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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是前夜鬧得有些久,直到蠟燭燃盡屋內變暗兩人才想著要睡去。可後夜隱有滾滾雷聲,在厚厚雲層里打了幾回,急風驟起,刮著枯枝落葉拍向四處。

  忽而又安靜了一陣,蕭程醒來望著窗外默不作聲,雨就落了下來。

  冷風從微開的窗漏進來,蕭程想要下床關上,微微動了動,徐遺一驚,人還沒清醒就已將他攬在臂彎。

  「去哪兒?」

  「我去關窗,下雨了,會冷的。」

  「把被子裹緊些,咱們兩個互相取暖。」

  蕭程縮回被窩裡,捏著徐遺衣服的手明顯在抖動。

  「阿程,是不是做夢了?」

  「不是。」蕭程現在已經很少做噩夢了,還是停了良久才說下一句,「我只是討厭下雨。」

  徐遺的心揪起,他認真看著,從蕭程眼裡看見了哀傷。

  「這種雨下不長久的,或許明早醒來,天就晴了。你能看見,雨後初霽的天很乾淨,很美。」

  「嗯。」

  初陽灑進屋裡,蕭程眯眼環視一圈,徐遺已經穿戴齊整準備上朝了。

  「醒了?早飯已經做好,快起來吃吧。」

  蕭程的視線落在碧澄的天上,白雲團團,有高有低,確實很美。

  「盈之,我的衣服……穿不了了。」

  聽這語氣,似在控訴,更多的是調情。

  徐遺望去,蕭程脫下裡衣舉在手裡,怕他看不清,特意指了指某塊沾有水漬的地方。

  「咳咳。」徐遺迅速撇開視線,強行將昨晚的畫面從腦子擠出去,走到衣櫃前挑揀,「你我身形差不多,穿我的吧。」

  徐遺拿了一件新的裡衣,整齊的疊放在一層抽屜里,從未拿出來穿過。

  蕭程接過時眼尖的發現袖口處繡著一朵芍藥,恰是眼熟。同是一個冬日,他又聞到芍藥花開的香味,令他心底不知有多溫暖。

  徐遺:「這件裡衣早早就做好了,一直沒捨得穿。」

  蕭程:「為什麼?」

  「穿舊洗壞了又該怎麼辦,我只這一件。」

  「再做不就行了?」

  徐遺走近,定定瞧著,珍重說出:「唯一,才是最好,才是我想要。」

  蕭程鼻尖一酸,拉過徐遺摟抱,頭埋在他腰間,怔怔許諾:「我會一直穿著的。」

  徐遺寵溺地拍拍他的頭:「我上朝要來不及了。」

  蕭程走到一邊換起來,輪廓分明的腰線若隱若現,勾得徐遺喉間乾渴,那的每一處他都觸碰過。繡著芍藥的裡衣穿在蕭程身上,他那勾惹挑逗的眼神時不時往徐遺方向瞟去,徐遺只覺臥房是待不下去了,大步走出。

  當蕭程收拾好出來,書房院中早已沒了徐遺的身影,唯有書桌上的紙張墨跡未乾,寫著心靜二字。

  「寫得這麼潦草。」

  「殿下,您這又是一夜未睡?」

  陳內官推開趙瞻寢殿的門,才發現趙瞻穿著昨日的衣服站在窗前,揮手屏退了進來伺候梳洗的宮人們。

  陳內官著急,做起主張:「小人還是找太醫來瞧瞧,今日早朝殿下就不去了吧?」

  趙瞻的聲音似乎很疲累:「不必大驚小怪,叫他們進來吧。」

  坐在鏡前的趙瞻即使挺直了背,可在陳內官看來卻是隨時要傾倒。從前太子雖也有不寐的時候,但何時像今日這般,精氣神似乎從身上盡數抽走,整個人就是個無魂的石像。

  陳內官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他從小伺候太子,印象中少有太子真正開心的時刻,多數是被朝廷政務、大臣諫言、太子身份壓住的警醒。

