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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帶著夜晚獨有的涼意,溫柔地包裹住謝微樓的身軀,激起層層細密的漣漪。

  濃沉的夜色將他籠罩其中,恰似一塊被夜幕溫柔包裹的的雪玉。

  雪色的身軀緩緩沉入微涼的河水中,烏髮在水面上四散浮動,似隨著水流輕輕搖曳的海藻。

  連日趕路的疲憊,在這一瞬間似乎都被水流緩緩捲走。

  謝微樓將脊背輕靠在河岸,盡情享受著這份久違的愜意。

  須臾,他抬手從臉頰輕輕滑下,一路摸索至下頜處。

  隨著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覆於他面容之上的無相儺,化作一張溫潤的白玉面具,輕巧地落在他的指尖。

  謝微樓垂眼,把玩著手裡精巧的玉面,水流輕緩地摩挲著他的身軀,洗去多日來的疲憊與風塵。

  他舒服地發出一聲輕嘆,微微合上眼,將身體徹底放鬆下來。

  就在他閉上眼的時候,天上的雲層不知何時,已悄然散去。

  月輪高懸,宛如一隻巨大的銀色眼睛,無聲地向下注視著下方。

  月色灑落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如水的月光下,水中人的面容比那高懸的明月還要攝人心魄。

  一點殷紅剛好露出水面,在起伏的清波間若隱若現。

  此時的明月,好似一面巨大的銀鏡,將水上水下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映照出來,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

  謝微樓伸手拿起浸了水的軟巾,動作輕柔地擦拭著自己的脖頸和鎖骨。

  他抬手撥開被水打濕的長髮,半個雪白的肩膀毫無阻隔地袒露在月色之下。

  然而,就在他身後十幾步遠的客棧里,那雙隱藏在窗後的眼睛裡,無聲地升起一團炙熱的火,仿佛要將夜色燃燒。

  男人的喉結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動,胸膛劇烈地起伏,眼中的慾念與腹下的火焰,如同一把燃燒的烙鐵,無情地煎熬著他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艱難地將視線從那漂亮的肩背上移開,滾燙的汗珠順著額角滑落,打濕了微顫的眼睫。

  ……

  等到謝微樓心滿意足地享受完一場月光浴,他抬手拿起搭在旁邊石頭上的衣物。

  可定睛一看,衣擺上早已沾染了不少泥漬,謝微樓眉頭微蹙,萬萬不願將剛洗乾淨的身體再放進這髒衣服里。

  他索性將衣物拿起,放在水中仔細地清洗著衣擺。

  他洗得極為認真,清澈的河水從他的指尖潺潺流過,泛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

  就在這時,謝微樓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熾熱的視線傳來落在他的背上。

  他一怔,下意識轉過頭。

  然而,身後除了幾十步遠外那黑漆漆的客棧,什麼都沒有。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河水流動的聲音在夜空中迴蕩。

  謝微樓盯著那黑漆漆的窗口,此時夜色凝重,相隔這麼遠,尋常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他遲疑了一下,回過頭繼續手裡的動作。

  可下一刻,一條不知從何處游來的魚,冷不丁一頭撞上了謝微樓的手臂。

  他指尖一松,手裡雪白的衣衫像一條緞帶,瞬間被水流帶走。

  謝微樓一驚,趕忙伸手去抓,可短短片刻之間,衣物就順著水流越漂越遠,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謝微樓心裡「咯噔」一下,微涼的夜風激得他渾身一顫。

  他抿著唇看了看身後的客棧,他這樣光著身子回去,要是被人看到,豈不是要淪為笑柄?

  他在水裡待了半晌,終於硬著頭皮將無相儺戴回臉上,站起身艱難地走到他們房間的窗戶前,硬著頭皮敲了敲窗扉,壓低聲音:「謝玉書。」

  他聲音很輕,生怕驚擾到其他人引來好奇的目光。

  就這樣一連叫了幾遍,裡面終於傳來熟悉的聲音,似乎是剛剛被驚醒的樣子:「怎麼了?」

  謝微樓一怔,只聽他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他忍不住問道:「你又發燒了?」

  屋子裡謝玉書沉默片刻,簡短意賅:「沒有。」

  謝微樓這才鬆了口氣,硬著頭皮向他求助:「你,有沒有多餘的衣服?」

  裡面的人沉默了一下,卻並沒有問他原因。

  過了一會兒,只聽謝玉書用力推了推窗扉,隨後道:「窗子卡住了,打不開。」

  謝微樓心裡一緊,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能不能,幫我送到河邊?」

  裡面的人又沉默了一瞬,才應道:「等我。」

  謝微樓心中一喜,對他的好感多了幾分,連忙應道:「好。」

  他生怕被其他人看到自己這幅模樣,便重新回到小河後面一塊石頭後等著。

  片刻後,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客棧後門走了出來。夜色下,謝微樓只能隱約看見對方的一個輪廓。

