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想從這逃出去嗎?」

  第66章

  從這裡逃出去?

  許雲程驚疑,何方莫不是瘋了,他顧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從地上坐起來,左右遙看。

  「你別擔心,這個想法我只對你說過。」

  「你要怎麼逃?」許雲程壓低嗓音。

  不料何方大笑:「喲!你不是啞巴啊。」

  許雲程眸子暗了下來,臉上浮現些許尷尬之色,他之所以不願開口說話,是害怕暴露自己其實被流放後逃走的,豈不是將自己往火坑裡推。

  何方瞧他不自在,不再打趣,隨之正色道:「這條路線我觀察了很久,但是這裡看守太嚴,沒有機會探查路況,所以我們只有一次機會。」他用手在地上畫出一張簡易的地圖,直指盤馬灣的出口,「這是個小邊城,從前是互市,魚龍混雜,只要到了這裡,我們就安全了。」

  「你不怕死嗎?」

  「我不知道。」何方遺憾地搖搖頭,他握緊拳頭,目光炯炯,「但我知道,倘若成功,我們就自由了!與其待在這苟延殘喘,不如搏一搏。」

  許雲程仍舊不敢相信,他認為這件事難如登天,重新躺下,正對銀河。

  傳說天上的北斗星會指引人方向,他的目光搜尋了一遍,沒有找到它在哪。反而摸上懷中凸起的地方,這是元真留下的箭矢。

  「兩個月後,這裡的草會被吃光,所以這些馬會遷徙到別的地方,那一天北真人的戒嚴就會鬆懈,是絕佳的機會,一起回南趙去吧。」

  許雲程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腦子裡亂得很。

  「沒關係,你要是想好了就來找我,那天晚上我會在離這不遠的小山坡等你。」

  兩月的時間過得飛快,再過幾天就是約定之日,自那晚後,許雲程再次成了小啞巴。何方越來越焦急,卻不敢催促,畢竟這是豁出命的事,得容人家再想想吧。

  遇見許雲程後,他一改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看見這個孩子的模樣,就想起他自己,所以逃走的想法在心中愈演愈烈。

  戰馬開始遷徙,北真人手裡的馬鞭頗為一致的在空中揚起一道弧線,馬蹄過處濺起的水花與沙塵互為一體,在陽光的照射下形成薄霧。

  馬兒的嘶鳴揪起許雲程的內心,何方在南趙還有家,而他呢,是故土的罪人。回了南趙,極大程度上會流浪街頭,說不定大街小巷都張貼著逮捕他的海捕文書。

  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今日密切地關注何方,只為避開對方的視線,好不容易挨到夜間,他早早地躲進被裡,蒙著頭屏蔽一切聲音。

  何方在山坡上凝視遠處的燈火,燈火閃爍,不見人影。他一直等,夜星隱在雲層里,眼看就要天亮了。

  何方失落地低下頭,看來,他是不會來了。

  許雲程翻來覆去,乾草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摩擦聲,他的心砰砰直跳,難以安定。何方的床鋪空著,他一夜未歸,他出發了嗎,現在到哪兒了,有沒有被發現,人還安全嗎。

  他的腦袋越想越累,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快!稟報將軍,有人私逃!」

  天還蒙蒙亮,俘虜營便吵成一團,紛亂的腳步聲踏進這裡的每一間屋子。

  北真人拿著兵器,要求許雲程他們站成一排,一個個人頭數清,到這裡時,許雲程意識到大事不妙,何方逃走的消息泄漏了。

  當北真人指著許雲程問何方的下落時,他雙手掐著大腿,一個勁地搖頭。

  整個俘虜營找遍了,沒人知道何方去哪。全部俘虜押在屋內,不可亂走動,否則打死。

  許雲程心中忐忑,他緊張地捏撫玉佩,默默地為何方祈禱,希望在一夜的時間裡,何方已經逃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