  以致二十多年來趙瞻未曾鬆懈過,尤其是背水關一仗打完需要重振軍心、重整兵力,那段時間常常病著,也要強撐病體理事。

  可是這次陳內官覺得太子身體明明康健得很,沒病,卻又病了很多年。

  「勉知怎麼樣了?」

  「四殿下好著呢,聽您的話乖乖閉門思過。」

  「嗯……」

  梳洗完畢,趙瞻仍是坐著不動。

  陳內官不忍提醒:「殿下,該上朝了。」

  馬無言手握官家的指示,陳家人也不敢再阻攔開棺驗屍。

  仵作驗好屍後,回稟時的臉色有些怪異,因為陳浮身上除了那樁房梁砸的傷痕之外再無別傷痕,可這傷勢不足以致死。

  馬無言:「若是中毒呢?」

  幾位仵作一齊搖頭,其中一位說:「暫未查出任何中毒的跡象,但也不能排除,倘若這世上真有那種毫無中毒跡象的奇毒呢?」

  馬無言:「還需各位再辛苦辛苦。」

  馬無言無法將破案的希望只寄託於陳浮的屍首上,便立刻著人調查了陳浮前生有著什麼關係、常與何人結交、有無恩怨等。

  孟青一襲夜行衣隱於濃重夜色下,他悄悄往停放陳浮屍首的地方探查過,也對陳浮的死因表示懷疑。

  然後轉去陳家,陳家人怕陳母傷心過渡,把陳浮的臥房鎖起來。

  孟青拿出一細鐵絲,三兩下開了鎖鑽了進去。

  這間屋子收拾得很齊整乾淨,孟青不敢放過任何一處,找了半晌也沒有什麼線索。

  就在一處非常隱蔽的角落突然閃了一下,孟青摸過去,看清了具體是何物之後不做停留,鎖上門離開了陳家。

  他握著這塊觸手生溫的東西,心中組織語言,他笨嘴拙舌不知如何對主子說。

  「王爺,您看看這個。」

  趙眄趴在躺椅上,一見孟青遞來的東西,差點沒從上面摔下來。

  他接過,眼中儘是駭然,反覆祈求這是哪個膽大包天不要命的竟敢做種贗品,可這的的確確是他見過用過的。

  東宮玉牌。

  第80章

  「你在哪兒發現的?」

  「陳浮的臥房裡,屬下奇怪的是他的屋子收拾得異常乾淨,怎麼會沒人發現這塊玉牌呢?」

  趙眄奔進書房寫了起來,對孟青說:「這兩封信送給陳梢雲和徐遺,查清處到底是誰要陷害大哥。」

  「是。」

  「你是陳浮的哥哥,陳涌?」

  陳涌正倚靠在酒樓廂房的軟榻上,手中拿著喝了一半的美酒。

  陳涌認不出說話的徐遺,但是卻認得徐遺身後那個,疑道:「你不是那個……」

  「是我,廬陵府陳梢雲。」陳梢雲微笑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徐遺:「你弟弟屍骨未寒,老母親又臥病在床,怎麼還有心情在這吃酒享樂啊?」

  陳涌被兩人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心虛迴避:「與你們又、又有何干係!」

  陳梢雲拿出兩張圖紙,指著其中一副人像問他:「這個人你見過嗎?」

  人像畫的是周鎖。

  陳涌看清人像後反覆搖頭,可徐遺抓住了眼神中的躲閃與不安,說:「表面上你和陳浮兄弟情誼深厚,但是你心裡一直都是恨他的。你恨他更得母親的喜愛,恨他讀書仕途,無論做什麼都是一帆風順的。」

  「你……你胡說什麼,他是我弟弟,做哥哥的怎會恨他!」

  「而你,讀書勉強,考了幾次全都落了榜,後來去做生意也賠了精光,至此賴在家中靠別人養著。一面好吃懶做一面又覺得沒面子,想要陳浮給你找份差事,但是陳浮不答應,給了你些錢去做別的營生,你就覺得他在看不起你打發你。所以,你與他的心結越來越大,大到要殺了他。」

  「嘭」

  陳涌手中的酒瓶掉落,對徐遺和陳梢雲又驚又怕。

  陳梢雲接著道:「讓我猜猜,他找到你允諾只要陳浮死了,但凡你想要的他都會給你是嗎?」

  陳涌支支吾吾:「誰讓他腦子一根筋軸得很,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還是我在背後為他擦的屁股!我只不過要個謀生的差事而已,他動動手指頭就能做到,他為什麼不願幫我,我可是他親哥哥!」

  徐遺怒道:「可你依舊殺了他。」

  陳涌大叫承認:「是!是我殺的,只要他死了,我就有萬貫家財,就能做這一家之主!」

  陳梢雲靜靜地看著陳涌些許瘋魔的樣子,淡淡道:「要陳浮冤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機找到你呢。你,不過是替罪羊而已。」

  「不,不會的,他不是這麼說的,錢都已經到手了!」

  陳梢雲不願再廢話,展示另一張圖紙:「這個紋樣你認得嗎?」

  圖紙上畫的正是東宮玉牌。

  徐遺補充:「這個東西是在陳浮臥房中找到的。」

  陳涌一個勁兒地搖頭:「不認識,我不認識這個……」

  徐遺與陳梢雲對視一眼,再問:「當真?」

  「當真。」

  陳涌驚魂未定,不知徐遺和陳梢雲是何時走的,等他回神過來又等來一眾帶著刀兵的衙役,急如火星的將他拘押候審。

  陳涌招認自己是殺害陳浮的兇手,幾個仵作據他口供描述找出了陳浮真正的死因。

  陳浮後腦釘入了一根長針,此針太細藏在濃密的毛髮里不易被發現,當時陳涌以照顧弟弟喝藥之名,將長針插入,又捂著陳浮的口鼻不讓出聲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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