅院小,門前的小巷口也停放不了幾駕馬車,今日來往這麼多人,再加上一眾官員,沈江雲他們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與人爭鋒,來的時候直接雇了一輛馬車過來,等他們到了,人家也可自去,不至於在汪府門前造成擁堵。

  輕車簡從,兩人各帶了一個貼身小廝跟著,畢竟到時候他們入了汪府院子,小廝們還要聚在外頭等著,帶了太多人亦是不像話。

  兩個少爺走前頭,知節和秋白跟在後面,京中治安好,又是四個男子,除了沈江霖年齡小些,另外三人光看個子,可都有成年男子的身高了。

  城西道路不如城東寬敞,小街小巷偏多,任他們四人誰都沒想到,剛轉進一處小巷,就有幾個人突然從高處竄了出來,往沈江霖等人頭上扔破籮筐。

  那破籮筐竹子編的,因著破損,有些便露出了尖刺,幾個破籮筐兜頭罩下,還沒等反應過來,秋白就「哎呦」了一聲,腦袋上被竹刺颳了一下。

  「哪裡來的狗雜種,往你爺爺頭上倒東西!」秋白疼的緊,一邊著急把籮筐翻下來,一邊破口大罵。<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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