  「人抓到了!」一聲叫喊打破了保持許久的寧靜。

  許雲程像一陣風躥到窗邊,趴在上面想要極力地看清被抓的人是誰,但是太遠了,不一會人影就消失在俘虜營的主帳里。

  只是過了幾炷香的時間,許雲程卻覺得格外漫長,隨後元瀚推開門請他到主帳去。

  許雲程預設了最差的可能,就是何方供出他是同謀,以期能從輕發落。當他親眼看見何方渾身血淋淋的被抬出來,身上遍布鞭痕,腦中的猜測瞬間煙消雲散。

  元真安坐在主位上,面色陰沉,帳中跪著一人,手中拿著還在滴血的長鞭。

  剛才就是此人掌的鞭刑。

  「你不是向來善待俘虜嗎!」許雲程的質問脫口而出。

  元真大手一揮,帳內又剩下他們二人。

  「我也是剛到。」元真冷靜解釋,「濫用私刑的人,我會處置。但是,私逃者,不可活。」

  私逃者,不可活,是北真聖主皇帝定下的條令,即使元真覺得不妥,也必須施行。

  元真步步走近許雲程,盤問道:「那你呢,你不想逃嗎,那個人可是和你走得很近。」

  許雲程愣神,他是如何知道的,自己與何方的關係就連同屋的范大也沒有察覺。

  「你在監視我。」許雲程眼睛直逼上元真。

  「不錯,打你出現在渭川谷,我就懷疑你是南趙的探子。後來我漸漸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你的身上不具備細作的基本素養。忍氣吞聲、任人宰割,這才是你。」

  「那叫我來做什麼,對我的玉佩感興趣?」許雲程反問。

  「想告訴我了?」

  「那倒沒有。」

  元真的耐心有很多,其實他完全可以採取非常的手段來迫使許雲程說出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不屑,他要的是他人甘願主動的告訴他。

  「提醒你一句,我馬上就要離開盤馬灣,若是有什麼事,我可就沒法為你主持公道了。」

  主持公道?一個北真的將軍會為他一個俘虜討公道,誰信。

  「不需要。」許雲程自行出了軍帳,不一會又折回來,著急地問,「他會被帶去哪?」

  「元瀚。」元真示意副將,讓他帶著許雲程去。

  元瀚滿腦子霧水,他著實不懂為什麼將軍會對這樣的無用之人如此上心,此人是生是死與他們何干。但還是乖乖照做,他家將軍這麼聰明,定有他的道理,只因自己讀書不多,無法領會罷了。

  他頗嫌棄地問:「會騎馬嗎?」

  許雲程搖頭。

  元瀚還是為他牽來一匹較矮的馬,而且此馬溫順,把其中一根韁繩扔給許雲程:「抓緊這個,雙腿放鬆別蹦太緊,這樣馬兒會不舒服的,否則就更難掌握。」

  他又把另一根韁繩握在自己手裡,然後大步跨上自己的馬,揚鞭一揮。

  許雲程還未反應過來,馬兒已經沖了出去,他坐在上面搖搖晃晃無法穩住身形,只好伏下腰,抱緊馬兒的脖子。

  他們在草原上奔跑了有一刻鐘,終於到達目的地。

  許雲程喘著粗氣,半摔半跨式下馬,這片地方太大了,一望無際,地上遍布著森森白骨。他找到何方的時候,對方已經奄奄一息,喊了許久,何方才緩緩睜開眼睛。

  「何大哥!」

  這一聲大哥叫得何方心底暖暖的,他咧開嘴露出慘笑,他從懷裡拿出一塊餅,餅面沾上留有餘熱的血跡,再吐出一口濁氣,斷斷續續地說道:「拿去吃吧,原本怕路上乾糧不夠,就偷偷留些……現在我用不著了。」一口氣說了太多,何方一陣咳嗽,「我知道……那天你沒有吃下我送的餅,今天就當……就當給我個面子,這塊拿去。」

  何方顫巍巍地塞給許雲程,許雲程立刻接下,他感受到何方身體逐漸冰冷,呼吸也越來越弱。

  「他還有救,我求求你,救救他!」許雲程哭著朝元瀚大喊,他的聲音明顯顫抖著。

  「私逃者,不可活。」元瀚冷冷回答,轉過頭去不再理睬許雲程。

  「何大哥,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誰,我……我不清楚你經歷過什麼,但我看得出來,你心底有股勁,你不甘心,所以……別讓自己後悔。」何方吊著最後一口氣說完,在許雲程的懷裡咽了氣。

  許雲程晃神許久,呆坐在那,等何方的身體徹底冷下去。他的淚被風吹乾,拿起何方留下的餅大口吃起來,吃完了就徒手挖出一個大坑,小心地將何方埋好。

  元瀚靜靜地看著,面上竟露出不忍。

  當灑下最後一抔土後,許雲程鄭重地跪在地上嗑了個頭,何大哥是在這陌生又殘忍的地方,第一個對他伸出手,遞給他溫暖的人,可惜這份珍貴的溫暖他體會得太慢了。

  「走吧。」

  許雲程面無表情地跨上馬,握緊韁繩,他坐得筆直,就等馬兒出發。

  元瀚感到奇怪,這小子怎麼突然不害怕了。

  「駕!」

  許雲程披星戴月的回到住處,元瀚任務完成頭也不回地走了。

  范大走上前問他一天未歸去了哪裡,許雲程不理,直徑走到床位躺下。范大好似失了面子,活動活動筋骨,準備例行公事。

章節目錄