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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顆心臟般的花苞有節奏地緩緩跳動著,緊接著,花藤頂端的花苞像是緩緩展開,化作一朵荼蘼至極的薔薇花。

  花瓣層層疊疊,濃郁的血腥味伴隨著馥郁花香,瀰漫在血海之上。

  一個面容極為俊美的男人就站在花的中間,他的雙眸透著血一般的紅色,一頭捲曲的紅髮肆意散落在身後。

  阮青羅看到盛無極現身的瞬間,原本驚惶失措的臉上頓時泛起狂喜之色。

  他迫不及待地撲到盛無極的腳下,一把緊緊拉住盛無極的衣擺,喜極而泣:「大人,您終於來了!」

  盛無極垂下頭,伸出手拂過阮青羅面上猙獰翻卷的皮肉。就在他指腹觸及傷口的瞬間,那些可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盡數癒合。

  阮青羅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面上閃過一絲怨毒,伸手指向岸邊:「大人,他竟敢公然與您抗衡,實在罪不可恕!快殺了他!」

  盛無極的目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投向岸邊,落在那個一身玄衣的年輕人身上,目光在他身上停了許久。

  他輕輕撫摸著下巴,血色的眸子中流露出一絲欣賞:「你現在這副模樣,比兩百年前還要完美。」

  這樣的身體,才是最完美的軀殼——也是他蟄伏兩百年,最想找到的軀殼。

  盛無極彎了彎眸子,面上和顏悅色:「當年你逃出伏魔塔的時候,可是在魔域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怎麼,今日你也是來復仇的?」

  謝玉書緩緩抬眼:「我是來殺你的。」

  盛無極挑了一下眉:「你我同為魔族,你怎麼會對本座懷著這麼大的敵意,我還以為見到本座你會感到很親切。」

  謝玉書奇道:「當年你利用我牽制仙門,趁機逃離靈境山,我恨不得殺你而後快,何來親切?」

  聞言盛無極反倒笑了起來,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很清楚,你殺不了我——你胸口的那顆心臟,不會讓你殺了我。」

  阮青羅神色緊張,警惕地盯著謝玉書,又急切地看向盛無極:「大人,快殺了他吧,此人留下,必成後患。」

  盛無極卻不為所動,輕嘖一聲:「他身上可是有本座的魔氣,何況這麼完美的軀體,這讓本座如何捨得?」

  說罷他向前一步,繼續笑道:「你管你信不信,本座很喜歡你——畢竟被押在伏魔塔下的滋味,本座和你一樣深有體會。」

  「仙族各個道貌岸然,口上說著仁德,可是遇到像你我這樣的異族,便痛下殺手。這一點,你應該深有體會,所以你我本就同出一脈,今日又何必互相殘殺。」

  謝玉書不為所動,冷冷地盯著他。

  見狀,盛無極朝他伸出手:「不如這樣,你和我一起殺了那些道貌岸然之輩。從此以後,三界將是魔族的天下,到時候無論多麼珍貴的寶物,多麼漂亮的女人,只要你想,本座都可以給你。」

  伏在謝玉書肩頭的金蛇立起上半身吐著芯子,脖頸上的鱗片微微豎起。謝玉書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笑了一聲:「我想要的,你可給不了。」

  聞言,盛無極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他還真沒想過,此刻這個男人除了權力和復仇,還有何所求。

  短暫的沉默後,他仿佛想到了什麼關鍵之處,恍然大悟。

  緊接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謝玉書一眼:「謝微樓如今不過是一個廢人。你若是願意助本座蕩平靈境山,看在你的面上,我可以放他一條生路。」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接著一字一頓道:「就當是,本座送你的禮物。」

  這句話後,盛無極看著對方翻滾的魔氣,笑容漸漸斂去,雙眸中的血色卻越發鮮艷:「不過,如果你不願意,那麼本座也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

  「——三界內任何與本座為敵者,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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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華殿上終年不染纖塵的殿頂瓦片,被一層薄薄的血氣覆蓋。

  外殿裡,逃回來的弟子們橫七豎八地坐在外殿的白色地面上。月光灑下,映出他們臉上的痛苦與疲憊。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或深或淺的傷口,沒有受傷的弟子們神色凝重,穿梭在傷者之間,小心翼翼地為他們療傷。

  內殿之中,燭火搖曳,柔和的光芒從雪蓮中流出,輕柔地籠罩住謝微樓蒼白的身軀。

  站在一旁的葉光霽,緊盯著素祁的一舉一動,眉頭微皺,片刻後問道:「他身上的傷很嚴重嗎?」

  素祁收回法寶,神色凝重,聲音中帶著一絲慶幸:「這血霧非尋常之物,仙族只要沾上一點,便會非死即傷。而裡面的毒素一旦接觸靈氣,威力便會加劇百倍。好在他身上沒有靈力,若是換作尋常修仙者,恐怕瞬間就會化為一具白骨。」

