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安王請講。」

  「吳勝在廬陵府尚有一案未結,怎就這麼快移交給你們大理寺了?」

  「下官也是接到訴狀後,經過層層商議才出此下策,兩案皆由吳勝所起,因此並作一案看待。」

  趙眄冷哼一聲:「明明性質不同,如何並作一案,你們大理寺掌刑斷獄有些草率了吧。」

  大理卿聽他這麼說仍是從容不迫:「不瞞安王,事關朝廷官員性命,移交吳勝正是深思熟慮的結果。吳勝終歸與普通百姓不同,他曾在禮部任職,此事又在監事司鬧起延至民間,倘若再不對此人有所行為,豈不是讓百姓誤會官員間有偏袒之嫌,從而失信於人嗎?」

  趙眄暗自捏拳,這是拐著彎兒罵他和廬陵府,他又道:「你們說深思熟慮過,可有驗查過屍首?」

  幾位大理寺官員彼此相視一眼答不上來,趙眄瞭然:「那就是沒有了,所以還不能斷定吳勝是為了公報私仇而殺人。」

  大理卿頷首:「這是自然,大理寺執掌法度,拿人斷案當講究切實證據。」

  趙眄微微一笑,眼中卻無任何笑意:「如此便好。」一語言盡,便往大牢方向走去。

  「安王這是何意?」

  趙眄不耐:「吳勝的嫌疑還沒到不容許探視的地步吧。」

  大理卿沒有回答,低下頭去當作默示,可堂中又響起別的異議:「不是下官執意要攔殿下,只是此事已上達天聽,全權交由大理寺處置。安王再去,恐惹官家不快,就不勞安王費心了。」

  趙眄微怒轉身,且看這堂中黑壓壓站著一片,他一一審視過去,竟不知該拿哪位進行駁斥。

  他聲音冷極了:「倘若本王一定要見呢,不僅要見,還要把人帶走。」

  大理卿打著圓場:「還請安王消氣,下官們只是奉命行事,別無他意。來人,給安王上茶。」

  「這茶還是留給你們進宮獻給官家喝吧,人,本王是一定要帶走。至於官家那兒,本王自會解釋,不負諸位的苦心。」

  數語諷刺被急踏的腳步聲踩在腳下,來人心急地看著趙眄漸遠的步伐,臉上甚為嚴峻。

  「安王,你僭越了。」

  第77章

  大哥?

  趙眄驟然停下腳步,這道斥責讓他險些忘記呼吸,怎麼也不願相信此時此刻能在這聽見趙瞻的聲音,但他始終不敢轉身確認。

  他怕印證。

  趙瞻屏退其餘人,只留下他們二人,他滿目都是弟弟倔強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嘆口氣,雖有緩和,卻仍是一副嚴肅模樣。

  「他們說得不錯,爹爹硃筆已下,你再摻和就是越職了。」

  趙眄兩手垂下定定不動,良久開口:「我不知道大哥在這兒,若是知道一定先去給大哥請安。」

  趙瞻一時沒有接話,往門口挪了幾步,道:「勉知,這裡不是東宮,不是你隨意胡鬧的地方。夜深了,明日還要早朝,回去好好睡一覺。」

  等趙瞻走遠後,趙眄才敢轉身遙望他離去的身影,他頭一次覺得心裡堵得慌。

  快馬飛回廬陵府時,徐遺還未走,他揚聲質問起來:「你猜猜,我到大理寺之後遇見了誰。」

  徐遺和陳梢雲面面相覷。

  趙眄:「我大哥。」

  「太子殿下?!」徐遺二人都覺難以置信。

  「前段時間,你常出入東宮,是不是就和大哥在查吳勝的事。」

  徐遺沉默不語,趙眄便更生氣,陳梢雲在旁想要緩和氣氛,卻被趙眄瞪了回去。

  「盈之,為什麼連你也瞞著我?」

  「勉知,對不住。」

  趙眄意識到自己是氣昏了頭,若非大哥特意交代,徐遺也不會閉口不談,所以他不氣自己不得信任,而是惱自己為什麼還不能為大哥分憂。

  陳梢云:「明日早朝,群臣們尤其是韓黨,免不了要以今夜闖大理寺一事彈劾殿下,殿下想好如何應對了嗎?」

  趙眄此刻腦子一團亂麻,他搖了搖頭,陳梢雲接著說:「我仔細問過監事司的人,房梁掉下來的時候擦過陳浮的肩膀,離他頭頸還有幾寸的距離,地上還有桌子撐著。雖說艱險,但也不至於是喪命的程度,郎中一再保證絕不是誤診,陳家上下一口咬定是吳勝報復。我懷疑韓黨要把吳勝轉移走,其目的在於私吞貢品一案。」