  謝微樓暗自鬆了口氣,對方肯定和自己一樣,在這般深沉的夜色下,什麼也看不清。

  想到此處,謝微樓也沒有什麼避諱,徑直從石頭後面探出頭,輕聲喚道:「我在這!」

  聞聲,謝玉書的身形立刻轉向他,隨後便朝著他的方向走過來。

  然而就在距離河邊沒幾步的時候,謝玉書停住了腳步,他像一個瞎子一樣直挺挺站在原地:「道長,你在哪?」

  謝微樓身上還是濕漉漉的,被涼風一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他此時也顧不上許多,徑直從石頭後面走到謝玉書面前,從他手裡接過衣衫,快速披在身上。

  接過衣服的時候,指節不小心觸碰到對方的手指,謝微樓隨口問道:「你身子怎麼這麼熱?」

  對方再次沉默了片刻,開口:「沒什麼。」

  這三個字一出口,謝微樓頓時覺得不對勁。

  謝玉書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而且此刻兩人之間不過一步距離,隔著這點距離,謝微樓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不同尋常的熱度。

  他一怔,謝玉書不會又發燒了吧?

  一想到先前此人一發燒,便胡言亂語管人亂叫娘子的情景,謝微樓心有餘悸。

  於是他快速地將衣服裹緊身體,隨後上前一步,探了探謝玉書的額頭。

  這一探之下,頓時擰眉道:「你燙的都快熟了。」

  謝玉書沒吭聲,謝微樓在夜色中也看不清他的臉,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點回去。」

  說罷,自己先一步往客棧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出幾步後,卻沒聽到身後傳來跟上的腳步聲。

  謝微樓疑惑地回頭,他的頭還沒完全轉過去,耳邊聽得身後「噗通」一聲響,清晰的水聲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突兀。

  謝微樓立馬轉過身,就見謝玉書原本站著的位置空無一人,而河水正中間泛起一團巨大的漣漪。

  謝微樓暗叫不好。

  壞了,謝玉書燒昏過去,掉進河裡了!

  第89章

  謝微樓滿臉錯愕地站在河邊, 目光鎖住河中間一圈圈朝著四面擴散開的漣漪。

  漣漪緩緩消散,可謝玉書的腦袋卻始終沒有浮出水面。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謝微樓的心頭。

  又等了片刻,眼見水面漸漸恢復平靜, 謝微樓咬了咬牙,朝著河中心縱身一躍。

  「噗通」一聲, 河水瞬間將他吞沒, 冰冷的水流包裹住他的全身。

  謝微樓迅速在水下睜開雙眼, 朝著河底奮力游去, 眯著眼睛在幽暗的水中搜尋著謝玉書的身影。

  這時他才發現,河底下密密麻麻地長滿了水草,那些水草如同一條條條觸手,在暗流的帶動下不斷浮動著。

  而在河底,謝玉書靜靜地躺在水草中央, 他的臉色如紙般蒼白,雙眼緊緊閉合毫無生氣, 看起來已然昏厥過去。

  謝微樓忙撥開水朝著謝玉書艱難游去,伸手用力扯開那些纏在謝玉書四肢上的水草。

  然而, 這些本應該脆弱不堪的水草,卻像是有生命般緊緊地纏住謝玉書, 任憑謝微樓如何用力拉扯, 都無法扯斷。

  謝微樓心下一沉。

  他很清楚,雖然自己的身體可以在水下長時間閉氣, 哪怕在水底待上一整晚也毫無問題。可謝玉書只是個肉體凡胎,在這水下不出一刻鐘, 怕是就要溺斃。

  謝微樓手指扣緊謝玉書的手腕,收緊之下卻驚覺到他的脈搏越來越虛弱,仿佛風中殘燭, 隨時可能熄滅。

  謝微樓又嘗試著扯斷糾纏在謝玉書四肢上的水草,可那些水草纏的太緊,一時半會解不開。

  便是這片刻功夫,謝玉書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呼吸間產生的水汽都少了許多。

  謝微樓見狀咬了咬牙,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迅速伸出一隻手卡住謝玉書的雙腮,隨後低下頭,毫不猶豫地貼上了對方的唇。

  凌冽的幽香瞬息間占據了他的鼻息,謝微樓閉上雙眼,十指緊緊攥著謝玉書的手臂,將胸肺中的空氣源源不斷渡了進去。

  隨著空氣的注入,片刻之後,指下冰涼的皮膚竟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便是這細微的變化,讓謝微樓的心稍稍落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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