  一提起那血霧,眾人不由得都皺起眉頭。

  一旁的祝斐也插嘴道:「那血霧來得實在蹊蹺,之前從未聽聞,咱們得趕緊想辦法研製解藥,不然等血霧蔓延上來,所有人都是瓮中之鱉!難道真要指望別人來搭救?」

  她口中這個「別人」是誰,眾人都心知肚明。

  素祁聲音低沉道:「只怕這血霧是從血海中蔓延出來的。血海不除,血霧便會源源不斷地湧來,永無退去之日。」

  若想退去血霧,便要化去血海,若要化去血海,便要殺死盛無極。

  祝斐也登時急躁起來,從椅子上站起身踱來踱去:「說來說去,這不又繞回來了嗎!那人本就是一步登神的境界,八百年前便殺穿三界未逢敵手,若不是,若不是......」

  她停住腳,接連幾個「若不是」出口,可喉嚨像被堵住,遲遲說不出下面的內容。

  即便她沒說出口,可眾人心裡都清楚——若不是謝微樓當年力挽狂瀾,今日這般可怕的情形,恐怕早在八百年前就降臨了。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殿內的玉台。

  曾經那個憑藉一己之力,將他們從生死邊緣拯救出來的人,此刻正靜靜地躺在玉台上,靈脈里靈力散盡,渾身上下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殿內一片死寂。

  片刻後葉光霽冷聲道:「就算他達到了化神期又怎樣,他終究不是神。只要還未突破化神境,就必然存在弱點。」

  話雖如此,可每個人心裡都明白,即便那魔頭有弱點,想要找到並攻克,談何容易。

  素祁輕嘆一聲,沒再說話,手上輕柔地將謝微樓身上的被子拉了拉。

  就在她準備起身時,玉台上的人忽然毫無徵兆地動了動,緊接著身體顫動著,低低咳嗽起來。

  葉光霽和祝斐也聽到動靜,幾乎同時轉過頭看向謝微樓。素祁更是神色一緊,迅速俯身查看他的情況。

  謝微樓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面上原本被血霧腐蝕的地方,此刻已經差不多痊癒。

  然而,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

  葉光霽不知道方才的對話他聽去了多少,只見謝微樓費力撐起身體,用那雙漆黑的眼眸望向自己。

  「師兄。」他道,「我有一個主意。」

  這話一出,素祁和祝斐也對視一眼,卻都默契地選擇沉默。葉光霽聞言走到玉台邊坐下,低頭看著謝微樓。

  謝微樓也在看著他。

  他的喉嚨因被腐蝕,每一個字都帶著頓挫,卻堅定地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有一個主意。」

  葉光霽低聲問:「什麼主意?」

  謝微樓在葉光霽的注視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清晰一些:「盛無極要吃掉一個和他同境界的人,才能重塑身軀。我服下抑制他重生的毒,之後你們就用我假意獻降。」

  他緩緩抬起頭,臉色平靜得近乎可怕,仿佛在談論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等他吃掉我之後,你們找機會殺了他。」

  第126章

  他的語氣無比堅定, 仿佛在說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葉光霽定定地看了他一瞬:「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謝微樓面上蒼白,那是因為失血過多而留下的痕跡。可這樣一來,那眼底的墨色卻更加清明堅定。

  「知道。」他毫不猶豫地說。

  葉光霽深吸一口氣, 點了點頭:「知道就好。那你也應該知道,這件事絕不可能。」

  謝微樓抿了抿唇, 他不肯放棄繼續道:「師兄, 局勢危急, 不能再有弟子喪命了, 如今這是最好的辦法。」

  他掙扎著坐直身體:「再拖下去,到了明天日落的時候,薔薇海就會吞沒整個靈境山,到時候死去的人只會更多。」

  葉光霽仿若根本沒聽到他的話,只是側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而後放輕聲音:「你重傷未愈,便好好休息, 莫要胡思亂想。何況還沒有到明天,你怎麼知道明天沒有轉機?」

  他平日裡待人接物總是和氣有禮, 鮮少動怒。然而此刻,他的聲音雖依舊溫和, 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強硬。

  謝微樓攥緊手指, 啞聲道:「師兄,我與盛無極交過手, 對他的實力再清楚不過!如今他以薔薇海為憑,只要薔薇海還在, 他就能不斷復生。若不摧毀薔薇海,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勝算。靈境山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你難道要看著剩下的弟子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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