  徐遺:「即使我拿到了吳勝的認罪手書,但只要他一死,韓黨順勢大做文章,我們也就查不下去。」

  陳梢雲對趙眄說:「這至頭至尾就是個圈套,不僅把吳勝網了進去,還網了廬陵府,要你犯錯。」

  趙眄冷靜下來:「錯以鑄成,不如將計就計。」

  第二日早朝,趙眄跟個沒事人似的,等待進殿的間隙還故意嗆了大理寺眾官員幾句,譏得他們面上尷尬無光。

  一旁的諫議大臣們耳聰目明,這就又能列舉出趙眄幾條新的錯處。

  「陛下,廬陵府尹昨夜闖入大理寺,越職想要帶走人犯吳勝,擾亂國家政務,甚至出言譏諷,實乃蠻橫不遜,有違官吏之責。」

  趙眄著實不屑:「我昨天才說的話,怎麼這麼快就傳到台諫了,難不成各位司諫早已與大理寺串通好?」

  此言一出,更加坐實了趙眄無理張狂的行徑,趙瞻暗暗觀察了趙琇的神色,再向趙眄遞去「不可胡來」的眼色。

  但趙眄無視了,今日他就要好好胡來一回。

  「安王不必著急給人扣帽子,想來安王身為府尹,行事作風卻有失偏頗,難以成為表率,那麼城中百姓常作議論的事也不全然是捕風捉影了。」

  「陛下,前陣子因吳勝一案鬧開,監事司官員陳浮家屬狀告廬陵府欲行包庇,遲遲不肯將吳勝定罪,這才惹來官官相護的流言。」

  「遠不止這些,也不知府尹當時是如何制定考核官員制度的,轄下幾所監事司的一些官員濫用職權,在商業、賦稅、田務幾項上,先給自己的朋友親戚等熟人行方便、鑽漏洞。在民生國本上明目張胆的作此區分,動民心傷民情,還請陛下聖裁。」

  「下屬如此肆無忌憚,可是安王放縱的結果?」

  「……」

  廷議上列舉的十多條錯處,還有相關冊子名錄予以佐證,足以革去趙眄廬陵府尹的職位,趙琇的臉色已盛怒道極點:「安王,這作何解釋?」

  趙眄悄悄望了趙瞻一眼,再道:「吳勝一案,臣卻有錯處無可辯駁,但其他事情臣無法認下,也不該認下。」

  趙瞻小聲制止:「勉知!」

  「陛下!」朱內官急道,群臣才知趙琇一氣撅了過去,暈在了座椅上。

  「快!叫太醫!叫太醫呀!」

  大殿陷入騷亂,趙眄一時慌了,上前走了幾步:「大哥,我……」

  「去福寧殿外跪著,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兒了。」趙瞻臉色鐵青沒有看他,趙眄何時見過哥哥生這樣大的氣,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直至深夜,趙琇的病情才穩住,悠悠轉醒後,趙瞻伺候一副湯藥便言:「爹爹可好些了?」

  趙琇倚靠在床頭,面色依然憔悴,朱內官走上前對趙瞻關切道:「太子殿下,您在這守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這裡有小人呢。」

  「也好。」趙瞻欲言又止,「勉知,還在殿外跪著呢。」

  趙琇指著門口怒道:「讓他跪!哪怕是跪暈了也不必報與朕,挫挫他那無賴的性子……咳咳咳!」

  「兒臣告退。」

  趙瞻一出殿外,就見趙眄筆直地跪在寒日裡,臉上都凍紫了,也不曾鬆懈偷懶。

  他吩咐身邊的內侍:「去取件厚實的披風來給安王,就說是我說的。」

  偏趙眄不領情:「臣既是認錯,就不敢領受。」

  「想了一天,想明白了嗎?」

  趙眄不答。

  趙瞻心火再起:「繼續跪著。」

  天未大亮,諫院馬無言急遞了奏章進來,想面見趙琇。而趙琇尚在病中,無法挪動聖體,只得在寢宮接見。

  內侍帶著馬無言路過匍匐在地的趙眄,進了內殿。

  馬無言上奏吳勝一案,廬陵府與大理寺各執一詞爭執不下,況且陳浮屍首確有疑點,何不如讓第三方介入以示公正透明,不至於冤了哪位官員。

  再者趙眄品行暴露,不宜再做廬陵府尹,請求趙琇革去職位,上下徹查監事司濫用職權的風氣。

  此這兩點,趙琇覺得有理,便都答應了。恰好命馬無言這最剛正不阿、認法紀律令的人去做這監督者。

  馬無言走後,趙眄拖著沉重不便的步伐跪在了趙琇面前。

  「跪了一天一夜,可有跪疼你。」

  趙眄聽出這不是一句關心的話,伏在地上請道:「臣自知罪無可恕,請陛下保重龍體,切不可再為此傷身。」

  「哼,昨日朝會,群臣百官當著朕的面直戳你的錯誤,廬陵府亂作一團,內部沆瀣一氣,這哪是你安王放縱的結果,是朕放縱!」

  趙琇抓起案上堆疊如山的諫言奏章,拿起一封便扔給趙琇:「上百封都是彈劾你的,說你本性不改,有違皇子之德;朝會言辭狂放,有失同僚之情;享天下萬民供養,卻不思萬民之苦,有違人臣之責。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